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不来根葱吗》赊月色

5、放开那兔子，让我来

　　瞪了眼被他这一系列举动弄得很是诧异又满脸无辜的男人，小葱站起来哒哒哒的跑到山洞外，四处踅摸了一圈，找到一块没有白熊脚印，还算干净的雪地。蹲下身，在上面很是仔细地左蹭一下，右蹭一下，又捧起把雪，放到手心一起搓搓。直到手上在没有血色，才满意的起身回去。

　　回去看到那男人依然在看着他，这回小葱走到那男人三尺外的地方就停住了脚步，不再靠近。然后他就看到那男人满脸血污之下的表情似乎是变了变。

　　“你……能不能也给我变身衣服？” 他听到那男人请求道。

　　小葱看了看那男人身上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并且有些支离破碎的衣服，点了点头，这个人的确是需要一件新衣服。
　　男人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有些技术层面的问题。
　　他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给自己变得一身衣服。不过他都变成人了，这种事情应该也自然而然的就会了吧。在他模糊的记忆里，妖怪们好像厉害得都可以毁天灭地似的，就算稍微差一点的，吃掉几个书生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按照那模糊记忆中的模样，并拢食指与中指，对着那男人身上一点。变新衣服！
　　那男人依旧很是无辜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加重力度点了一下。
　　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又点了一下。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也太丢面子了。小葱有些沮丧。

　　“你心中思想即可，心随意动。莫要着急。 ” 那男人道。

　　小葱盯着那男人，然后敲了敲额头，皱着眉头聚精会神的想着衣服，衣服，衣服。

　　随后，就听砰一声巨响，小葱觉得自己变成功了，他觉得有点洋洋得意。

　　然后他看向那男人的方向，在他还没看到那男人的时候，就听到那男人恍然大悟的感慨道：“原来……你是棵大葱精……”

　　什么？
　　他低头，看着那男人站起来，仰视着他。
　　这熟悉的感觉…… 这熟悉的身高差……
　　动了动葱叶子，左边的葱叶子□□着，右边的也是。又蜷缩了下根，下意识的把根扎到土里，扎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太对。
　　他看向那男人，那男人依旧穿着他的破衣服。
　　呃……似乎……变的方向性有些偏差……
　　小葱有点心虚的想。
　　然后他忽然听到那男人道：“既然你是葱的话，那我就叫阿姜吧。”

　　那男人自顾自的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小葱他还没反映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但是他下意识的想，除了姜不是还有蒜呢么，怎么就不叫大蒜呢。
　　他没有想到，这男人给自己起了个和他配套的名字，那就是跟他混了再也甩不掉的意思。
　　甚至，他更没有想到，他和他这一混，就是一百多年。

　　直到最后他也没给那人……
　　“叫我阿姜。” 那男人自顾自的提醒他，表情还带着三分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呢的无奈，而距离他给自己取这个名字不过是刚刚过去了眨眼的时间。
　　直到最后他也没给那个男人变出件衣服来。
　　而且在他又变成人类模样，再次赤身裸体后，他自己之前的那件衣服，他都没有再次变出来。不知道是不是留下了心理阴影。
　　就这么光留留的待了会儿。
　　而他在那人……
　　“叫阿姜。” 那人固执地又再次提醒。
　　在那人的建议下，又再次的变成了葱的模样，这样就算是没衣服也完全不会尴尬。不过就算是葱，和他之前一直以来的葱样也是有些差别。不知为何，他再也变不回原来那小小的样子，只能是保持着像棵树一样的粗壮以及高度。
　　他在洞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把根扎进去，享受地舒展了几下。看着那人忙忙碌碌地走出山洞，又忙忙碌碌地走回来，每次手里都拿着些东西。或是扔出去，或是带进来。
　　小葱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把两只小白熊收集的上面沾着尿液的干草枯枝扔出去，又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新的枯枝走了回来。
　　小葱有些担忧地向，不知道那两只小白熊回来会不会生气。但是他可以解释的，这不是他干的，要找就找那个男人去。
　　而在之前，那人第一次走出山洞看到外面茫茫无际的白雪的时候，小葱看到他愣住了。
　　“这里是……雪山？”
　　小葱摇了摇自己的葱叶子作为回答，这里当然是雪山不然还能是哪里。
　　他看着那人愣了很久，才走出洞穴。
　　他在洞口把衣服脱下来，用雪搓了搓，直到把能搓掉的脏污都搓掉，才将衣服又重新穿上，又用雪搓了搓脸，将脸上的血迹也搓掉。
　　小葱隐隐约约的在洞里看到洞外那人的半张侧脸。 他忽然想到了雪山山巅的天湖，深不见底，湖面却光可照人，飞鸟过处，不留痕迹，夕阳的时候，整片天空都被映照在其中，彤云流霞，瞬息万变，宛如另一个世界。
　　归结起来，小葱想，大概那就是很漂亮的意思，他比这洞里的两只大白熊漂亮多了。本来血呼啦的一个人，稍微收拾一下竟然这么好看。是他救回来的，他有些愉悦又有些得意的颤了颤自己的葱叶子。要是每天看着这么一个人也挺养眼的。

