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98》一片笙歌

2、故园回首，六糜子菇

　　现在他们村里的族长是斯诺这一支的大爷爷，跟斯诺亲爷爷是亲兄弟，当过兵，以前是乡里电力局的，现在已经退休了，平时就是一个隐形人，看着不怎么管事的样子，平时在路上见到他都是抬头挺胸地走，跟一般人很不一样，孩子们都亲切的称呼他大爷爷，他也都笑眯眯的一一答应。

　　斯诺家虽然后来搬到镇上去住，但是爷爷奶奶还在村里，过年还是要回来的，直到她重生回来，大爷爷还是没变多少。

　　不过他们村就变化多了，许多地方都长满杂树和各种不知名灌木，倒塌的旧民房也没人管，很多人都不住在村里了，村里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好在以前的儿童乐园，孩子们玩耍的祠堂门口的那块空地始终是干净的，听说爷爷经常去打除草剂，只是祠堂门看着更加的旧了，过年祭祖活动也不搞得那么隆重了，每家派一个人做下代表就行。

　　斯诺走过记忆中熟悉的路口，看着眼中的一切，一间又一间砖瓦结构的房子从眼前划过，这时候村里没人盖楼房，大家都是住的砖石木瓦结构的房子，村里目前最气派的房子只有祠堂了。

　　她还是有些恍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就感觉脑子里快要褪色消逝不见的景象，又重新上色推到眼前，还变得这样的鲜活。看着现在可爱的弟弟，跟村里叫做斯春的男孩子打打闹闹的向前跑，斯诺莫名想笑！

　　斯春现在是个黑壮的小男孩，以后就是一个黑壮的小伙了，他跟斯诺斯言也是同年生的，不过他是春天生的，因此家里给他取名春，但是加上他们的姓就悲剧了，等大家都长大了点，有了性别意识，他总是被人笑话是不是在思春，他最讨厌人家连名带姓的叫他的名字，强调叫他大春。

　　由于他们的名字已经上了族谱，不好随意改名字，就只好这样留着这个名字。

　　十几个孩子一起，走过田野，走过池塘，经过前面的大洪村，才远远看到学校，建在高高的山坡上，他们走路大概要二十多分钟。农村的孩子就是放养，一路上虽然有三四个池塘，但是从来没有家长接送上下学这一说。这个时候他们村里可没人开汽车回家，摩托车都少见，偶尔可以看见有骑自行车的经过，只要教育好孩子不要玩水，还是很安全的。

　　斯诺一边走路一边怀念，还要分神看着斯言一点，现在弟弟斯言在她的眼里就是一个小宝宝，才五岁多，要等快过年了才六岁。

　　不过，外人眼里，斯诺也是小人儿一个，哪里知道她是老黄瓜刷绿漆！

　　斯诺读的小学，在她初中时就拆了重建了。在她的印象中只记得瓦房，树荫，橡皮筋。重回故时的校园，亲切之余，斯诺不由感叹，这小学真小啊！也就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前世自己在这里渡过了六年的快乐时光。再来一次，她也不觉得厌烦，觉得处处都是回忆。

　　今天斯诺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参观校园，问清学费和缴费发书时间，就可以回家了。到了学校一起来的十几个孩子就四散分开了，各自跟着自家亲近的大孩子。虽然他们是同宗同族，但是里面还是有很多的区别，孩子们都自觉的分成几个小团体。

　　大堂哥斯青任务重大的领着自己亲弟弟和堂弟堂妹三个在校园里转悠，家里长辈叮嘱要他把三个弟弟妹妹好好的带回家。斯青现在读三年级，斯诺三个今年才要读一年级，在大堂哥的带领下，他们四个在校园里漫步，斯言和斯蓝好奇的东看西看，什么都觉得很新鲜。经过小卖部，里面各种好吃好玩的非常吸引视线，可是大家都是穷孩子，没有人兜里有钱，只能眼馋的走了。

　　逛了半天，学校的角角落落都看遍了，每年级学费老师们早就贴出来了，今天就可以缴费报名，他们四个也饿了，就回家吃饭去。

　　这个时候国家实行的九年义务教育还没有普及到他们这里，记得要等斯诺读四年级才开始落实，小学目前只有五个年级，而且学费高，学杂费多，斯诺他们读的这个小学还有许多老师是民办教师，没有正式的教师证，所以国家不给发工资，他们的工资从学生的学费里出。小学一年级的学费都要两百多，这个时候的一百块的使用价值可比后世高了很多倍。

