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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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溶月色，夜浸微凉，二公主绞着衣角迈的步子微微有些慢。
连瘸子打着扇子瘸着腿走的还比她欢快些，一路无话，只能踱着步子仰着头，二人之间连个话星子都蹦不出来，更说不出这月色哪里好看。
“连公子怎的一路无话？是琼儿让你觉得无趣吗？”
“不无趣，不无趣，这月色之下美人伴行，欢快的很。”
二公主噗嗤一声轻笑：“公子，你无话对琼儿说，琼儿却有些事情想请教公子。”
她轻步上前，同他并肩，微侧着头，似笑非笑看着：“不知公子可知道这回魄玉？”
回魄玉，听的不是一回两回，却是一宗皇家秘闻，这拿到台面上来说不多，这么青天白月之下拿出来请教人的更不多。
疏连停下步子，转头看着二公主：“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碎琼矮下身福了一福：“我听说，这回魄玉乃上古密器，传闻不多，近几日翻了一本杂史典籍，那里头记载了一些有关于这块石头的信息，因想到公子你博学多才，今日亦有这时机，便拿出来问问。”
“喔，是这样，我没什么文化，论不上博学多才。”
“公子不好奇我是在哪里看见的么？”
“不好奇。”
碎琼一时语塞，却很快释然：“公子是因着姐姐的关系不愿与我多谈？还是这回魄玉当真如公子所知，不可多谈？”
他看着着她面目轻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奶奶的，女子较起真来真他娘的难对付。
疏连摇摇扇子打算告辞，却不料这难缠的女子左上一步，挡住他的步子：“连哥哥，我今日提这玉不为别的，望你多加注意，这玉的来头我不知，你亦不知，却不是你我所能任意玩弄掌握的。”
她垂下眼：“有所冒犯，请哥哥海涵。”
微微一福，便转身走了。
郎朗月色之下，留下白衣白袍的连瘸子一个人，摇着扇子望着天。
这姑娘，也是有意思。
“喂，连瘸子，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傻笑是想干什么？”
他揉揉眉心，看着过来的一团青色物体，他的宝贝表妹来了。
宝贝表妹冲过来，揉乱他的头发：“母上说你须得照顾着我，却没料到你这个人忒不讲义气，抛下我一个人跑来看月亮，”她抬头看了好一会儿，眉骨上搭的小凉棚都快积了灰：“你在看什么，刚刚老远的就看见你一个人站在这里看这天，天上有什么？”
突然她坏笑一生：“喔，连瘸子思了春，怎么样，看见仙女儿了么？”
豫章勾上他的脖子继续坏笑：“傻瘸子，天上可没有啥仙女，走，陪你边上的这位仙女喝酒去！”
他无奈的任她勾着肩，低头一笑：“听闻宫西面一棵梨树下埋着你酿的梨花醉，怎么样，大仙女你是要请我喝么？”
“有何不可？走着！”
暗风吹近，矮矮树下，郁听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树下一粉一黑身影影影绰绰，瞧的不甚真切。
“碎琼，你将这些话告诉他，可是有何深意？”
“他自然知道。”
“疏连是王后的侄子，这掌兵之事日后自然归他，回魄玉未出世，甚至我们都不知如何找到它，你将这些透露出去，难保他们有所防范。”
“回魄玉乃我大凉神器，传闻少之又少的人能力将它收服，区区一个季疏连若真能在回魄玉上落下什么功夫，我却要对他刮目相看。”
她转身看着旁边这位黑衣男子：“离宋，我不过是想除掉更多的不可能而已，剩下的你大可放心。”
“嗯，你有自己的打算便好。”
“这月色甚好，不如你陪我走走，也来赏赏我大凉的月。”
郁听花落了一地，软软织成一块花毯，二人行于上却没有什么声响：“听闻这大凉郁听花有佛意，却不知这其中更深的解释，今日景好，不如你解释一二？”
碎琼一声轻笑，伸手接下一片花瓣，口中娓娓。
夜渐渐深，这月却渐渐明，月矮近花丛，确是一副难得的声色皆具之画卷。
这边宫里是活色生香，那边连瘸子却是被他的宝贝表妹直接拐进烟火风流地。
要说豫章平时什么爱好，打马闯祸掏鸟蛋，八杆子和素净风流打不上半点干系，唯一值得拿出来称赞的就是一手好天赋的酿酒手艺。她酿的梨花醉，是大凉典当坊拍卖都可以要价高的货色，酿的不多，全埋在宫西面那棵大梨树下，小小的土窑瓶子一罐罐用帛子封好，经历三春方可取出。
她这无师自通的天赋手艺也为她在宫里挣下了不小面子。
为此，豫章还是有些洋洋自得的。
