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怎么？恶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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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因傻傻地在外面站着，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久违的声音。那声音沉沉的，听不出情绪：“是推销电话，都睡吧，我关静音。”
话音一落，音乐静止。易因手机屏幕的“正在呼叫”变为了“通话结束”。
易因的电话，陆宸是闭着眼睛都能背的，更何况来电显示还带着姓名。
推销电话？
易因耳边仿佛有台复读机，反复读着，推销电话，推销电话……他僵硬得一时间无法动弹，半夜的风灌进单衣里，冷得他直发抖。
易因开始不确定，他开始怀疑这个事情也许跟陆宸失恋没有什么关系。
他大概是哪里惹毛陆宸了，所以，向来性子冷淡的陆宸，不愿意跟他做朋友了。易因苦笑一声，觉得陆宸这种说不要就不要的性格，很雷厉风行,很陆宸。
他捏紧手机，狠狠按着按键，给陆宸发短信：“陆宸，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没有回复。易因快把屏幕瞪穿了都没有回复。他颤抖着编了第二条短信：“两年朋友，白做了？！”
过了两分钟，陆宸倒是回了几个字：“我从来没想跟你做朋友。”
从来没想到做朋友？感情他这两天耍着他玩？
只有几个字，却像是能夺取人的魂魄，令易因连站着都缺乏力气。
他不记得自己在陆宸的宿舍门前站了多久，只是一遍遍在脑中揣摩无数种自己可能得罪陆宸的地方，可无一获得确认。
最后他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了。易因发现，向来好说话、任欺负的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刻生出一种少见的怒意。
陆宸这一觉睡得也并不踏实，致使他接下来一整天精神不振，被老师叫起来提问时，恍恍惚惚，反应迟钝。
“你们都大学生了，按道理，我不该像高中老师一样批评你们了。”严肃的老教授板着脸，“但是你们爸妈辛辛苦苦供你们上学，就是为了让你们在课堂上发呆？笔记一个字没做。怎么？我说的你不用学就懂？”
陆宸都听不清老教授到底在教训他什么，只觉得耳朵嗡嗡的，头也痛。
他太累了，两年的时间，小心翼翼，躲躲藏藏。进一步怕逾越，退一步怕失守。他守着易因，能做的，不能做的，他统统做了。有时候，他觉得易因无比地依赖他，也许只需要一个气氛好的契机，他们俩就能捅穿那张窗户纸，可有时候，他觉得易因恐怕一辈子都只把他当朋友，他就算守着易因十年，一百年都改变不了易因丝毫。
易因兴高采烈拿着女生的情书递给他时，陆宸只有种偏体生寒的感觉。
而这样的瞬间，易因在两年的时间里，让陆宸体会过无数次。前几天，那个女生的情人节邀约，成了压死陆宸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宸闭眼，试图缓解杂乱的思绪。他觉得为了感情影响学业是件愚蠢又费解的事情，他不能这么做。看来等下他得去洗手间洗个脸清醒一下。
死心吧。陆宸对自己说。
与其纠结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的易因，还不如先把生活掰回轨道。
课间休息十分钟，陆宸自身一人进了洗手间，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洗手间没有其他人，安安静静，只有水流的声音。陆宸弯腰，把冷水往脸上扑，冰冷的自来水打湿了他脸边的头发，还有一些，顺着脖子，流到衣服里面。
清凉的水温刺激他的皮肤，连带着，连头脑和思绪也稍稍清晰了一些。
他又扑了些水在脸上，冷得有点发颤却觉得清爽。
身后突然有个人拽住他的胳膊，将他一下子狠狠甩到洗手间一侧的墙壁上。
陆宸被拽得一个踉跄，回神才稳住脚步。
面前的人是易因。
平时安静的人此刻喘着气，提着他的衣领，用身子将他抵在墙上。易因的眼瞳中闪着什么情绪，像映在其中的火光。
陆宸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易因，他看得有些失神。明明易因向来是个没有太多激烈情绪的人，此刻却拽着他，像是随时打算把拳头扬上他的脸。
“陆宸。”易因顶着红透的眼睛，目光和语气都述说着愤恨的感情，那用来压制陆宸的力气不难看出来他此刻的情绪欺负，“陆宸，你告诉你到底发什么神经！”
陆宸冷着脸，冷着态度，冷着语气吐出两个字：“放手。”
“陆宸！”易因无法抑制地吼出声，他拽住陆宸的手不仅不松，反越来越用力，“你告诉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外面不断传来脚步声，是走廊上聊天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回了课室。教学楼内，嘈杂的声音渐渐转静。
洗手间里的两个人，却是相互僵持着，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易因和陆宸隔得非常近，易因眼神带着质问地盯着陆宸，致使两人的头几乎要凑到一起。陆宸甚至能感觉到易因呼出的气，慢慢的，若有若无地触到他的侧脸，他的脖子。
陆宸皱眉，偏过头，躲开了易因的视线，还是刚刚的语气：“我不想跟你做朋友。可以放手了。”
