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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良苦用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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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那张贺明整整候了您三日了,可要一见?"
清风闻言摇头,微扬嘴角:"就按之前交代过你的去办吧。"
非凡习惯性的一身黑色长袍坐在他对面,对于清风的意思已经了然:"这张贺明也够后知后觉的,竟然折腾了半年才明白过来。"
半年前茶楼那一闹,璎珞伤了手腕,非凡与尘风在清风的示意下用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跨了一个庞大的家族,拢断江南四省茶叶的大商张贺明。不止一时间原有的商家取消了所有的订单,正当张贺明愁眉不展之际,祸不单行,就连运送茶叶的十几艘大船也全部在中途突然渗水,所有上好的茶叶全部沉入水中,百里之内皆可闻到淡淡的茶香,令他一天之内损失上百万两白银。当消息传回张府,张贺明当场晕倒在地,还差点中风,病了足足一个月之久。
直到半年后才无意中得知,一生的心血竟然是毁在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身上。谁家的姑娘不好招惹,偏偏去招惹会令他倾家荡产的东方家的二小姐。早就听闻那是政亲王赫连洛痕未过门的王妃,又有传言说那是全国巨商莫家三媒六聘欲择吉时迎娶的庄主夫人。无论是与哪一位扯上关系,都可以悄无声息的置他张家于死地,如今只是让他家道中落,算是他的造化了。为了自己辛苦一辈子打下的基业可以有所挽回,他已带着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进京多日,守在莫府门外已经三天,却无奈连莫大庄主的影子也没见到。
清风并不是刻意回避,只是这几日璎珞对他冷淡了许多,为了哄她回心转意,化解心结,所以根本无暇顾及此事。
张贺明进京那一日他就已经交代非凡,待时机成熟就把事情安排妥当,璎珞的伤并无大碍,原本他也只是想让他张家吃些苦头罢了,并无意让他倾家荡产。
"算是对他教子无方的惩罚。"清风端起茶喝了一小口。
"便宜他了。当日如若不是二公子碰巧遇上,小夫人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属下定将他剐了。"
非凡与尘风的性子有几分相似,自与璎珞的贴身丫头翠柳相熟以后,竟随了尘风的口,只要碰上璎珞,都称呼她"小夫人"。外人如何能想到,平日里嘻笑的他,暗夜里挥剑杀人之时可从不曾手软。
记得璎珞第一次被非凡称呼"小夫人"的时候,好生尴尬,怎么感觉那么怪的呀,像是清风的小老婆一样,可谁知清风却只是笑笑并未阻止,。家主子都没发话,她当然也就不好多言嘛,所以喽,"小嫂子"是尘风对她的"爱称","小夫人"是非凡对她的"尊称"。
叹,弟弟不教兄之责,属下不教主子罪哟...
"沈二娘那边可都交代好了?"清风想起先前璎珞提到的柳如烟一事,沉声问道。
"属下昨日已亲自过去,沈老板那边都已安排妥当,只等小夫人上门赎人了。"
"嗯,你不要露面,暗中护着璎珞便可。"
"属下明白。只是庄主为何偏偏让小夫人亲自去办此事?堂堂莫家未来的庄主夫人出入那种地方,会不会..."
"罢了,随她吧。"清风无奈轻笑,忆起前两日为了逗璎珞和他多说说话,无意中提起她先前建议的换一种方法处理柳如烟一事,不料她非常感兴趣,竟然还自告奋勇非要亲自去办此事。
"我不准,胡闹!"清风紧皱眉头,被璎珞的提议气得冒烟。
"谁胡闹啦,你可以想去就去,我就不行?"璎珞高昂着头,大声顶回去,理直气更壮。
"这是两码事,你一个姑娘家..."
"姑娘家怎么了?有法律规定女子不可出去青楼吗?"见清风扭头不看她,璎珞三步并作两步站定在他面前,将他的头扳正过来与她对视:"你说呀?要是有这条法律我就不去了。"
清风瞪着她,回道:"没有,可我就是不准。"
"不让我去,难道你要自己去?"璎珞咬牙回瞪她。
清风抿嘴微微勾起嘴角,知道这个小醋坛又在泛酸了,顿时软下声来:"怕我去?嗯?"
"哼,你爱去你就去呀,懒得理你!"璎珞在一旁的椅上坐下,脸扭向门的方向。
清风轻声一笑,自那日醒来以后她就时不时的与他较劲,说她不生气她又气得不轻,说她生气她又不是完全不理他,有些令他无可奈何。这丫头对于那件事其实很在意,或许她真正在意的是从凌雅口中得知,而不是他主动告诉她的,却又倔强的不肯说出来。
站起身将她抱坐在腿上,不理会她小小的挣扎,直到她乖顺的不再乱动,清风方才轻声道:"别再和我怄着了,这都好几日了,气还没消?"
