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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通房弟弟 ...

  •   季府私宅离闹市有些距离,盖在一处清净的地段,走在巷子里能看见青墙黛瓦内探出的一节金镶玉竹。

      季冬冬拉着他哥跨进内院,碰见撤菜的小厮,得知爹娘不久前用完膳回屋了,便要去请安。

      管家从后院穿堂而来,手里提着一大捧果篮,“少爷们回来啦,我正要去世兰苑给老爷夫人送点新鲜水果,后厨还留着一份,待会给您二位送过去。”

      季冬冬探头往里篮里瞧,一大半都是他爱吃的,砸吧嘴又馋了,“和叔你直接给我吧,我和哥哥要去请安,我们给拎回去。”

      “小少爷,您不会偷吃吧?”

      季冬冬咽了咽口水,西瓜想吃,葡萄想吃,桃子也想吃,嘴上却说着,“怎么会呢。”

      季识温忍俊不禁,“和叔放心我会看着他的。”又朝身后的柳春添了一句,“我们那份你去取来,再烧桶热水。”

      有您看着我更不放心哩,管家只敢放心里嘀咕,面上乐呵呵的,转手果篮挂在了季识温臂弯上,领着柳春去了后厨。

      他们一走,季识温便从果篮里挑了粒最大最圆润的葡萄出来,季冬冬笑弯了眼,嘴里甜嘴巴也甜,“谢谢哥哥。”

      早在他们进府,便有下人通知了季家夫妇,他们坐下还没一会儿,就听到门外传来小儿子的声音,“爹娘,孩儿请安来了!”

      他拎着果篮,飞快的跨进屋子,季识温缓步跟他在身后,与季夫人的声音重叠,“慢着点。”

      等季识温进屋请安,果篮孤零零的摆在八仙桌上,那一串葡萄被单独拎出来,正被季冬冬捧在手心里,季夫人双指捻着一粒剥好的葡萄喂他。

      季冬冬笑眯了眼,“娘手里的这颗好甜。”

      季夫人被哄得眉开眼笑,还要给他剥,没一会儿大半都进了他肚子里。

      季老爷轻咳了一声,趁机给夫人使了个眼色,季夫人才想起来还有件正事,“瞧我这记性,冬冬,娘跟你商量个事,你可不准闹。”

      季冬冬眼睛一溜,直觉不是好事,先不答应,脆生生的问,“什么事呀?”

      季夫人瞧了眼长子,季识温垂头不看她,便知他没提这事,这爷俩没一个靠谱的。

      “娘吩咐人在东厢另外收拾了一间屋子,你待会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季冬冬一听憋下嘴,他不在身边哥哥怎么办,哥哥喜欢搂着他睡觉,大冬天的时候夸他是个小暖炉,像这种大热天又夸他身上冰冰凉凉很舒服。

      他也喜欢和哥哥睡觉,哥哥身上的药香很好闻,还有安神的作用,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娘亲,我还小呢,我不要和哥哥分开睡~”季冬冬抱着季夫人的胳膊撒娇,也不嫌羞。

      若在平时,季夫人早就拿他没辙,这次他连说了好几句软话,季夫人故意板着脸,像是铁了心了,“还小?你妹妹都不同我睡了,你比她还大五岁呢!”

      季冬冬绞尽脑汁,憋出一句,“季书瑶从小跟着外祖母烧香礼佛,她不怕鬼!我怕呀,我还怕打雷,我和哥哥待一起就不怕。”

      季夫人抿了口茶,没好气的说,“这世上哪有鬼,我看你呀平时捉弄人多了心虚,你哥哥的朋友哪个不见了你就躲?”

      季冬冬焉了,他想不出其他借口,可怜兮兮的将葡萄放回果盘里,走到哥哥身边扯住他的袖子,佯装伤心的看一眼季夫人,唉声叹气。

      季夫人眼皮子一跳,知道他装着呢,快摆不下黑脸了。

      夫妻俩年近五十,季夫人年少时身体底子差,经季老爷的药膳调理了几年才慢慢好起来,肚皮却迟迟没动静,成婚十年才有的季识温。

      对于长子,也可能是唯一的孩子,夫妻俩是想亲近,又怕太过宠爱养坏了性子,一直都是关怀有度,亲近不加。为此季夫人没少叹气。
      季冬冬的出现打破了局面,活脱脱一个贴心小棉袄,机灵又懂事。

