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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   郭芙蓉此刻坐在客栈后院,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白皙干净,是她这双手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呢?她问自己,没有人能给她答案,所有答案都不得而知,或许没有答案,谁说得准。
      现在是真实还是过去是真实?和吕轻侯度过的几十年是真实吗?一路扶持,爱已经很少,不如说变成习惯,侯哥成熟了做官了,自己也不再任性,学习做一个好妻子,和所有夫妻相同,只有年轻时在同福客栈的记忆才能显出某一些与众不同。
      自己和吕轻侯是难得的自由恋爱啊!在江湖相遇,经过不算多也不算少的磨难,一直在一起。
      年轻时的友人,佟掌柜、白展堂、李大嘴、燕小六、老邢、莫小贝、祝无双一个个离开了客栈,有了各自的人生,最后总是聚少离多,渐行渐远。
      这可真不可思议啊,抬起这双年轻、白嫩的手,隔着衣裳摩挲平摊的小腹,没有生完孩子的松散,没有陪伴十几年的肚腩,有的是隔着衣裳依旧能感受到的紧实,年轻的身体,证明了时光倒转的真实。
      记忆中这结实小腹经历的煎熬与刻骨之痛现在没有发生,却真切感受到了,在这结实小腹上,回到了生产时的生不如死,同时产下的不仅是生命,还有一堆病症,活像一个体弱多病的千金小姐,那时府中的奴仆哪里想象得出自己过去也孤身一个闯荡江湖。
      如此弱小的夫人,只能待在后院,捧在所有仆人的手里心上,小心翼翼对待,不能吃凉不能吹风,甚至情绪不能太激动。
      这是曾经自己最不屑、鄙夷的,之后却是自己的常态,芙蓉女侠变成了弱女子,讽刺,可这正是爱情的代价,不曾预见,巨大的代价,彼时后悔不了又于事无补,此时一切从头开始。
      后院空气中飘着李大嘴做菜的香味,起风了吹起厨房的烟雾,缥缈温暖,当初年轻的自己察觉不到的温暖,吹在身上没有一丝不适,却下意识觉得头疼,一如过去每个使自己避之不及起风的日子。
      闭上眼感受十几年不曾再有的广阔,还有年轻自由。这是爱情带走,午夜梦回时常梦见,天伦之乐代替不了,吕轻侯抚慰也回不来,现在真切在手中的自由,扬起嘴角,心情比此方天空更晴朗没有阴霾。
      这次要过不一样的人生啊,微笑着愿望着,怎么可能比过去更差,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从井里打了一桶水,看吧多轻松,这才是六扇门郭巨侠的女儿,郭芙蓉。
      但是十几年没有做过重活,吃饭是仆人端上桌,床是仆人铺好,现在这样忙来忙去还真不习惯,总得多亏这年轻力壮的身体,不习惯却也不怎么累。
      客栈的一天是忙碌充实的,傍晚众人聚在大堂吃着代表一天结束的晚餐,郭芙蓉看着一如曾经同样的欢愉,吃着李大嘴炒制油腻重口的小菜,明显不如那段如梦时光里府里厨子制作的精致小食,可是吃着愉悦欢喜,适合在劳碌一天后用它填饱肚子放松精神。
      对于现在的郭芙蓉来说,拥有年轻躯体,可那些几十年沉积的沉着安静刻在心上,装出跋扈娇横和所有人一起讨论八卦还真是...有些奇怪,按心理年龄算自己是和一群小辈讲话,也只能安慰慢慢就会习惯。
      一晃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郭芙蓉果然同自我安慰一样习惯了,不仅习惯还享受其中,偶尔背地捉弄稚嫩的客栈众人。
      但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直到佟掌柜找到郭芙蓉说起吕轻侯对她有意思,让自己留神,才惊觉时间飞逝,可此时的自己不比那时,为何吕轻侯还是对自己有了意思?也罢了,他既不明说那就让这段恋情无疾而终吧。
      明确对佟掌柜说了自己拒绝的想法,没有意思不用硬撮合佟掌柜最是懂这个道理,郭芙蓉知道佟掌柜一定理解,没有在意这一个小插曲。
      日子还是好好过,郭芙蓉冷淡了吕轻侯,怕他再动心思。其实最初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只不过能够重来一遍的自己,付不起和他在一起的代价,现在的问题是,爹会认为自己茕茕孑立,剩下肯定是找同行优秀男孩子相亲。
      唉为什么非要嫁人呢,单纯的自己可能需要爱情、憧憬爱情,不顾一切追求爱情,以为嫁人是最后最幸福的结局,和所有江湖传说、话本里描述的一样,退隐山林生养几个小孩,和爱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现实中那些梦想,隐匿在繁琐生活里,闲暇一人才敢拿出回味,行侠仗义就是个笑话,行的什么侠、仗的又什么义,躲在安逸深闺中,威胁吕轻侯学习处理公文,吕轻侯还当自己长进,其实是想为民办事也算仗了义。可这怎么能够?
