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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清风梦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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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莫家庄。
“柳姑娘如何了?”清风侧倚在床头,气力虚弱的询问坐在他房中的尘风。
他自那夜回来已足足昏睡了五天五夜,今日一早醒来就让人将尘风叫来。
清风所受的内伤极是严重,尽管宫中的御医与宇文策共同会诊,但只靠药材是不可能令他快速恢复功力的,唯有靠他自己休养调息,一个月后方可痊愈。但如若有内力比清风深厚之人相助,恢复的速度才会加快。可这世间这样的人已廖廖无几。尘风本想一试,却被宇文策拦下,他的内力远不及清风,如若勉强硬撑,不只会伤了自己,还会令清风的伤势加重。无奈之下,尘风与清旋只有亲自轮番照顾昏睡中的清风,不敢有一丝松懈。
尘风望着一脸憔悴的大哥,答道:“宇文先生已在五日前配得解药,柳姑娘已无性命之忧,现在已经醒了。”
清风闭上眼,微点了下头。
“柳姑娘醒来后就急着要来看您,被沈二娘拦下了。”
“拦下好。告诉二娘,别让她过来。”清风没有睁眼,声音明显虚弱不已。
“大哥安心静养,那边我已吩咐沈二娘好生照看着。”
“嗯!”
“非凡可有信来?”清风一早醒来,心里就隐隐盼着非凡的飞鸽传书,此时终于忍不住询问。
尘风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大哥,非凡为什么会在江南?”
清风不语,为什么会在江南?为什么会在江南?他原来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决定让非凡跟去江南。
当他得知洛霄欲下旨将她许配政亲王,当他得知她欲随洛痕前往江南,而他又不得不远行天山之际,他当即决定命非凡暗中前往保护。保护什么?她其实并不需要。有洛痕在,非凡根本无用武之地。可他就是莫名的心乱如麻,他在担心什么?走之前他还不确定,直到他昏睡于天山之上,直到朦胧中她那双秋水一般的双眸出现在他眼前,他终于懂了...
原以为除了凌雅,再也不会有谁能走进他心里,即使楚楚可人的柳如烟,也未得他眷顾。竟然是她,不费吹灰之力便打破了他所有的心里防线。而她,却又不知因为什么缘故,他明明感觉到她的亲近,为何那日又莫名的没有一句话便决然走掉?
而他,竟也默契的选择了退离她远一些。
如若不是这一趟天山之行,如若不是雨夜凌雅的出宫相见,他或许一辈子也看不明白自己的心。
那夜那一场雨彻底淋醒了他,冒死赴天山取得解药,救下骆前辈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柳如烟,还清骆前辈对母亲一世的痴情;当他能活着回来,面对凌雅念念不忘的旧情,他的心已是一片冰冷,决然的挥剑斩断一切前尘过往,他心心念念的只是远在江南的她。
尘风静静等了一会,却不见他言语,自怀中取出一封信递到清风面前,清风伸手接过,展开。
“姑娘一路随王爷赶往江南,路途中身体常有不适,甚是虚弱。”
“姑娘甚是安静,只一人在行宫静静等待。”
“姑娘前往永泉寺进香,虔诚跪立许久,属下不知可是在给庄主祈福。”
“当日姑娘无意中进得莫家银月楼,似对一枚木兰花蓝田玉簪甚是中意,不料却在王爷相赠后退回,属下已将玉簪留下。”
“姑娘每晚静立院中,少言少语,少眠少食,曾在睡梦中惊醒,多次梦呓中轻唤庄主名姓。”
清风望着非凡熟悉的字迹,苍白的脸上难掩焦虑,然而却又隐隐现出多日来第一抹真心的笑容。
交代非凡前往江南之时,非凡并未多言,但看他信中的言语其实已甚是了解清风的心意,甚至比他自己更清楚。
尘风静立床前,不解的注视着清风的变化。
“王爷暗中派人查探主子前往天山讯息后不得,焦急不已,彻夜不眠。”清风微微皱眉,继续向下看去。
“皇上得知庄主与凌妃相见,并从玄武门送回宫中,大怒。王爷亲自前往劝阻,皇上平息怒气,已起程回京。”
“王爷已将主子归来的消息告知姑娘,但主子受伤之事王爷只字未提。”
“当夜姑娘在院中徘徊许久,与王爷深夜长谈。王爷亲自将姑娘送回房中,脸上欢愉之色甚是明显。”
“姑娘与王爷同游,心情愉悦。却每晚独独静立窗前,沉默不语。”
清风将信折好握在手上,面色恢复平静,目光直视床柱,久久不语。
尘风不解,却不敢打扰,静静退了出去,给清风留下一室的空落。
璎珞,你可明白自己的心意?洛痕,你对她可是动了真情?我该如何做?我该如何?