　　下午没事，村里两个叫做斯霞，斯娟的女孩子来约斯诺去山上捡六糜子菇去，六糜子是他们的土话说法，这种菌菇有个别名叫做重阳菇。重阳菌为乳菇属红菇科真菌，历代古传又称雁鹅菌、雁来蕈、松乳菇、松树蘑、松菌、雁来菌，枞树菌，重阳菌生于农历二月者叫"桃花菌"，九月者叫"雁来菌"，以寒露时松花落地所生的最佳，味鲜美,有异香，是人们喜爱的山珍，目前无法人工栽培，属纯天然菌种。

　　镇上有地方长期收这种菌菇，没事的孩子妇女到了六糜子菇出现的时间就天天泡在山上到处去翻找，不管采到多少都拿去卖钱，记得价格总是在变动，最低三块，最高十几块，他们这个地方重阳菌都要给大伙采到绝迹了。

　　现在是九八年，物价可是比较低的，一毛钱都能换一包辣条，两个冰袋，这对没有零花钱的小孩子来说诱惑力简直是巨大的。斯霞，斯娟，斯诺她们三个女孩子差不多大，出生时间就差几天，因此她们总是一起玩。

　　斯诺自从初中毕业，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们俩了，她们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十八岁左右就嫁人了，等斯诺高中毕业她们都生了孩子，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看着现在还是小萝莉的她们，斯诺百感交集，她们这里的女孩子，不读书很快就会被嫁出去，年龄不到也没关系，先办酒席，结婚证到了年龄再去扯。

　　斯霞很倒霉，她十八岁的时候被家里安排嫁给好像叫做齐田村的一户条件不错的人家，这个村子斯诺从来没去过，不知道在哪里。

　　她自己也很愿意，男的长得很清秀跟她还算相配，但是谁知男方家隐瞒男的有精神病病史，只是很久没发病了，斯霞跟他结婚一年多怀了孕，男的突然发病，把她差点打死了，孩子也流产了，好在他们没打结婚证，她父母把她接了回家，此后短短几年时间，她又嫁了两次，分别生了一男一女，但都以分手离婚收场，最后不知去向，她家人也对她的事情闭口不谈。

　　斯娟要好一点，自己找的对象，跟她一样是缝纫工，但是是外地的，生了两个儿子。她并不能年年回家，只是隔一年来一次，斯诺大一有一次在镇上看到过年的时候她带着男人回娘家，满脸愁苦的样子，那个时候她们只是简单的打了一下招呼就擦肩而过，很陌生。

　　她们两个提着篮子笑盈盈站在门口等着斯诺去拿自己的篮子，斯诺跑去跟妈妈说一下，就也提着篮子出门了。

　　“小霞，小娟，你们两个今天怎么没去学校看看呀！”斯诺不知道怎么跟这个时候的她们说话，只好按着孩子的口吻随意问问。

　　“我们明年再去，小诺你今年就去吗？”

　　“嗯！学校挺好玩的。你们也去吧！”斯诺想起上一次她坚持不去学校，其实就是看她们两个不去才决定的。

　　“才不要，小诺你就是傻，这么早去学校干什么，听说里面的老师会打死人的！”斯霞信誓旦旦的说。

　　斯诺对此很无语，她以前就是被这些言论吓得不敢去学校，这个时候老师体罚学生还是很常见的，上学早的大孩子回家总是吓唬没上学的小孩子，把学校老师形容成打人狂魔，可以随便揍孩子。

　　“咱们去前山吧！上次我家隔壁的麻婶捡了好大一篮子，她说就是在那里的一个角落找到的。”斯娟说。

　　“这你都信，我妈说麻婶没说真话，她每天都跑很远的地方，才能找到那么多。”斯霞接着说。

　　“我只要找到她的一小半就好了，卖了钱我妈说可以给我五毛，好想吃辣条呀！”后面是咽口水的声音，斯霞和斯娟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斯诺是个伪小孩，全程只是微笑着跟着她们走。

　　他们这里是丘陵地区，漫山遍野都是种的马尾松林，以前国家号召植树造林，改造荒山大量种的，分布辽阔，再加上气候湿润，很适宜重阳菌生长。

　　本地把这种树叫做枞树，品种多样，有高的有矮的，落下的枞树叶人们会专门收集回家，作为引火的细柴，每到秋季长长的针状叶子大量落下来，附近几个村就要开始抽签分山，每个村分自己种植的山，分到手大家就会开开心心的上山把属于自家的柴火耙回家，不到开山时间不能随便乱耙柴，会被视为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