      季识温性子内敛,父母给他什么他便用什么,难得开口强调自己的喜好,季冬冬不一样,他一向会恃宠而骄。

      彼时季识温十二岁,还在爱玩闹的年纪,站在树底下看别的孩子踢蹴鞠能看一下午,回家了却不提这事。

      季冬冬看出他不好意思,便追着季夫人说,“娘亲我想踢蹴鞠,哥哥也想,您给我们买个蹴鞠吧。”

      当晚,季老爷带着两个儿子在院子里踢了一个时辰的蹴鞠。

      这样的孩子怎么不讨人喜欢。季夫人此时见季冬冬委屈的小模样,不由想起往事。

      季家三脉单传,季老爷那会儿还未弱冠,他爹出门义诊带回来一个比他小足足十岁的小师弟,叫陈世安,把人丢他院里,除了每日例行询问什么都不管了,凡事都是季老爷手把手的教。

      几年后季老爷娶了季夫人,陈世安不好随意进出,便待在自己屋子里潜心钻研,偶尔随师傅出诊。

      季宅女眷多了起来,陈世安一个外男待在这诸多不便,十八岁生辰给师傅师兄分别磕了三个响头辞别,去了更大的城镇,一直保持书信来往,都是些报平安的话。

      两年后,信里提到他给一个大户人家里当了赘婿,还附着两份请帖。恰逢季夫人怀有身孕,季老爷独自赴宴,师兄弟二人说了些贴己话。

      再见面已经是十年后。

      冬冬来季府的那一年正值隆冬,被他父亲牵着一路走进内院,在来的路上,父亲同他说以后这里会是他的新家,他没听懂。

      他穿着厚厚的袄子,被包裹成一只胖嘟嘟的粽子,粉扑扑的脸蛋像是面团捏的,两只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看见季家夫妇,躲在他父亲身后抿嘴笑。

      季夫人一见他就喜欢,瞧他露在外面的小手冻的通红,上前把手里的汤婆子递给他,蹲下与他齐平,问他几岁,小冬冬很有礼貌,鞠躬道谢,奶里奶气的回答,“五岁啦。”

      “真乖,外头冷,我带你去里屋烤烤炭火,好不好?”

      小冬冬迟疑了一下,回头看见父亲和他摆手,便随着季夫人穿过游廊进了里屋,再出来时,父亲找不见了。

      他心里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抿嘴就要哭出来,眼眶里蓄起的泪水将睫毛染湿。

      季夫人心疼的不行,听老爷说这孩子还在襁褓里母亲就撒手去了,用手帕给他擦眼泪,抱着他哄,“从今以后我当你的娘好不好,冬冬。”

      冬冬一把回抱住她,他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除了奶娘,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柔软,想到自己没见过的娘亲,不由放声大哭,“娘亲!”

      恰巧季识温下学回来,看见内院这么热闹,搞不清状况,不知该如何下脚了。

      还是跟着落泪的季夫人瞧见了他,将哭的直打嗝的冬冬转了个面,说,“冬冬,那是哥哥。”

      季识温眼瞧着一个小炮弹向他冲来,他下意识弯腰接住,看这小孩眼泪像掉了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喊的撕心裂肺,“哥哥!”

      季识温被这声哥哥吓一大跳,有些手足无措,“额...不哭了。”

      季夫人在一旁掩面而泣。

      刚送陈世安出门的季老爷:……

      “冬冬,从今天起你就改姓季,把这里当你自己的家,只要不出格,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季老爷摸了摸冬冬的头,在那年许下的承诺也让季家多了一个小霸王。

      此时,小霸王给了好几个欲语还休的眼神,季夫人面色一松,败下阵来,“唉行了行了,你这小皮猴我也懒得管了。”

      季老爷:……行吧。

      季冬冬得了便宜不忘卖乖,又拿起一碟西瓜往他们跟前一捧,“娘亲吃这个,瓜甜。爹也尝尝。”

      逗的季夫人喜笑颜开,“就属你机灵。”今日天色不早,她拉着人聊了几句家常,便放季冬冬回东厢了。

      回到厢房的季冬冬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下学时,他的同桌赵含塞给他一个包袱,说里面都是好东西,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是他给的。

      他摸了摸像是几本册子,仔细放在书袋里,还没来得及看里头到底是什么宝贝呢。

      “柳春,我的书袋呢?”

      守在门外的柳春扬声,“给您搁在软榻上了。”

      季识温好奇,“书袋里有什么?”