清风将信又反复看了不知几遍,才轻轻放于枕下,闭上双眸,轻叹一声。
“如烟姐姐?”清旋看着正坐在正厅的柳如烟,不禁讶然。
一身素衣的柳如烟,面色憔悴不已,娇弱得令人心怜,见到清旋忙起身行礼:“莫小姐,突来府上打扰了,我...我只是担心公子...所以...想来看看他。”柳如烟话语间已有些哽咽,闪动的双眸已溢满泪水。
柳如烟醒来几日,当得知清风为救他冒险上天山,并身受重伤正在昏睡中,当日就要过来探望,无奈沈二娘一拦再拦,如若不是今日偷偷出来,怕是还出不了万花楼的门。
清旋忙扶她坐下:“宇文先生说你的毒虽解了,不过因毒液在体内存留时间较长,极是伤身,不是嘱咐一定要安心静养吗?这怎么就出门了呢?”
清旋对于身处风尘的柳如烟没有一丝的轻看,反而因表哥的重视,心中多了几分亲近。她明白,即使清风对柳如烟的情份非外人所想,但表哥对她的另眼相看,一定是有缘由的。
柳如烟浅浅一笑,将眼角的泪水抹去,轻声道:“多谢莫小姐关心,如烟已无碍。公子因我身受重伤,心中甚是挂念,所以唐突前来,还望小姐莫怪。”
清旋望了她一眼,微笑着答道:“表哥已经醒了,只是身子尚虚弱,姐姐不必担心,只需静养月余便可痊愈。”
柳如烟一听需静养月余才可痊愈,眼中的泪水顿时又涌了出来:“都是我害了公子,如若不是我不小心,也不会如此。”
清旋当然也极是心疼自家哥哥,只是他已平安归来,心中也放心不少,如今见柳如烟如此伤心,也勾起了她对表哥的心疼,声音竟也有些哽咽:“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不要自责,相信表哥也不愿你如此。你随我来吧,如若表哥醒着你看看便是,只是..."
"如烟明白,如若公子在休息,如烟定不敢相扰。"清旋微一点头,带着柳如烟向清风的别院行去。
然而,等待她们的却只是一室的空落,重伤的清风早已失去踪影。
清旋急急吩咐府中下人将尘风从外面请回,而柳如烟眼底的失望与疑惑尤是明显。
洛痕这几日一直带着璎珞四处游玩,几乎游遍了杭州的所有风景名胜地,从西湖到玉皇山,再到黄龙洞,今日还刻意带她到位于西湖西南的风篁岭山,去品饮龙井。下山以后时辰已有些晚了,璎珞爬了一天的山,累得早已没了力气,收拾妥当后便睡下了,却睡得极不安稳。
朦胧中,璎珞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室的昏暗,还有静坐在她床边的那个挺拔的身影。
“是你吗?”
璎珞拉开被子坐起身,记忆中那一双冷漠的眼眸此时正温柔的落在她的面容上,眼中的清泪顿时滑了下来,直直落在粉红色的床单上。
多日来心底的担忧与刻意的隐忍,此时在见他平安无事之时全部倾泻而出。
“清风?”璎珞再次含泪轻唤,床边的人却一直默默无语,只伸手在她脸上轻抚,然而她的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拭完一滴再落一滴。
“清风?”璎珞扬起小脸望着黑暗中他的一张俊颜,心酸不已。
静静对视一会,璎珞的小手轻轻覆在他的大手上,闭上眼睛,随着他的大手缓缓在自己的脸上轻抚。
“还好吗?”他的声音低沉且暗哑,话语中透着丝丝心疼。
满心的牵挂被这一句简洁但却柔情无限的话语瞬间瓦解,璎珞睁开眼,瞬间投入他的怀抱,轻轻摇头,无声哭泣不止。
清风长臂一伸,将她纤弱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似在感受她真实的存在,心潮再也无法平静。他不该来,可他终是来了。
璎珞已环上他的腰身,无力的纤臂紧了又紧,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在眼前,仿佛一松手这个梦就会随即破灭。
“你好吗?”哭得累了,璎珞窝在他怀里,声音因为哭泣略有些哑。
清风紧蹙眉头,低声道:“不好。”
“怎么了?你受伤了是吗?伤哪了?”璎珞一骨碌从他怀里滑出来,紧张抓起他的手臂,眼睛却在他身上寻找伤处所在。
清风左手不敢着力,只用右手一勾,她又倒进他怀里,手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
“你到底伤哪儿了?”璎珞在他怀里抹泪,却更加无力。
“我没事,你别担心。”清风的声音似是有一种魔力,璎珞紧紧圈着他的腰,将小脸贴上他的下巴。清风闭上眼,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这一夜,窗外的月光皎洁明亮;这一夜,两颗孤寂的心灵彼此抚慰!
璎珞猛的睁开眼,掀开被子,扯开帘幔,窗外暖暖的阳光早已射进了房里,打破了满室的昏暗!
呆呆的坐在床边无语,许久回不过神,只用小手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脸庞。
昨夜只是一场梦,一场自他离去后,常常都会与她如影相随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