今晚，洋洋自得的豫章便扛了锄头挖出了三罐梨花醉，勾着连瘸子，去了城里最好的烟火风流地。
其实，这逛窑子也是有着不同档次的。有些人逛窑子，逛的就是酒肉声色，这低档的选择她豫章看不上；有些人逛窑子，酸腐的很，点些酒要个小姑娘弹弹琴过一个晚上，豫章觉得，忒浪费银子。
她今日选的就是第三种，自带酒水，自带姑娘，借个地儿，说会儿话。
烟火风流地满苑白纱，虚幻飘渺，亦有一个虚幻飘渺的名字“揽月坊”。
揽月坊里的姑娘有一句话叫“情若至深处，合门揽月来”。风月场上讲求的是你情我愿，所以，这地方无规矩无法令，事事人心为之。
豫章是揽月坊的常客，坊主幻娘是一个遭夫家抛弃，横祸不断的官家小姐，投水没成被豫章她舅舅救下之后开了这个官乐坊，没想着生意越做越大，竟在大凉国挣下不小的名气，后来的事豫章都参与了亦知晓，故而揽月坊的顶层小阁永远有着豫章的一件屋子。
幻娘念着恩，亦将豫章当成女儿来养。这王城清净地肯为着她留下一席之地，其中的缘由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今日豫章拐着连瘸子一股风似的冲上小阁，幻娘便将周围的暗兵撤了，嘱咐万不可扰了阁中二位贵客的清静。
梨花醉一番小风吹人醉，幽幽梨花香从小竹窗栏中飘出来，混着风里的丝竹管乐，连阁中的谈话都染上了几分迷醉之意。
“连瘸子，不知你是否知道我今日找你来是为的什么。”
眼前女子两颊绯红，墨黑的眸子定定望着他。
连瘸子摇摇扇子：“章儿你说。”
“父王，要起兵了。”
“起兵？为的什么？”
“能有什么，不过是天下罢了。父王的野心你也知道，必定不满足于区区大凉。”她推开窗子，一轮满月挂在很远的地方。夜凉如水，是真的一番好景色，她踢踢竹墙吸了吸鼻子。
“王上何时与你说的？”
“他倒是没和我说什么，”她伸手掏出一小块石头，莹莹月光下通透得很：“不过这回魄玉说与我的。”
“回魄玉？你如何得到的这回魄玉？”
“不过一个有缘人赠予我的。连哥哥，这玉真的有这么大的威力么？父王着暗卫搜遍了大凉周围各国，都为着这么一小块石头，你说，这石头到底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值得那么多人为了它连性命都不顾。”
“我也不知道，我只听说过，这玉出世若不为福，必定为祸。章儿，你现在有它，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扔了呗。”一道细细的光随着她抛掷的动作飞向远处，疏连的心一紧，欲夺窗而出。
豫章看了，轻笑一声：“瘸子你还是在乎这块石头，我可不傻怎么可能真的丢了它。你若是想要我把它送给你就是了。”
说罢，伸手一递，小小的玉石头躺在手心，微微透着一丝丝光亮。
疏连不接亦不拒：“依我来看，现如今没有人知道回魄玉长得什么样子，章儿你既然得了就干脆收下随身带着。这东西在你手里我倒觉得安全的很，保不齐流落出去会掀出什么血雨腥风。”
连瘸子整整衣衫，扑通一下跪下：“圣物出山，后辈敬仰。”连磕三下头，便嘱咐豫章将它收了起来。
豫章见到他这一连串的动作，亦不似往常，庄重收下，一国公主的风采就在这一星半刻的时间里闪现了一下。
青衣白裙，在这月光之下，却也少了一分人间烟火味。
“连哥哥，这些话你莫不可传了出去，我怕我保不住这块石头，早就嘱咐幻娘打磨了一块，”她走到桌边，拿出一个锦盒，小小的盒子里果真躺着一块小石：“这只是一块普通的月光石，若是他日有难，你报信给幻娘，将此石拿出，万不可将我的这块交出去。既然世人都未见过这真正的回魄玉，能拖得住一时是一时，”她嘿嘿一笑：“不过若是咱保护的好，这块月光石拿出去也能换不少金子！到时候咱就提车去卖梨花醉，找一个乡野铺子，摆个小摊，这酿出来的梨花醉可比深宫里的大公主酿出来的好喝多了。”
眉眼弯弯，连瘸子心里漏掉半拍。
“喂，你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想法，我才不会喜欢一个瘸子，特别是那种连马球都打不好的瘸子。”
连瘸子揉揉眉心，果然是他想多了。
“你今晚回宫么？”
“回宫，为什么要回宫？大好月色，喝酒吹牛，你不愿意随我一起宿在这屋顶，看看我大凉的星星么？”她拍拍他的肩膀：“把那群暗卫叫回来吧，我可没保证有谁来行刺时我保护得了你。如果有人我毕竟跑得比你快，你的性命还得靠那些暗卫护着。母后若是知道你因为我受了伤，保不齐又要把我关小黑屋子，我可受不了。”
她从屋顶的天窗爬了出去：“喂，瘸子你拿两床被子到上头来，夜里风大我怕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