      走动在不大的院墙中,只能靠想象江湖的繁华,公文里又在说某个门派兴起,武功惊奇,多想去见识一番。站在院中发散思绪感觉到又起了风,自嘲般摇头,就连这样都要躲避,还肖想去江湖简直痴人说梦。
      或许自己本身就是自由的,即使爱情很美好,也会被生活磨少,露出镀金外表下铁锈痕迹,蒙骗年少懵懂,现下状况年少是没错,懵懂却不在,郭芙蓉算是看明白了,爱得死去活来最后还不都是生子弄孙,男人能继续施展抱负,女人只能为家庭所绊,孩子多可爱,他多爱你,也不敌自在生活,爱在此时就是累赘。
      今生就做他个小侠,如今起早贪黑练武,可练习的都是基本功,谁让小时候不认真呢。不过做个小侠应该是绰绰有余,最好找个伴一起,男伴还是算了,女伴又能找谁,要会武功,再会点厨艺就更好了,郭芙蓉深感任重道远。
      认真练武期间,郭芙蓉生日悄然到了,模糊得记起生日那天佟掌柜送了大礼物,和客栈的债务一笔勾销,还了自己自由身,和吕轻侯热恋都约束不住自在离去,反而之后回归显得多此一举。
      不理会客栈众人刻意营造的冷漠,拉着佟石头去了里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后两人又切磋一番,终于劝着佟石头回家了,郭芙蓉暗骂熊孩子,武功小成闯闯江湖也罢了,三脚猫功夫又是个愣头青,在外除了被人狠宰能闯出什么名堂来,不过倒是也能理解,谁年轻时不憧憬江湖,可贵难得的是,明知江湖险恶也喜爱江湖,甘心留在江湖之人。
      佟掌柜最后不负众望给了郭芙蓉最大的‘惊喜’,当然郭芙蓉没有着急一时离去,自由身想走也是来去自如,还是在这慢慢合计今后人生,顺便看个热闹,既然现在自己没有和吕轻侯在一起,那吕轻侯会不会和祝无双在一起,真是特别让人期待。
      生活平静,如果忽略白展堂看到莫小贝捡到葵花之后害怕的坐立不安。
      客人不多,郭芙蓉就坐在门口倒了碗茶,松垮依靠在门框,小口饮着冲泡多遍早已没有茶味的茶水,就着热闹同样喝得津津有味。不久后使白展堂坐立不安的罪魁祸首终于出现了,不是别人,正是白展堂的小师妹,祝无双。
      置身事外一天的郭芙蓉这下也想上去凑个热闹,毕竟祝无双是原来自己的情敌,后来也变成了好姐妹,想到她一个个无疾而终的恋情,最后和燕小六在一起,郭芙蓉看得出祝无双没有多喜欢燕小六,顶多不讨厌他。
      不知是她运气不好,还是天性使然,追求爱情的祝无双,到底也没有追求到她想要的爱情。自己不要的爱情她苦苦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她弃之如敝屣,造化弄人。
      这世既然要行侠仗义,那便就从你祝无双开始,一代小侠也不介意从媒婆做起。
      果然还是要先做好姐妹,再给她撮合姻缘,打定主意,郭芙蓉带着一壶热茶,一小坛瓜子,走到祝无双客房敲门进去,放下手中零嘴打量祝无双,清新可人,掐得出水的鹅蛋脸稚气未脱,这是没有经过爱情失意,勇往直前的祝无双。
      看自己没有说话,祝无双有点局促,郭芙蓉分别倒了两碗茶,递给祝无双套起近乎:“听他们说你是老白师妹,一开始还想老白话这么多,有一个小师妹怎么从来没说过,现在才知道老白在想什么,这么貌美如花的小师妹,老白偷藏着也不奇怪。”
      祝无双拿起茶杯遮了有些微红的脸:“还是姑娘你美英姿飒爽,无双比不上,还未问姑娘姓甚名谁?”
