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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喜怒无常【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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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前行,进入崖城。崖城地势低洼,马车行入街道时激起水花四溅。顾艾听见了水流声,这才掀开了帘子,映入眼帘的是四处流淌的水,街上过往行人皆挽起裤脚穿梭于缓缓流淌的水流间。
马车拐向另外一个街道,有日光照进了马车,落在傅绎的脸上。傅绎微微蹙眉,缓缓睁开了双眸,抬手将刺眼的日光遮住。
顾艾急忙将帘子放下,如同做错事的孩童一般低着头,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
方才傅绎一直睡着,才醒来时神色颇有些倦意,慵懒地问:“到哪儿了?”
“崖城。”顾艾见傅绎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心中石头这才落地。
傅绎又道:“马车停了就叫醒我。”
“是。”顾艾答道。
傅绎又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在傅绎睡着之后,顾艾又偷偷掀开帘子一角,张望四周。马车穿过一条车道,有水蔓延进马车里打湿了她的鞋,她朝傅绎看去,本想叫醒他把脚抬起来,可一想到方才他满面倦意,只好闭口不言。
好在马车内的水不消片刻便退了下去,顾艾又朝外面看了看,原来是马车已穿过水患严重之地。此时街道干爽整洁,并无刚进城时湿漉漉的模样。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顾艾这才叫醒了傅绎。
傅绎下了马车,负手而立看向面前的庭院,笑道:“大哥待我真是不薄,崖城水患如此严重,还能给我找个这么别致的院子。”
顾艾抬眸望去,见这院子四周种有高大树木,明明此时烈日炎炎,此处却十分凉爽。待傅绎推门而入时,顾艾便闻到芳香阵阵,进了院门时一眼看见花圃里开的正艳丽的花。尽管顾府里也种有各种各样的花儿,可是在此处,仍旧有一些花是未曾见过的。
王良见她目光看向花圃,不屑道:“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看的,真是没有见过世面。”
姜虎却开口道:“有些花儿可是从西域移栽而来,小草多看几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听见花圃中有西域的花,王良也往花圃里看了看。
“呵!”只听傅绎笑了笑,径直往屋内走去。
王良跟姜虎二人紧跟其后,只有顾艾站在院内看着那些花圃的花儿。
顾艾轻轻闭上双眸,回忆起往日欢乐时光。
“大哥,这是什么花,为何长得这样奇怪?”她歪着头,指着明珠苑的花圃问道。
顾云天哈哈一笑,跟她说:“这叫郁金香,我从边疆带回来的种子,等它开了花,你就知道它有多美。”
后来那些年,她的花圃中开出许多不同颜色的郁金香,有红色的、黄色的、紫色的。顾云天常年征战,许久不回家。可是只要回来了,总会给她带各色各样西域的玩意,有时候会是花种,有时候会是葡萄干。只要他回来了,总会在明珠阁一坐就是一整天……
“大哥。”顾艾轻轻呢喃着,睁开了双眸,久久地看着庭院花圃中的几株郁金香:“花儿人间常有,而亲人却只在花舟城。你们一定要等我,等我回来救你们。”
傅绎一行人在屋内,顾艾在院中无事可做,想到傅绎限她三日内必须学会做饭,她便去了灶房查看一番,发现柴米油盐一应俱全,便尝试着生火做饭。
在她才把火生起来时,便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紧接着,她从灶房里看见有一行人在院外下马,最先进来的人高冠竖发,身穿月白衣衫,眉眼与傅绎有几分相像。他身后跟着三个随从,不知他与那些随从说了什么,只见那些随从守在院门口,只他一人进了傅绎的门。
未过多久,只见那人又匆匆出来,似是急着要办什么事。
等顾艾将米蒸熟时,只见那人又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些歌姬。那些歌姬穿着艳丽,有怀中抱着琵琶的,也有手掌拿着笛子的,走路婀娜多姿,一颦一笑皆有万种风情。很快的,傅绎所在的屋中便传来阵阵悠扬的乐声,合着歌姬妩媚缥缈的嗓音,让人听了如临仙境,能忘却人间一切烦恼。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傅绎在屋内闲听乐曲,而她在灶房苦学做饭,真是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欢乐几家愁。
自从歌姬进了屋,就再也没有出来过。那人在酉时离开,他的随从却并未跟着离开。这让顾艾不免有些惊讶,从那人年纪来看应是太子傅泽无疑。而跟他过来的人必然是他的亲信。历朝历代的皇子从不会独自一人出行,这傅泽却为何偏偏留下亲信一人离开?