      季冬冬也不知道,便学赵含挤眉弄眼,神神秘秘道,“朋友给的,说是个宝贝,一看便知。”

      季识温下意识觉得,不是个好东西。他伸出手指弹了冬冬的小脑瓜,“正好哥哥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闻言季冬冬坐不住了,扯着他袖子往里屋带,一眼就瞧见软榻中间的书袋,把它扒拉到一边,乖乖坐下看着他哥,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季识温原本还想卖个关子,见状也不让他等了,当即从怀中取出那枚暖玉,寻了根红绳穿过,系在了他颈间,手指不经意触碰到他的后颈肉,季冬冬笑着躲开,“痒~”

      “这个戴着好舒服啊。”

      季冬冬捧起贴在心口的暖玉,喜爱的不得了,踮起脚在他哥左脸上吧唧一口,“我太喜欢啦谢谢哥哥!”

      季识温无奈,“羞不羞?”

      他一说完,季冬冬又凑上前在他的右脸也来了一下,彻底没脾气了。

      吩咐柳春准备的热水送来了,季识温翻出一套干净的里衣搭在屏风上,帮季冬冬把头发盘到头顶,等他自己三两下脱衣服下了水,把果盘往浴桶上一摆,又把脏衣服拢进篓子里。

      “我去书房一趟,乖乖沐浴,洗好就出来不许泡久了,若是着凉了,我给你调一份特别苦的药汤,还不给蜜饯。”

      季冬冬哼哼,他才不信,敷衍的点了点头,身体滑进水里咕噜咕噜吐泡泡。

      季识温回到房间天已经黑了,他先去里屋看了眼季冬冬,发现床上薄被里拱起一个大包,现在天热,生怕他闷坏了,便掀开被子,季冬冬没听到脚步声,被他吓一跳。

      “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季冬冬小脸红扑扑的,季识温没多想,当他是在被子里闷着了,刚想叨叨一句,便看见他往屁股底下压了一本册子,试图掩盖,其实一大半都暴露在眼皮子底下。

      他心想冬冬也有自己的秘密了,压下内心升起的几分惆怅,忍不住逗他,“藏在被子里干什么呢?”

      季冬冬无辜的摇摇头,“觉得好玩呀,就是有点热。”说完吐出舌头,学小狗狗哈气,其实一点也不热,贴在心口的暖玉好凉快。

      季识温被他逗笑了,转身去沐浴,再回来,季冬冬这回听到了脚步声,躺的直挺挺的。

      他刚躺入被子里,季冬冬顺势滚进他怀里,腿一伸把册子踢到床尾。

      季识温把他从被子里扒拉出来问,“你不是说有宝贝给我看吗?”

      季冬冬支吾,“嗯...唉。”

      “叹什么气?”

      “哥哥,我是你的通房弟弟吗?”

      季冬冬问的很小声,季识温愣怔,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季冬冬钻到床尾,把册子捡回来翻开,指着‘通房丫鬟’那段,还是个有野心想靠孩子母凭子贵的丫鬟。

      “可我不会生孩子,我只会暖床。”那模样还委屈上了。

      季识温看见这四个字忍不住拧眉,又羞又气,“瞎说什么?这脏东西哪来的?以后不许看,也不许说这种话!”

      他翻身出被,嫌弃的将册子拎下床,连同包袱里其他赃物一起打包,锁进柜子里。

      季冬冬乖乖躺好,不知道他哥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哼哼唧唧道,“你没看过怎么知道这东西不好,你自己看过了,还不让我看。”

      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季识温眉头跳动,跪坐在床榻上,隔着被子挠他痒痒,逼问他是哪来的。

      “哈哈哈哈是赵含,就那个包袱里的,其余没有了。”季冬冬蜷缩起身体,咯咯直笑,心想他哥哥不是外人,说了也无妨吧。

      季识温一听是赵含脸更黑了,这些不入流的册子十有八九是从他哥赵岳那偷摸拿的,已经想好下次再聚,如何蹉跎赵岳了。

      眼下这小的还没被收拾够,趁他躺进被子里,小屁股挪过来,火上添油的来一句,“哥哥我好想知道后面的事,你若是看过给我讲讲呗?”

      季识温忍无可忍,不知是被他气的还是暑气难耐,无端生出几分燥热,扯过薄被蒙住他的脑袋,隔着被子环住他,“睡觉!”

      季冬冬挣扎的探出头,贴近他哥哥胸口,很快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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