      郭芙蓉嘴角含着笑,饮了口茶,想起那时两人相遇针锋相对,竟也是夸对方的美,那个祝无双脸皮可厚多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脸红。
      郭芙蓉剥着瓜子仁不紧不慢地回答:“郭芙蓉。无双姑娘要在这待多久呢?”
      祝无双还是捧着茶杯,手指轻敲杯身没有发出声音,略带不安:“应该不会很久吧,如果掌柜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就好了。”
      郭芙蓉停了手拍了干净,把眼前一小堆瓜子仁推到祝无双面前,轻轻拂着她肩膀安慰道:“没地方去就留下吧,佟掌柜人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早点睡吧,瓜子就留给你了,我先走了。”风一般出了门。
      楼梯走到一半想起来没有给祝无双带热水,白展堂这个糙汉不知道会不会想起来给祝无双打热水,还是自己麻烦一趟吧。
      去后院打了一桶冷水和小半桶热水,找了一套新衣裳,一起带到了客房,对于不费吹飞之力拎水上楼这种事,郭芙蓉还是欣喜了下,年轻就是好。又敲响房门,很快祝无双开了门,看来还没睡,“郭姑娘还有什么事?要进来吗?”
      “嗯。”拎起水桶进门放在屏风后面,那里是专门给客人简单洗漱的地方,衣裳放在台子上,又一溜烟飘到门口,半掩着门露出脑袋。
      “郭姑娘你在...”祝无双好像有点不明状况,郭芙蓉笑着嘱咐她一句:“给你拎了热水,衣裳是新的不知道合不合身,无双姑娘凑合一下吧,这次真走了。”祝无双的道谢声同关门声一齐落下。
      转身去了佟掌柜房间,没有耗费多少口舌,佟掌柜就同意留下祝无双,但是自己以后每个月一半的月钱没了,财迷!本来还想告诉她过几个月买房买票赚多钱,佟湘玉这只铁公鸡,名副其实。
      靠月钱是赚不了闯荡江湖的盘缠了,新时代果然投资才是正理,有时间还得去市场转,投几个前世有印象稳赚不赔的买卖,靠人不如靠己。

      自从祝无双在客栈打杂,郭芙蓉整天无所事事,喝喝茶抹布桌上擦擦,轻飘飘仿佛给桌子弹灰,默默感叹祝无双果然是贤惠,长得好看做菜也好吃,性格更不用说,这么好的女人,婚事怎么让人如此发愁,再次声明媒婆不好当。
      暗搓搓对祝无双灌输白展堂和佟掌柜是一对,吕轻侯是个好人叫她多注意,也不知道祝无双在想什么,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一天到晚就知道干活,还经常半夜里做宵夜端来和自己一起吃,不是不好吃,而是太好吃每次都吃多然后睡不着,祝无双又说会舒筋龙爪手非要帮忙按,点穴之人,即使武功是门派倒数第一也十分厉害,往往祝无双按到一半自己就睡着了,真丢脸。
      不论这些小事,祝无双不是很憧憬爱情吗?反而自己比她急,皇帝不急那啥急。前世祝无双刚来那段时间,听李大嘴说不是追了白展堂又和吕轻侯在一起吗,怎么都对不上,祝无双对他们完全一点意思都没。
      肯定李大嘴这个死人又添油加醋,当天做晚饭期间拉着祝无双去厨房,碾压了一通李大嘴厨艺这才解气。
