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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陌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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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幼菱打车去商圈,找了家五星酒店待了一晚,睡得不怎么好。
梦里她浮浮沉沉,漫无目的在大海里飘摇。
醒来之后,许幼菱觉得浑身疲惫酸胀,一看手机,错过午饭,都下午一点。
以前她睡席梦思还好,现在得睡很硬的木板床才会睡得着。具体是什么时候养成这个习惯,得追溯到她大学那段时光,她住在校外,睡的就是那种只有张板子的木床。
她匆匆洗漱了下,考虑着要到哪里去晃晃,再回到满家。至少在近几天被迫失恋的忧伤里,她不太想见到自己父母。
许幼菱想到昨晚的自深酒吧,决定去看看。
她下酒店,二楼居然是一米其林餐厅,许幼菱顺便就在那里解决午餐。主厨以前给她们家定制过筵席,出来和她聊了聊。
许幼菱疲惫地礼貌微笑。
解决完午餐,许幼菱就打车去酒吧。许幼菱等了会儿,在外面抽根烟,刚好下午三点就有人过来开业。
许幼菱跟进去,里面只有她一个客人。
老板转头,很惊讶。第一次看到穿冲锋衣的女人出现在酒吧,更何况这女人还怯生生地盯着他,半张脸被围巾包裹得严实,怕冷也不用怕成这样。
老板咳了一声,走进一瞧,老板觉得露出的这双眼睛很漂亮。
有句诗怎么形容来着,水光潋滟晴方好。大抵是这种感觉。
老板问:“第一次来?”
“嗯。”许幼菱羞涩地笑了下,她环顾了四周,“是不是来早了?还没上班?”
“算是吧。其实已经开业了,不过上班的人还没到齐。你这打扮?刚旅游回来?”
“嗯。”
“去哪玩了?”
“西南。”
老板点头,去拿菜单。
许幼菱取下围巾,找了处彩光打不到的隐蔽小桌坐下。点了杯啤酒和蛋糕,慢吞吞坐着吃下。老板也不知道她要干嘛,不过看她第一次来,又以个人名义送了杯清酒给她。
许幼菱一直坐到了晚上十点,也没等来她想看到的人。那种渺茫的感觉又升了起来,许幼菱只是想在今天看到他。
她招手结账,围好围巾,不顾别人异样的神色,准备离开。
这间酒吧泡夜场的客人多,许幼菱绕了好几张桌子才绕出一条道来。
有个女客人刚来,拍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问:“诶,今天邹喻怎么没来?”
许幼菱放慢脚步,手揣包里,手指轻轻一捻,地上滑落几张零碎的纸片。她也不知道会滑落什么东西,随意一抛罢了。
许幼菱慌乱蹲下身子捡。
“杨姐不知道吗?以后都不来了。”
女客人瞪大眼睛,“为什么啊?你们这场子就他一个能入人眼。”
“出事了呗。不过也没多严重,休养几天。”
“那怎么不来?这次又惹到谁了,你们老板嫌擦屁股太累,把他给退了。我可不依,这么会咬人的小野狗,19岁,我喜欢。把他给我找回来。”女客人说起来有点烦躁,兀自点了根烟。
“他自己走的,人家不愁钱。你真以为他当打手是图钱?”女服务生笑,“杨姐,要我说,你牵不住他。”
“嗯?那什么样的女人牵得住他?”女人的烟蹿上,呛得她虚眯起眼。
“我怎么知道。杨姐,还点单吗?”