璎珞别开脸,小手交握在身前冷声道:"我才懒得和你怄气。再说了,谁说我在生气?我才没有。"
"真没生气?那为何几日都不肯和我亲近?"清风搂紧她,语气有些耍赖的味道。
"谁像你脸皮那么厚..."
清风低低笑,不给她躲闪的机会,搂住她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唇角,将头埋进她颈间低低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没有早早告诉你此事。那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再提起,我的心意难道你不了解?"
"我又不是蛔虫,谁知道你的心意..."璎珞欲推开他,小手却被清风握住,拉高到唇边轻吻了一下,沉声道:"对不起..."
璎珞闻言心中一酸,眼泪在眼圈里打转。那日醒来见他守在身边,想推开他又万般不舍,想和他吵架又觉荒唐可笑,必竟那是他的曾经,任谁也抹杀不了,可是心里就是有些憋闷,不和他说话又忍不住,和他说话却又没好气,这几日来对他忽冷忽热的。而他也没有多作解释,反正就是天天在她眼皮底下晃个不停,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闲来无事...
清风见她半晌不应,又重复道:"对不起..."
淡淡的,暖暖的气息轻轻碰触她敏感的颈子,璎珞转过头,轻咬下唇,同时将清风眼中的真诚望进眼里,对视许久,她终是伸出皓腕搂住他脖子轻喃:"我没生气,真的。只是心里不痛快!"
清风听出她的委屈,心疼的搂紧她:"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我就坐在那,听她说着你们的...点点滴滴...我感觉自己像个入侵者,又感觉...感觉你是那么深刻的爱过她...一下子...反正说不清楚是为她难过多一点,还是为自己难过更多一点..."
清风无语,沉默的搂着她,让她紧紧贴着他的胸口...
"她好爱你...可能比我爱你多很多..."璎珞埋首在他怀里,低低哭泣...她不怪凌雅,她明白,她是真的太爱他,她是怕,怕自己的出现真的抢走了他,那么她在深宫之中唯一的等待也要破碎了...或许此生注定无缘,但她不能接受清风忘了她,爱上别人...她不过是因为爱他自私了一回,又有什么错呢?
"清风?"璎珞在他怀里闷闷开口。
"嗯?"
"答应我,永远都别骗我...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就让我走,我..."她未完的话被他猛然间含进嘴里,清风狠狠的吻住她,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傻丫头,她怎么会以为他不要她...
璎珞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带着淡香的娇躯偎向他,抛开害羞与矜持,第一次热烈的,无所顾及的回吻他,小巧的香舌也学他以往那般探进他口里,与他唇齿相戏...
瞬间感觉到他身子的火热,长臂几乎要将她揉碎在怀里一般的紧箍在她腰间...璎珞微闭着眼,一边轻喘着调整呼吸,一边轻轻吸吮着他的下唇...
正当二人浑然忘我之时,翠柳站在门外煞风景的轻唤一声:"庄主,小姐,莫二公子来了。"
璎珞惊得一机灵,要不是清风紧搂着她,几乎一下子就要跳起来了。清风眉头紧皱,深深吸了口气,不舍的在她的俏脸上温柔的吻了一下,才沉声冷冷回道:"让他在大厅候着。"
翠柳闻声明显怔了一下,忙应道:"是。"
待她的脚步声远了,璎珞靠着他轻笑了一声,嗔道:"你吓到她了。"
清风也笑了,宠腻的抚了抚她的长发,回道:"谁教她打断主子的好事!"
"让你不正经..."璎珞不依的捶他胸口,换来清风爽朗一笑,总算哄回佳人,和好如初了。
二人又在房里腻了好一会,清风拗不过她软磨硬泡,外加威胁"□□",终于点头同意让她去万花楼。待二人"缠绵"过后来到前厅之时,莫二公子莫尘风少爷竟然扶在桌上会周公去了,惹得他那位小嫂子顿时笑弯了腰!
皇宫。
一抹明黄的身影在肃穆的御书房中来回踱着步,直到有当值的太监回禀政亲王觐见,脸上的神色才稍稍有所缓和,坐在舒适的龙椅之上静候。
"臣弟参见皇上。"一身繁复朝服的洛痕欲跪地行礼,却被洛霄低沉的话语阻止:"二弟不必多礼。"
尽管极力克制,洛痕仍是听到他话语中隐隐的怒意,不解的立在一旁,缓缓开口:"臣弟此行江南,一路之上百姓安乐,去年受灾的难民已得到妥善的安置,不知皇上为何事忧心?"
刚刚从江南赶回,前脚才回到王府,宫中便传他见驾,急急换上朝服,洛痕一刻也未耽搁即刻进宫,却不知洛霄所谓何事?
"离京之际,朕与你商议之事,你可有主意?"洛霄的目光终落在他略显疲惫的面孔之上,掩去担忧,他平静的问道。
洛痕闻言微一怔,随即低声回道:"臣弟多谢皇上成全,只是..."