正在顾艾疑惑不已时,就有人打开了灶房的门。她抬起了头,见进来的人是姜虎。
虽与姜虎相处时间很短,可是她能感觉到姜虎是个讲道理的人,这让她在他面前放松了不少。
姜虎显然没有料到顾艾会在灶房,闻见米饭的香气,想到方才傅绎说过她要学做饭的话,转而笑道:“学的还挺快。”
顾艾诚实道:“就只有三日时间,我必须得抓紧。”
姜虎喜欢与勤奋聪明的人打交道,见她真心实意想要跟着傅绎做事,便道:“主子虽喜怒无常,可对自己人却是很好的。所以不要埋怨主子严厉苛责,我跟王良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明白。”顾艾知道姜虎看她还算顺眼,才会与她说这些。
她正欲再说些道谢的话,便听见姜虎又道:“我来这儿本是想烧些水给主子喝,他喝了不少酒,不能再喝了。既然你在,那就你来烧吧。”
顾艾连忙道:“我已烧好,只是不敢冒失送过去。”
“即使如此,那就快送过去。”姜虎道:“主子已醉了,若是再喝下去怕是要出事。”
闻言,顾艾连忙将烧好的水装进茶壶中,跟着姜虎一道出了灶房。还未走到傅绎门口,便听见屋内传来一阵噼噼啪啪摔东西的声音,还有女子哭哭啼啼的道歉声。
姜虎神色有些无奈,叹道:“主子已经醉了。”
“他醉了之后就喜欢摔东西么?”顾艾小心翼翼地问。
姜虎道:“若只是喜欢摔便好了,他喝醉之后,看什么都不顺眼……”
啪!
又一件东西摔碎的声音。
姜虎不再跟顾艾说话,急忙推门而进,顾艾紧跟其后。一个碟子迎面而来,险些砸在姜虎的脸上。姜虎极为迅速的捏住了碟子,将碟子放在案桌上,轻声道:“主子,您喝醉了。”
傅绎二话不说,抄起酒坛子就往姜虎身上砸去,姜虎灵敏地闪开,挥手示意那些歌姬退下。那些歌姬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再无来时那般风姿卓越。
顾艾站在门口目瞪口呆,这傅绎喝醉之后真是丑态百出,哪里有半分皇子的模样。
姜虎扶着傅绎坐在椅子上,醉得一塌糊涂的傅绎指着姜虎的鼻子骂:“你个狗奴才敢困着本殿下,本殿下要砍了你的头下酒喝。”
姜虎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道:“姜虎哪里都不走,就等着您明日来砍姜虎的头。”
傅绎被姜虎按住了肩膀,哪里都去不得,只能坐在椅子里骂骂咧咧的。不知怎的,傅绎忽然眯着眼看向顾艾,顾艾从未见过如傅绎这样的人,唯恐他会对着她发疯,急得看向姜虎,这让姜虎头疼不已,他道:“王良不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按住他,你给他喂些水喝,喝了水他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顾艾有些尴尬:“我不会喂啊。”
“那你来按住他?”姜虎反问。
那傅绎是七尺男儿,她怎能按得住。纵然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她也只能强迫自己去这么做。她在案桌上拿一只空碗,倒了一碗水放在唇边吹了吹,这才端到傅绎跟前:“二殿下,您喝些水吧。”
傅绎开口就骂:“你狗眼瞎了,我是二皇子,你敢逼我?”
顾艾使劲摇头,却一直把碗举到傅绎唇边:“求您了,您喝一些水吧。”
“他现在说得话当不得真,你要硬给他灌下去。”姜虎见傅绎已是醉得不省人事,顿时头疼不已,只能催促顾艾。
顾艾从未与喝醉酒的男子打过交道,又见傅绎脸色阴沉可怖,顿时就生了想要逃跑的心思,姜虎似是察觉出顾艾在害怕,只好跟她解释道:“主子喝醉之后什么都记不得了,若是明天他怪罪于你,你尽管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来。”
见姜虎如此笃定,顾艾也不再扭捏作态,将水强行灌倒了傅绎的口中。
这猝不及防的举措呛得傅绎连连咳嗽起来,姜虎急忙拍着傅绎后背,责备道:“你怎这般鲁莽?”
姜虎见她浑身都在发抖,挥手让她出了门去,她快走到门口时,听见姜虎自言自语道:“这么胆小日后可怎么行……”
出了门后,顾艾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还没有适应男子身份,总是不由自主的做出女子行径,就如刚才给傅绎喂水时,换做任何一个男子都不会像她这样害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