      这天郭芙蓉还坐在后院发呆,思考如何才能给祝无双和吕轻侯制造机会,转眼客栈人都没了,这才记起大家去郊游了。
      伸了个懒腰,慢慢悠悠逛到厨房,今天就算炸了厨房也没人阻止,当然炸了厨房不可能,也不会弄地一团乱,当姑奶奶十几年贤惠妻子白当的吗,好歹十几年磨砺,厨艺不快也光。
      东找找西找找,把厨房里李大嘴藏的好东西都翻出来,牛肉干、腊肉、猪蹄、皮蛋,连椒盐花生米都藏了一小碗,啧啧李大嘴名副其实是大嘴。
      切了大半腊肉,掰了青椒,炒一大盘青椒炒腊肉;敲两个皮蛋切碎,煮了两小碗皮蛋粥。
      端进房,盘腿坐在床上,正想吃呢,房门被人突然推开,将手中筷子朝门口扔去,没有悬念的被那人轻易抓在手中,手后身姿苗条婀娜,宛如弱柳扶风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客栈大家一起去郊游的祝无双。
      挠挠头有点尴尬,这个‘暗器’扔得真丢人,装傻嘿嘿一笑:“无双你怎么回来了?不好玩吗?吃饭没有?”
      祝无双坐到郭芙蓉身边,将筷子整齐放在桌上,眼神飘到桌上粥菜,略带惊讶问郭芙蓉:“不好玩就先回来了还没吃饭,芙蓉你会做菜?”
      郭芙蓉表示祝无双太小看自己:“对啊,你还没尝过吧,没拿多的筷子,喏拿这个勺子吃。”为了让祝无双服气自己厨艺,亲手挖了一满勺粥,夹几片腊肉,像过去哄吕青柠、吕青橙俩熊孩子吃饭一样,吹凉了送到她嘴边,笑得宠溺带有欺骗性“啊~~来尝尝~”相信没人能抵挡母爱攻击。
      祝无双就像个乖宝宝,乖乖吃完,乖乖夸奖“好吃”,她这算是乖宝宝攻击吗,竟然比母爱攻击更让人心软。祝无双要是自己女儿多好,乖巧万能,适合捧在手心哄着宠着。
      两个人玩了一回角色扮演,郭芙蓉喂着祝无双吃完一碗皮蛋粥,接着自己再吃饭。下午两人闲聊,顺便啃完李大嘴库存的零嘴。李大嘴郊游回来,发现藏几个月的零嘴都不见,哀嚎到半夜,一天才悄然结束。
      又过了几日。
      在角落假装擦桌子的郭芙蓉,正偷偷观察祝无双,郊游那天后,总觉着祝无双看自己眼神怪怪的,说不上来,难不成她......?真把自己当她妈了?!母性光辉这么强大?祝无双这个缺爱少女,怪可怜,为了祝无双美好的下半生,要抓紧帮她找姻缘了。
      不过真想把祝无双拐了闯荡江湖,和她一起肯定吃得好穿得暖,舒筋龙爪手用着更是舒服了...不不不,不能再想,这样太自私了。速成看来是不行,那只能让她和吕轻侯多待在一起培养感情,反正多得是时间。
      不如叫佟掌柜让他们两个一起去收账,说不准收出感情,说干就干,说服了佟掌柜。
      收账当天,郭芙蓉悄咪咪跟在他们后面,颇有嫁女儿之感。他们还真是认认真真在收账,收完帐连碗茶都没喝就赶回客栈,或许是不习惯,郭芙蓉安慰的想。
      又悄咪咪跟了三四次,每次都是这样,郭芙蓉算是放弃了,只能说他们缘分不够,都这么亲近了还一点进展都没有。可既然暗自下决心要帮祝无双找到属于她的姻缘,就要说到做到,身为芙蓉女侠怎么能不讲信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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