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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生死 ...

  •   阴森的风穿过走道,牢房里黑压压的,偶尔有一只老鼠穿过,留下窸窸窣窣的细小声音。

      这里关押的是人界的死刑囚犯,他们横七竖八地随意躺在地上,眼神里全是等死的空洞,连一声呻吟都听不到,这些人仿佛早已失去了开口的欲望,只是终日瘫在地上,等着执行死刑的那天被带走。

      瑶光缓缓走在牢房之间,此处充满了死气和令人作呕的味道,让她也禁不住微微皱眉。她此行来人界死刑监狱,是为了收集活血。她并不想滥杀无辜,想来想去,只有先从这些人身上动手,看看是否有自愿求死之人。

      瑶光身形一闪,进入了最深处那间牢房。这里面只关押着一个人,此人躺在湿冷的稻草堆之中,身形瘦弱,衣衫褴褛,却依旧掩盖不住一身的不凡之气。

      囚犯见瑶光凭空出现,神色变得茫然无措,迟缓地嗫嚅着:“我这是……见了阎王吗?”

      瑶光立在暗处,神识往此人的天灵盖一扫,他的生平经历便被瑶光读了出来。

      “你,曾是人间帝王?”

      囚犯很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凄然地笑了笑,“呵,帝王又如何?一朝沦为阶下囚,也只有等死的命。”

      “你信命?”

      那人愣了愣,似乎不明白为什么阎王爷要这样问他,他只知道自己一生下来就是皇子,正值青年时顺利继承了大统。一切本来顺风顺水,谁知敌国大军犯境,国内也有大批贫民揭竿起义,内忧外患之下,他的王朝就那样覆灭了,败给了敌国,他也从此沦为囚犯。

      他前半生一直沉迷于声色犬马,后半生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度过,从未思考过命的问题,就算想,恐怕也想不明白。

      敌军兵临城下的那天,他手下那帮大臣劝他赶紧逃离帝都,说是王朝气数已尽,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可是,他终究还是没能逃出去,敌人的一只精兵埋伏彻底毁掉了他的一切。

      “我……”帝王囚犯愣愣地回想着一切,忽然说不出话来。

      瑶光摇了摇头,凡人的一生就如白驹过隙,不知为何而生,亦不知为何而死,实在可悲。

      囚犯见瑶光摇了摇头,猛地跪在地上,心如死灰地道,“如今我已别无所求,只希望速死。阎王爷要是能带走我的魂魄,就快动手吧。”

      “你们凡人不是把命看得很重么?”瑶光缓缓走到他身前,面无表情地问,“你却为何要一心求死?”

      囚犯被瑶光这么一问,两行清泪划了下来,“我,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求阎王……你让我转世投胎吧。”囚犯说到这里忽然一怔,神色变得有些癫狂,“啊,投胎,对,投胎!若是能重新做人,我一定不会再这样……若不是投身在帝王家,我怎么可能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瑶光默然,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那囚犯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癫狂地大笑,“我生也好,死也好……都逃不出这命运二字,而你,却可以冷眼看着我们这些凡人,痛苦地挣扎!”

      “你是阎王,根本不懂人间之苦,却能执掌六道轮回,凭什么?凭什么!你哪里知道……我有多绝望,多后悔!”囚犯越说越激动,心中的一腔郁闷全都倾倒了出来。

      一把匕首落到了地上,嘭的一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出。

      瑶光看着地上的囚犯淡漠地开口,“你刚刚既然求死,我便成全你吧。”

      囚犯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拿起匕首往胸前一刺。伤口处喷涌出大量的鲜血,染红了一片,他的表情痛苦万分,绝望地扭曲在一起,整个人的动作仿佛凝固了,很久之后他才缓缓扑倒在地。身体里一股灵气抽离了出来,飘向了远方。

      瑶光右手五指一伸开,地上的鲜血便聚拢成了一个血球,朝她掌心飞来……

      第二日,瑶光拿着从人界监狱中得来的活血,回到了魔界。刚踏进魔界的大门,就见言非执剑走了过来。

      少年披甲戴剑,星目飞扬,一个眼神遥遥向瑶光递过来,里面充满了关怀和不确定,“小瑶,你真的下定决心了么,拜重黎为师?”