易因还是没放，他推了陆宸一把，将他死死地抵在墙上： “不想做朋友是什么意思？！”
许是被易因逼急了，陆宸的脸色终于带上了一丝怒意，语气生硬。他重复，第三次这句“放手”二字带上了浓浓的警告意味：“易因，放手！”
易因没放，他甚至又上前了些，把陆宸逼得避无可避。他提高音量，狠狠地说：“我他妈问你什么是不想做朋友！你至少……”
易因这句没有吼完，陆宸拽了他一只胳膊，反手一拉，两人便换了个位置。易因感觉自己的后背狠狠地撞到墙上，陆宸将他按住，易因还没反应过来，陆宸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仿佛带着什么深仇大恨，陆宸撬开易因的牙关，舌头暴风雨一样碾过易因的口腔。带着愤怒、带着侵占意味的吻，抽掉了易因的氧气，剥夺了易因的呼吸，强大的压迫感像是压抑了太久倾泻决堤的洪水，呼啸而过，铺天盖地。
陆宸吻得忘情之时松了些力道，挣扎的易因立刻挥起拳头，毫不手软地砸了过去。
陆宸被打得一个踉跄，退后两步。洗手间的两个人都喘着气，野兽一样地对峙起来。
半天，陆宸弓着的身子才慢慢站直，他的视线终于不再躲避地射向易因，左脸上被打得唇角流血，却是毫不在意地笑起来：“易因，不想做朋友，就是这个意思。”
易因哑口无言。所有跟陆宸相关的片段在脑子里乱飞，以前无法拼凑起来的疑点，最后都整齐地排列起来，然后轰然一声碎裂开。
“你是……那个？”易因这个不是普通的疑问句，他一副怀疑自己听错的语气，似是想得到陆宸否定的回答。
陆宸觉得心口一阵难受，不知道是想讽刺易因还是讽刺自己：“怎么？恶心？”
这下换易因不说话了。
这沉默让陆宸明白什么是死心了。他以为，两年间，听易因说那么多次“朋友”是让他最心寒的事，没想到还有更甚的。
陆宸觉得自己是有毛病。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断了自己念想，却是什么都给自己搞砸了。这下好了，最后的体面都留不住了：“易因，我们就这样吧，不用再联系了。”
“陆宸，两年的……”
“易因！”陆宸恶狠狠瞪了那个人一眼，喉结艰难地，一上一下鼓动，“不要动不动就搬两年出来！这两年我从来没把你当兄弟！你还想跟我做兄弟？你需要一个每天对你抱着这种想法的人做兄弟吗？”
说出来了……
两年的时间里，陆宸将这些话死死地咬在嘴里，多难受都没有说出来过。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着了什么魔，不该做的，不该说的，他统统都没忍住。
易因需要一个对他抱着这种想法的人做兄弟吗？
陆宸也想听易因说点什么，挽回点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易因仿佛被他问懵了，那表情和沉默告诉陆宸，那里没有他想听的任何话语。
“我对你只有这个想法，易因。”陆宸顿了顿，“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再招惹我了。”
陆宸的这句话像是一记符咒将易因牢牢地钉在原地，他没有再追上去。
易因花了整整一个晚上去消化陆宸的话，但怎么都消化不来。没几天，易因身子就开始不舒服，脑子沉沉，撑了两天不见好转，很快病倒了。廖学帮易因请了假，留他一个人在宿舍休息。
他发着高烧，迷迷糊糊，脑子里只剩陆宸毫无回头之意的背影。
易因没有想透他和陆宸的关系，他没有像陆宸说的一样觉得陆宸恶心，没有讨厌陆宸，他只是非常害怕现在陆宸看他时，淡漠的眼神。
自那天以后，陆宸和易因谁也没再搭理过谁，彼此见了都是尽量绕道走，凡是有一方参加的活动，另一方必定缺席。就算不得已遇到了，也当做没看见，各做各的。
易因躺在床上，能听到走廊外同宿舍的浩子大嗓门地喊人：“陆宸，易因发高烧了，我等下还有选修，你上完这两节课，帮他带个药过去成吗？”
易因实在病得快不清醒了，他多希望自己听不到，却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陆宸说：“我上完这两节也还有选修，你叫别人吧。”
骗人。易因翻了个身，蜷缩起身子，头更痛了。
陆宸当初所有的选修都是跟易因商量好的，他俩选的课，一模一样。易因等下就两节必修，他可不记得陆宸今天有什么选修。
易因突然想起他上次生病的时候。那次是国庆，室友和陆宸都回老家过小长假了，只有易因一个人在学校。易因半夜发病，疼得有些神智不清，不知道怎么不小心碰到手机的按键，接通了跟陆宸的电话，他也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一个小时后，陆宸提着一大包药，带着宿管阿姨打开了易因宿舍的门。那时的陆宸在易因旁边烧水、冷敷忙碌半天，喂易因喝药，紧张兮兮地伸手探着他的体温，易因迷迷糊糊中睁开眼，觉得陆宸那表情跟小时候易因生病时，他妈看他的表情都差不多。那时的陆宸看着他，那焦急的模样和语气令易因至今难忘：“易因，有好一点吗？”
“易因，有好一点吗？”这个声音从回忆深处一点点荡出来，传到耳边，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易因猛然睁开眼睛，记忆里的陆宸和面前的人重叠了起来。
易因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陆宸这着急的、关心的眼神，像是已经隔了几个世纪。易因只看一眼，就觉得鼻子莫名发酸，他感着冒，声音沙哑：“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怎么？恶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