　　那人收拾好了走回来，走到杵在角落的，几乎要同洞顶一般高小葱身边。哦哦哦，正面看更好看了。小葱觉得心情更好了。
　　小葱看到他握住自己的一片葱叶子，晃了晃。道：“我出去下，一会儿回来。”

　　去吧，去吧。
　　小葱摇了摇葱叶子表示知道了。然后那人就走了。
　　他走的时间有点久，其间这山洞的主人，那两只大白熊回来过一次。探头探脑，小心翼翼的进来。那时候小葱正在犯困，迷迷糊糊看到两个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悄无声息的进来，还挺高兴，他摇了摇葱叶子和他们俩打了个招呼，想要和他们好好谈谈邻里间的正确关系。
　　但是，谁想到，那两只白熊在看到他们洞穴里依然戳着那根眼熟的葱的一瞬间，就来了个急转弯，拐得太急，以致于平衡没掌握好，就这么骨碌碌的又滚了出去。
　　呀喂~~~
　　看着滚走的两个白团子，小葱摇动着自己的葱叶像是在召唤。回来呀，山洞这么大，他们四个完全可以和平友好的一起居住的。况且，他只要个地方把根戳进土里就可以的，完全不占地方。
　　他眼巴巴的望着洞口等了会儿，依然没有等到那两只白熊回来。倒是把出去的那人给等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手里还拎着两只灰白色的野兔子。
　　小葱怎么看那两只兔子怎么眼熟，分明是之前出来觅食却又妖娆的绕过了他的那一只，就算不是也是一家子的。
　　“我回来了。” 那人道。
　　在小葱疑惑他拎着两只兔子回来做什么的时候，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手下毫不犹豫的把那两只兔子的皮给包了扔了，又剖开兔子的肚子，将兔子的内脏都掏了出去，之留下两只白花花的……恩……兔子肉……
　　！！！
　　小葱震惊了。虽然不是一个品种，还是天敌的关系，但他不是最后也没被兔子吃了么，而且底一起在雪山生活了那么久，到底还是有几分同袍战友情感的。看着前一刻的还活蹦乱跳的兔子，下一刻就给包了皮，开了膛了，而且还给穿在一个树枝上，架在了升起来的火堆之上。
　　太……太残忍了……
　　坏人！
　　小葱愤怒地摇动着葱叶，一叶子抽到那人的背上，毫不犹豫。
　　“莫闹。” 那人接住了小葱甩过来的葱叶子，抓在手里轻轻摸了摸，想要放开，然而却在将要放开的时候突然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嫩绿如翡翠还散发着淡淡清雅香气的葱叶子，又转头看了眼自己架在火堆上的颇为没滋没味的两只兔子，皱着眉毛纠结了下，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放开了那根肥嫩艳泽的葱叶子。

　　被松开的葱叶子在空中摇晃了几下。但是小葱来不及管这些，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有一股凉气从所有的根尖儿上一齐窜上来，他抖了抖。尤其在那男人别有深意的看着他的那个瞬间，那股凉意最盛，不知为何，简直莫名其妙。

　　小葱气得连葱白都更鼓了些，他甩动着自己的两根大葱叶子，找寻着合适的角度，想要再抽下去。

　　然而…… 在他雷霆万钧的葱叶子，将将要碰到那男人的后背上的时候，那葱叶子忽然险险停住了。
　　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味道，那味道好熟悉，好怀念。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他似乎闻到过，不，好像不止是闻到过那么简单，在这漫长的时间，他以为自己早已不记得了。

　　那味道由淡转浓，夹杂着炭火的温暖焦香，本来还是有腥气的，但是那腥气在一瞬间就不见了，只剩下那个另人怀念的味道。
　　这……就是是什么味道呀？

　　小葱不自觉地蜷缩了下自己的一二三四五……八百二十五的根尖儿，又从第八百二十五的根尖儿开始舒展到第五，四，三，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