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未逢君

12、执伞相候

　　城东头，护城河水从桥下泱泱穿流而过，人停在桥中段，背后是依旧车水马龙，此时天边刚刚散去天光，眼见的事物都笼着一层均匀的黛青。
　　从桥上的仿古石栏往下看，流水向前从不停歇，脚下沉重的石桥就像一艘巨大的游轮，四平八稳地航行在被夜色浸透的海面上。
　　“你看，从我这个角度，像不像是在船上？”
　　身旁是一杆很高很高的路灯，等下背光立着个人。两个人走着走着，顾图停下来不往前走了，陈晋就也停下来，站在她旁边的两步之外。
　　听到她这么说，陈晋走到她身边，学着她，努力发挥自己小时候的想象力，他看了好一会儿。
　　可是……
　　“不像。”他回答。
　　顾图没说话，继续看着朝前流走的河水发着呆。
　　“你再仔细看看。”
　　“你想去看海？” 陈晋突然这样问。
　　她晃晃脑袋，“不想。去看海干什么？”顾图不解地笑着反问。
　　“海那么大，显得我那么渺小……”
　　她笑。
　　……
　　七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今天一天的天气，晴晴雨雨，一顿的折腾人。
　　那天，顾图一如既往坐在柜台里出神，只是这次是在烦心着昨天家里安排的一场相亲：
　　“敝姓袁。”对方礼貌地作着自我介绍。
　　“我叫陈……我是顾图。”顾图走神了，改口时带着几分困窘。
　　然后对方看出来了，没忍住笑出声音来……
　　想着想着就听见外面下雨的声音，顾图心中大念不好！就急忙忙站起来奔出去。
　　接连下了几天雨，今天放晴，早上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顾母把一些东西拿出去晒太阳，吩咐她看着。一时着急冲猛了，推开玻璃门直接撞到来人身上，带着加速度的顾图踉跄了一步。
　　动作太快，眼睛也没反应过来，非常不争气的又花了，她是过了十多秒才看清陈晋的。
　　男人一手扶着她，见她终于抬起头来看自己，陈晋疑惑地朝店里看。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没事。”顾图赶着跑回去。
　　路上不自在地动了动刚刚陈晋抓住自己的手臂。
　　唉，这是在想什么？
　　回来的时候，陈晋还在。
　　“烟。”见她回来，陈晋站在烟酒柜台前对她说。
　　“好。”
　　陈晋拿到烟盒，下意识往裤袋里放，塞不进去才后知后觉：工作服是没有后袋的。
　　顾图看到了，随手扯了个塑料袋递给他，陈晋没有接。后来一想，提着一只透明塑料袋，里面只装着一包香烟，样子也确实是够傻的了。
　　一想到这里，顾图就没忍住笑出来。
　　陈晋看着她顿了顿，算了。对她说：“等你晚上店打烊，我来找你。”
　　见顾图答应了，就不再停留，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徒留一个顾图站在柜台里心中凌乱，脸上不知该是什么表情。
　　稍稍晚些，还远不到平常该打烊的时间，顾图就收拾东西准备先回家一趟。与陈晋的约她会赴，只是心里乱糟糟的，不想再在店里待着。
　　店外又飘起细雨，路灯下，这么小的雨点看上去轻飘飘的没有力道，风一吹就像尘埃一样胡乱飞舞，然后慢慢飞出了风的形状。
　　拉电闸前的无意间一瞥，瞥见对面居民楼下，有一个人执伞在雨中相候，不声不响的。“哒”一声拉了闸，她这边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那两道目光依旧穿过蒙蒙飞雨落到她身上。
　　顾图用比往常更快的速度熟练地落下另外几道锁，然后奔到来人伞下。
　　“我说过我回来找你的。”
　　“记得。我也说过‘好’的。”
　　过马路的时候小雨也停了，陈晋就收起了伞。
　　本来陈晋站在顾图左手边打伞，现在他换左手拿着滴水的伞，右手放松地垂放下来，顾图靠近他一侧的手反而不知道刚怎么放了，于是十分不自然地僵着。
　　陈晋很是自然地抓住她的手腕以上，就像早上她差点摔倒，他扶起她的时候一样，拉着她过马路。
　　“你平时看路是不是有盲区？”
　　“啊？”
　　想起上次在渝市，那辆从左边拐弯上来不停按喇叭的车，说：“啊，有盲……区。”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能把眼睛不好使，说得这么，这么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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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就像吃完晚饭出门遛弯的老大爷，时不时说上个几句，见天色渐晚，陈晋送她往回走。
　　“陈晋，拜拜。”她像小女生一样，兴奋地回头跟他道别。
　　“是‘再见’。”他作正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