      瑶光垂眸“嗯”了一声,便不愿再多言语。言非走到她面前,凝视了她许久才道,“小瑶,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言非停顿了一下,话音突然转折,“哎,这有什么!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小魔王吗?再像这样唉声叹气下去,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瑶光听见这熟悉的语气,顿时感觉像是阳光洒在了脸上,灿烂而张扬。嘴角的那丝苦涩渐渐消失了,她转而粲然一笑,对言非道,“我没事,真的。就是有点担心,接下来我要是修炼进度比你快,那你可要打不过我了。”

      “呸,”言非满脸不悦,“你也太没有良心了吧?这几日,你对大凶不闻不问的,若是没有我,谁帮你照顾它?”

      瑶光闻言嘴角更是上扬了几分,“好好好,多亏了你,这样成不成?”

      言非这才满意地笑了,拍了拍瑶光的肩膀道,“小瑶,你听着,不论今后发生什么,记得还有我在。”

      瑶光抬头,发现言非的神情格外认真,她的心微微颤了一下,垂下眸道,“言非,你不必担心我。我心里很清楚,今后有些事情总要我独自承担,我一定会在那之前,让自己足够强大。”

      从那日起,瑶光就把自己禁足在魔界禁地,一心修炼起了唤魔经。

      重黎让她取一百人的活血,是用来结阵法的。暗红的血分别用四盏彼岸花台盛装,置于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四个方位,阴阳之气顺着彼岸花台汇聚于正中,瑶光就在阵法中打坐,周身环绕着青色的经法文字,一圈一圈地旋转着。

      活血之中一般都含有浓重的煞气,瑶光修炼时本来不可能如此轻松,重黎没想到,她收集的这些活血乃是生主自愿抛舍的,其中并无一丝怨煞之气,因而对瑶光十分顺服。

      瑶光在血阵之中修炼了十日,唤魔经的经法她已经快倒背如流了,然而,功法上依旧没有任何长进。这唤魔经着实古怪,难怪重黎说他当初怎么也参悟不了第三层。现在看来,不光是最高的第三层境界,就连第一层都很难突破。

      瑶光睁开眼,看着周身环绕着的青色文字。这些经法的每个字她都认得,怎么组合起来,她就觉得如此艰涩难懂了呢?

      重黎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不给瑶光任何的讲解,整日也都看不到人影。瑶光人在禁地,不知道这些天外界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天,重黎走进禁地,手里拿着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朝瑶光阴邪地一笑道:“我的好徒儿,看看为师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瑶光睁眼一看,竟发现那珠子里面有一只小小的金乌状的元魄。这种金乌状的元魄只有仙界之人才有,没想到,这个珠子竟然是“元丹”。

      元丹控制着仙人的生老病死,虽说仙人的寿命很长,但并非不死,元丹一旦衰老到最后阶段,仙人便会进入死亡期。一般情况下,元丹不得离体——除非,此人已经死了。

      瑶光皱了皱眉,语带嫌恶,“你从哪弄来的元丹?”

      重黎拿起那珠子欣赏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那仙子见了为师就神魂颠倒,可惜修为太低,禁不起折腾。”重黎露骨地笑了两声,神色下流,似在回味流连。“为师将那仙子抽筋断髓,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取出她的元丹呢。”

      瑶光忍住恶心要吐的欲望,“我不需要什么元丹,你又何必用这种手段杀人?“

      重黎满不在乎地将那珠子往阵中一抛,“十日都没突破唤魔经第一层,你的进度太慢了。吞了这人的元丹,至少能助你精进一步。”

      瑶光面色冷了下来,“无耻之物,我可吞不下去。”

      “你!”重黎气极,咬牙切齿道,“很好,若是三日之内,再不能突破第一层,我就把你那小宠物的元魄取出来!”

      瑶光闭上眼睛,一副懒得理睬他的样子。重黎和她现在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为了维护这层温和的假象,他暂时是不会对大凶下手的。只是瑶光心中却落下了一个疑惑:为何重黎这么急切地要让她突破唤魔经呢?

      瑶光眼里闪过一丝暗芒,不管重黎的目的是什么,她现在都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能够打败重黎,能够无所畏惧,逆天改命……到那时,她想做什么,都无人能够阻止。

      瑶光默念着唤魔经,直到天色暗沉,彼岸花台忽然隐隐地颤抖了起来,她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口中念经文的速度越来越快……

      忽然,禁地之中刮来一阵风,草木摇晃之间,瑶光勉强睁开眼,却看见眼前的景象全都变了。

      她发现自己坐在一张石桌旁边,石桌之上有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那张纸铺展开着,上面写了一个倒着的“生”字。

      瑶光看着那个字,笔锋劲道,字意内敛,有几分熟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14章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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