"只是什么?难不成你不愿意?"洛霄接口,豁然站起身子,那抹明黄晃着洛痕的眼,时刻提醒他,那人既是自己的兄长,亦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摆在他面前的永远都先是君主之义,然后才是兄弟之情...
洛痕掀袍缓缓跪地,回道:"皇上顾念兄弟之情,臣弟感念于心,只是这姻缘之事,臣弟不愿强求,还请皇上成全。"说完头已伏在地上,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强求?堂堂圣贤朝政亲王爷难不成还配不上她?朕还怕她高攀了?"
"朕即刻下旨赐婚,倒要看看,谁敢抗旨?"话语一落,书案上的奏折已悉数被他挥散而下,直直落在洛痕身前。"啪啪"的脆响使原本寂静的书房顿显喧哗,殿外当值的小太监被房内传来的异响惊得一个机灵,大气也不喘,个个如临大敌,神色慌张。
"请皇上息怒,皇上为一国之君,乃圣贤朝命脉,万不可因此等小事动气伤了身子。"
"小事?如今那名震四方的莫家已大肆准备亲事,扬言两月后迎娶当朝将军之女,你还说这是小事?"
"他置国法于何地?置朕的颜面于何地?没有朕亲指,他一介平民如何敢娶当朝重臣的女儿?"
"这就是你口中毫无异心的莫清风?朕看杀他一千遍也不足惜。"洛霄扶袖转身,留给洛痕一抹果决的背影。
入城之时已然得到消息,两月后清风与璎珞即将大婚,原本仅存的希望在前脚踏进城门之时已然破碎,如今又从洛霄口中再一次获悉,洛痕有如万箭穿心,那痛已从四肢五胲传来,他微微动了动身子,抬起头沉声道:"皇上不必如此介怀于心。于情,莫家与东方家结此姻亲,实属一段良缘;于理,皇室血脉与本朝重臣连姻,也是一段佳话,皇上..."
"好一个于情于理,良缘?佳话?他凭什么?凭他莫家对圣贤朝的不尊?亦或是凭他莫清风对朕的不敬?"
"皇上,此事已过去多年,何不借此化解恩怨,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如若父皇在天有灵,也决不会再姑息于他。"
"朕隐忍多年,一直等他入朝为官,与你一般,忠心辅佐于朕,为天下苍生造福,可如今你也看见了,你劝过多次,他可有一丝悔改之意?"
"皇上,以事论事,清风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无需悔改。至于他坚持不愿入朝受封,臣弟倒觉并无不妥。"
"以清风的性子,如若入朝为官,难免哪一日对皇上有所冲撞,不仅伤了君臣之义,也..."
"够了...你处处偏袒于他,可他是如何待你?"
"天下皆知,朕金口已开,政亲王与东方家姻亲必结,如今不过短短半年光景,你政亲王妃竟要在两月后嫁入他莫家,你为何还如此执迷不悟?"
"皇上,姻缘已定,璎珞心系之人不是臣弟,强留她在身边,只会毁了三个人的幸福,臣弟又何必枉作小人?"
"如若璎珞心系之人为臣弟,无论他是何身份,臣弟定不会相让。臣弟谢皇上关心,请皇上成全他二人。"洛痕心中一片涩然,强忍下眼中的雾气,再次俯身重重一拜。
洛霄望着大殿中央跪地不起的洛痕,原本挺拔的身影此刻倍觉孤单,沉沉一叹,缓步行至他身前,亲手将他扶起,却久久无语。
他太了解这个弟弟,相比他的温润,身为兄长的自己更显暴躁,然而只有洛痕了解他的暴躁只有再遇上莫清风的事情上才会显露无疑!
以洛痕过人的才能与稳重温润的性情,甘愿为臣,一心辅佐于他,他又怎么不明白他的忠心,以及他们之间深厚的兄弟情义。眼看着这半年来他日渐的沉默消瘦,他在忧心的同时难免更显焦燥。
洛霄望着洛痕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口,静坐许久,终于起身向凌霄殿而去。
洛痕摒退侍从,一人步行于皇宫的甬道之上。高高的宫墙阻隔了外界的喧嚣,却也将他的心囚禁在这一方天地里...曾经多年之间往返来回于同一条路上,从不觉孤单,如今他回头望去,身后只是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甬道,再回身前望,除了紧闭的宫门,依然是这条长长的甬道,走了许多年,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头一般...
每当夜幕来临,空落的府邸伴着他这颗空落的心,说不出的寂寞,道不尽的无奈。他不知道自己可会有真正释然的一天,他不确定还能隐忍多久?
真要眼睁睁看她披上嫁衣,真的只能祝福他们白天偕老,相伴一生吗?手握着明黄的卷轴,萧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甬道尽头,洛痕的心在此刻彻底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