1、chapter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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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潮湿的弄堂里，几只闪着森冷目光的毛鼠穿梭在狭小不平的泥地上。
屋檐颓然地扣在土墙上，稍微高一点的人只消抬头应该就可以勾到外翻的瓦檐。檐下晾满了破烂发黄的衣衫。可能是连着几天梅雨的关系，很多衣服没有及时晾干，有的还用竹竿搭着晾到了弄堂过道的上空，使得整个过道白天都看不见阳光，更不用说现在晚上就更显阴森。
从一扇扇窗户里透出的微弱灯光里依稀可以看见每户人家门前堆满了装满杂货的竹篓。应该是经过了长时间的风吹雨露，竹篓早就松松垮垮的撑不住那些废旧报纸和空可乐罐的重量，仿佛不小心一碰，它们就会轰然倒塌。
“妈妈……妈妈……”
一声声类似小动物呜咽般的低唤，在本就安静到恐怖的小弄堂里显得异常心惊。
弄堂的尽头，混浊的灯光从一间低矮到需要猫着腰才能进入的泥墙屋里隐隐透出。风吹进满是缝隙的墙壁，挂在梁上的白织灯晃悠得厉害，照得坐在简陋长凳上蓬头垢面的女人异发诡异。
女人脚边的泥地上蜷缩地跪着一个小男孩，瘦弱的背脊轻轻地颤抖，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
“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发了疯般尖锐的笑着。冷风扫过脸颊，撩起她两鬓的乱发，枯槁蜡黄的脸庞竟然有着惊人心魄的美丽。只是她疯狂的举动把她的美丽扭曲得恐怖异常。
在这样寂静到诡异的小弄里，女人的声音应该早就传到了每个人的耳里。可是，弄堂里依旧只有毛鼠窜动的唧唧声，所有的人仿佛死了般安静。
“妈妈……”
男孩抖得更加厉害，乌黑的眼眸闪着惊恐的泪水，乌漆漆的小手紧紧地抓着女人破烂的衣角。
“哈哈……报应……会有报应的，哈哈……”
女人突然站起，强大的劲道拖起了一直抓着衣角的小男孩。一个踉跄，男孩小小的额头猛地撞上了残木钉成的桌子，一条细细的血水缓缓滑下男孩的额角。
她怔怔地看着男孩的流血的脸，突然，像是才发现男孩受伤了，她慌乱地扯起破烂的衣角擦拭着他流血的额角，毫无收敛的力道与几乎疯狂的气势狠狠地袭上小孩的身体。
“怎么办，流血了……怎么办……”没有头绪的低呼，又像梦游般的呓语，女人此刻仿佛比先前更加的失控。
小男孩不敢惊呼，不敢喊痛，黝黑的眸子里全是女人疯狂的脸，他瑟缩着任由女人把他扳来扳去。
“医院……去医院……”
拖着男孩，女人赤着脚开始没有意识地狂奔。
“医院……医院……”她拖着他，嘴不停地张张合合，苍白的唇没有一丝血丝，呼出的白气在森冷的夜里拉出长长的雾气。
慢慢地，在医院里的一幕幕再度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女人美丽的眸子狰狞地睁大。
“啊——啊——”
突然，女人捧着头惊恐的尖叫，痛苦地搓着自己的脖子，好像那里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无情地掐着她。她使劲甩着自己的头，想要甩掉脑中的记忆。
*** ****
血……到处都是血……
红色的液体断断续续地从急诊室的门口一路滴到手术室门口……
从半开的门看去，医护人员沉默地收拾着医具，男人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浑身是血……
她呆呆地走进去，眼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她绝对不相信，就在刚才，丈夫还打电话过来告诉她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就在刚才……
她踉跄地慢慢走了进去，一个护士担忧地小跑步过来搀住摇摇晃晃的她。
“请节哀，我们……已经尽力了，”护士有着无奈，“这位先生被送来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严重的休克了……”
女人没有说话，她慢慢地转头看向搀着自己的护士，但又像没有在看她。
虽然在医院里见多了生离死别，但年轻的护士眼里有着隐隐的泪光。
“请先去补办一下手续吧。”
女人好像没有听见，她挣开护士的手，慢慢地走到手术台边。
男人的嘴微张，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深凹的眼睛直直地睁着，脑袋上破了一个洞，但是血却仿佛早已干涸般，红褐色的液体紧紧地黏住他的发。
突然，女人疯了一般地转身，冲出了手术室——她不能待在这里，她要救他，要救他!!
到处都是人，来来往往的人不断越过她，她甚至被撞得偏了脚步。但是，她仍然急促地走着，她不能慌，不要乱了方向。他现在只有她了，只有她了……
她跪……
她到处跪……
她跪倒在医生的办公桌边，医生们纷纷惊讶地站起，想要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她求他们，告诉他们，有个护士一定要把白布蒙到男人的脸上，他还没有死啊……
要救他，一定要救救他，他没有死，他不过是生意失败而已，只是出去喝酒了……不久，他又会东山再起的……
她拔下身上仅有的钻戒……
“给你们……全给你们……”
“求求你们……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 ***
“啊——”女人惊恐地尖叫。
不会的……他们不会救他的……
“妈妈……”
小男孩害怕地想要拖住母亲，顾不得擦掉惊恐的泪水，瘦小的手紧紧攥紧母亲的衣角。走出弄堂就是马路了，一辆辆汽车像是猛虎般呼啸而过，阵阵疾驰的汽车嘈杂声盖过他的声音。
突然，女人拼命地推开他，疯狂地向前奔跑，冷冽的夜风吹乱了她本就蓬乱的头发，那张美丽的脸上有着狂野的笑……
她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
瘦弱的男孩被狠狠地推倒在地，小小的掌心被粗糙的地面擦破了皮，他顾不上疼，挣扎着爬起来……
“嘭——”
巨大的声响在黑夜里猛然响起。
“唧——”
紧接着是尖锐的刹车声，轮胎与马路的摩擦声沉闷地仿佛是撒旦的笑声。
他睁大双眼，看着妈妈被高高的抛起，接着又重重的落下，身体狠狠地砸向汽车的挡风玻璃，最后，像是被摔坏的布娃娃般，她无力地滑下车盖……
长长的血水顺着马路的纹路晕染开来。她身后像是开了一朵异常美丽的泣血牡丹……
小小的他僵硬地跪在那里，脸上的泪痕在冰冷的路灯下泛着阴冷的光芒。
*** ***
“报应……会有报应的……”
女人的声音在黑夜里不断回响……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1-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