“诶,没心情了。”女人叹了口气。
女服务生摇摇头,看看四周,皱眉道:“那今晚不只你一个啊。”
许幼菱还没把地上的东西捡完,女服务生把笔揣回围裙兜里,蹲下身子帮她捡。末了,许幼菱扬起头,说了声谢谢。
出了门,许幼菱在外又点了根烟,不知道绕着哪里的路走了几圈,任风吹散身上的烟味,她打车回了成华区许家。
***
春去秋来,一年半载。
炎炎夏日,晚风轻吹。
许幼菱在天桥等着她的相亲对象来接她,这是她妈给她安排的第几任,许幼菱不记得了。
许幼菱站累了,又坐着地上,抱着吉他弹了一首,周围三三两两从天桥散步的行人,丢了几块钱给她。
许幼菱停下,把钱理得平直,放在吉他盒里。她在卖唱,不过是重操大学时期的老本行。
夜幕降下,周遭酒吧霓虹焕彩,南门天桥这一大道上像泼了浓墨重彩,染得整个桥面像是浸透成一幅画。
许幼菱的相亲对象信步走来。
西装革履,亮蓝经典款领带,上天梯时,他还举着手臂理着袖扣,商界精英的模样与闲散行人格格不入。
来人叫黄征,许幼菱母亲满丽手下的大将,跟了满丽七八年,步步为营,从最开始的小助理到现在挂牌满氏公司的总经理。
开始叫来相亲的时候,黄征也很不情愿,毕竟这出自董事长的意愿。但黄征不能拒绝,也不会拒绝。
因为她是许幼菱。
许幼菱是许家和满家的唯一子嗣,普通人的概念就是有钱,土豪,富二代。但黄征认为有钱不等于就是土豪,有钱人家的子女也并不意味着就是富二代,她还可能是富三代。
满丽是黄征的顶头上司,许幼菱的父亲是钢琴艺术家许泾。
满家有财,世代经商,许家有才,出了不少在音乐方面造诣颇深的艺术家。他们两家的结合是整个香檀市最有底蕴的豪门组合,若现代还有贵族这个概念出现,那黄征认为大抵就是这样。
而许幼菱就是硕果仅存的公主殿下,又有谁不想鱼跃龙门做驸马?
黄征举了举表,笑道:“七点三十,刚好。”
许幼菱点头,黄征喜欢准时准点来接她。
“今天很忙?”许幼菱注意到黄征手上的公文包。她收拾吉他,黄征蹲下身子帮她。
“嗯,下午开了几个会,讨论下一季度的产品方向。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你定吧。”
“那就去和苑新开的法餐厅。”
两人说着话,往前不断走。
南门天桥架在三岔口上,呈圆环状,六条上天桥的楼梯驻扎在岔路口的街道上。
许幼菱的视线忽然瞄到对圆的一个方向,那里有个行色匆匆的男人疾步走过。
夜光下他的面容看得不大清楚,那男人垂着头,驼着背,胸膛鼓动,貌似在喘气,他脚步迈得很急,接近小跑。
许幼菱看他,觉得是一只穷途末路的野兽在挣扎。
她驻足,头颅随着那男人旋转。
黄征发现她的异样,停下脚步问她,“怎么?停下干嘛?”
许幼菱没回话,她的表情淡漠,隐含微笑,黄征猜不出她在想什么。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一个男人。
很快,对面楼梯冲上一群气势汹汹拿着钢管的人,为首的那人转了一圈视线,注意到那下楼的背影。
背影回头探查,加速奔跑。
男人把钢管指着楼梯口,吼着喊,“妈的,在那。狗日的,有种砸老子场,有种就他妈别跑啊。怂货一个。”
“追啊。”
“今天弄不死他。”
一群人拎着钢管冲了上去。
空气闷得人发慌,一声惊雷轰隆隆地响。
黄征刚想开口问什么,许幼菱眨眨眼,回过头,她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微笑。黄征认识她起,没有见她这样笑,一时间忡愣住。
许幼菱道,“快走吧。天气预报说,今晚是橙色暴雨预警呢。”
黄征的疑惑被她一瞬间的笑容打断,竟然忘了自己刚才要问什么。
但好像也不是重要的事情。
吃完饭,送许幼菱回到许家,黄征开车回公寓的时候,雨啪嗒啪嗒跌落在地上。
黄征在车内闷着抽了根烟,他习惯在深夜把工作回味,查看自己有无出错的地方。黄征忆起许幼菱今晚的微笑。
倏忽,他想起要询问的问题。
他想问许幼菱:“你到底在看什么呢?连眼睛都不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