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 （GL）》貘烟

5、橘少纳言

　　那一夜过后，东谷家的别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开始了平日的作息。橘文知的和歌仍旧是侍女们私下传诵的最爱，只是越来越接近了的月节令下人们聚在一起闲谈的时间少了很多。

　　少女仍旧日复一日地抄写着名为经文的情诗，换着各式各样的茶器花器。只是每次精心冲泡的香茗，都只能静静的等在茶碗中一点点的冷却。那个人，再也没有来看过她。

　　前几天，那个叫做弥生的孩子来过一次，颤抖着匍匐在地上，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一般，用断断续续的哭音道歉。看着那个孩子还活着，文知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自从那天起，就再也没见到过她，听说是被东谷姬送到前田大人家，作了前田家三小姐的侍女。

　　“应该吃红豆饭的。”
　　她总是在抄写经文的时候突然没头没脑的想到这句话，这之后又会因为觉得好笑而摇头。

　　在橘文知摇头的时候，宅子的另一边，魍魉进了停在门口的装饰华丽的牛车，车轮缓缓转动，两旁护车的，除了蓝服带刀的武士，还有几名白衣高冠的阴阳师。牛拉着车慢慢地向天皇御所方向走去。

　　“皇上怎么会叫太政大人家的那位公主过来？”

　　“啊啦，怎么从老远就飘过来一股尸臭味啊？”

　　“冷死了，藤田大人，今天应该还是秋天吧。”

　　即使是隔着几间和室又落下了多层的竹帘，议事殿那边的闲言闲语还是传到了端坐在竹之阁的东谷魍魉的耳朵里。帘后的男人用轻薄的扇子掩了嘴，眼睛仔细地观察着面前少女的眉眼，找不到半分气恼的痕迹。

　　“青田君自从盂兰盆节之后就没了踪影，东谷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青田家的昌明大人么？”魍魉将眼神敛在展开的折扇后，即使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现在的天皇，回答的语气仍旧是清清冷冷的，
　　“寻人，应该是京卫门督的职责，皇上不应该来问我。”

　　“京卫门督都在忙着要查出二之宫着火的真相，东谷姬觉得犯人会是谁呢？”名为天皇的那个男人放下薄扇，精明的眼神透过竹帘直直的射在少女雪白的脸庞上。

　　果然还是被察觉了，魍魉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暗的想，东宫御啊东宫御，你欠我个人情，
　　“水之君的人望一直都是好的，想要加害他的人，在我看来还没有。”

　　“哦，”紫服的男人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那么，京城的结界就继续拜托姬君了。”

　　等到少女行礼退下，内廷的侍臣来提醒该去议事厅，男人这才缓缓的站起来。
　　“光之君啊，你可不要让我这个作父亲的太失望啊！”

　　少女离了竹之阁，沿着东苑的外廊行至石墙尽头的大门，却在北羽桥门被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官拦了下来，这位女官深深地行了礼，却不多说原因，只示意少女跟着她走。两人一路沿着庭院的砾石路过了内院的木桥，终于在一座侧殿前停下了脚步。

　　女官跪在纸门前，小声通报着，“殿下，我将东谷姬君领来了。”

　　“请进来吧。”纸门被拉开一米左右的距离，里边传来琴音一般的女人的声音，

　　少女没有犹豫地走进去，殿内是若有若无的茶香，纸门在这之后便又被合上，透过光亮能够看到女官谨慎地离去。魍魉再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人身上，发现眼前的女人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风姿。她想起进门前女官对这个女人的称呼，明白了原因。

　　昏黄的殿内一片沉寂，两只被白纸半遮的油灯映着女人皎洁的面容，裳袂上的彩蝶若隐若现，
　　“东谷姬大人果然如传闻一般的美丽呢。”

　　“橘大人过奖了，常常听说少纳言大人是京城中的第一美女，今天终于见到了，比想象中的还要美丽百倍呢。”少女并没有说客套话，眼前的这个女人，一颦一笑中都蕴含着少女的至纯与成熟的芬芳，姣好的面容搭配紫蝶的十二单，衬托出超脱世俗的典雅气质。

　　“起风了呢，”女人听见被风吹动的竹帘的响动，“小时候，妾身与文知总是在起山岚的日子穿上新的振袖去府中的池塘看水波涟漪，现在却只有妾身一人在这御苑听风声了。”

　　少女并没有答话，只是望向纸门外的落日，想起那一日身着和服的少女在怀中的娇羞，曼珠沙华妖冶与清纯的萌动，还有那一日的处子初红的嫣红，嘴角勾勒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

　　等到从御苑回到东谷家，已经是日落了。魍魉又不由自主地向思念中的那人的方向走去，隐约中，看到纤细的背影在灯下抚琴，情不自禁，背对着纸门轻声吟唱，

　　没过多久，却是听到了些微的啜泣，忙忙进到和室，却是因为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眼泪而呆愣在了那里。

　　“你回来了……”文知的明眸闪动着从未见过的情绪。

　　“我，”感觉面上滚烫，伸手抚去，原来是自己也流泪了，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