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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祈求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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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走后,笑成了椋家的常客,椋的父母的结合是整个军区大院有名的战地情缘,与大院里别家由组织介绍所组合起来的拉郎配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伉俪情深一直被许多同事传为佳话。他们二人工作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外国或者边境,所以空空的屋子就这样时常成为了笑和椋撒欢的场所,椋爸爸和椋妈妈很喜欢笑,尤其是椋妈妈,和笑的妈妈是一个小学玩到大的铁姐们。对于这样的父母,笑和恒还有露都在羡慕椋的同时也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笑的父母是典型的组织介绍,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父亲是很典型的军中男人,大男子主义十足,打起老婆孩子来就像活面,一点不心疼,每次打完了又会哭着跪在妻子的面前请求原谅。笑时常为此偷偷的哭,却没有什么办法,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快快的长大,可以用自己的身躯为妈妈挡住父亲的铁拳。至于恒和露的家庭,按理说,应当是整个军区大院最让人羡慕的,父亲已经是总参的司令员,实打实用实干爬到这个位子上的罗爸爸和凭着技术还有文职或者爷爷的关系的椋和笑的父母完全是不同的性质,这样的人物往往会有一个美丽的妻子,恒和露母亲是总政歌舞团的演员,出了名的百灵鸟,不但歌声美妙,在家里吼起丈夫孩子来照旧是高八度,在加上恒的外公是整个军区的司令员,出身贵族级别的恒的母亲更是有着不可一世的骄傲。笑原来不知道这位刘阿姨的厉害,后来在椋的家里待的时间长了,才发现,楼上刘阿姨训斥丈夫的时候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嗓门更不是一般的大。
男人可以容忍一个笨女人,一个蠢女人,但往往却容不下一个比他们聪明的女人,尤其是一个不把男人当一回事的女人。罗叔和刘姨的婚姻能够维持这么长时间,无非是二人都考虑到如果离婚造成的名誉问题,而一直在僵持。先是刘姨在外面和某个参谋长一起进了桑拿城被人发现,让笑很是为恒和露担心了一番,没两天就又传出了罗爸在郊外包养了个女大学生,两人深情款款,同出同进。然而即使这样,罗叔和刘姨依旧没有离婚,他们离不起,离婚的影响比他们外遇带来的风言风语要恐怖的多。
笑其实担心的不是罗叔和刘姨,笑也不大担心远在隔壁市的恒,笑担心的是那个总是一副天真烂漫样子的小露,女孩的心思远比男孩敏感,不知道爱哭的小露一个人在那样的环境下,落下了多少眼泪。笑觉得自己虽然是男孩子,但论起坚强,却和露一点也不能比。当笑受了委屈,难过了,有不顺心的了,他都会不自觉的去敲椋家的门,椋的怀抱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笑的避风港湾,笑经常是在椋的肩头睡去,之后在椋的怀中醒来。而椋呢,仿佛是一个永远不会停止的发电机,总是活力满满,骨子里的开朗和好动感染着笑,笑觉得和椋在一起的日子,可以忘记很多很多的烦恼。笑希望自己能够一直快乐,就像椋一样总是在无忧无虑似的,笑更希望,露能够快乐,当他在椋的家里听到楼上罗叔和刘姨打架的时候,笑的这种渴望便越发的强烈。不论楼上的动静多么的大,不管罗叔的吼声和刘姨的叫骂多么的刺耳,笑都没有听到过露的哭声,从来没有一次见到露打开门到仅仅只差一层楼的椋家避难。没当笑和椋听到楼上动起了干戈的时候,两个人都会习惯性的停下手中的动作,默默的坐着,等待一切平息下来,他们知道露其实是四个人中最好强的,她没有要求援助那她就绝不会接受别人的怜悯,所以椋和笑用这种方式和露一起努力,他们与露,一起承受。
十来岁的孩子总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是他们总是会不自觉的忘掉,自己也并不是一个大人。笑是这样,椋是这样,恒是这样,露更是这样。但是椋和恒和露还有笑的性质显然有些不一样,他们至少是偏向了大人的一面,而露和笑,还完全是俩孩子。
恒走了,每次回来都是和大家匆匆打个照面,甚至有的时候见都见不上一面便又赶回了学校,谈起这个儿子,罗爸爸是最为自豪的。自从恒走后,三人的娱乐活动明显的减少了一半,并且时常都是恒和笑提议将露带出去玩,他们很担心,更害怕,在那样的环境下,露会难过,会哭泣。然而露在他们面前,总是笑呵呵,一点家庭的阴影都看不出来似的。不了解的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椋和笑明白,露越来越孤僻了,一种沉重的气氛正一点一点的弥漫,悄无声息的。只有每次当恒回来的时候,露会再次焕发出从前那样的活力,开怀的笑,跑下楼叫上椋,叫上笑去疯狂的玩,疯狂的跑。笑很多年后才知道,那时候的恒对于露来说,是一种叫做寄托的东西。
每当看到露开心,笑都会感到世界仿佛一瞬间也轻松了起来,所以笑开始期盼每一次恒的回来。数着日子,等着恒回来,等着每一次的四个人的相聚,等着每一次的四个人的幸福。一个月,两个月,数着日子等到了恒回来,疯狂的嬉戏过后,笑再开始数。
就这样数着数着,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笑长高了长大了,逐渐成为让了学校女生都有点向往的白马王子类型的人物。那会的女生,最爱看的莫过于《美少女战士》,王子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崇高的梦幻,整个学校到处都是扎着包子头的女生,似乎这样就会有骑着白马穿着黑衣叼着玫瑰的王子从天而降的似的。女生们开始流行写情书,笑则成为了这众多情书的归宿之一。露却没有这样随波逐流,她说她不相信世上真的有王子,更不相信世上有那样完美的爱情,所以笑也不信。笑总是温和的笑笑,将她们的信放进书包,然后走出校门后看也不看的扔掉,他不会带回家。因为自从上次椋偶然发现了一封之后,至今还在以此开笑的玩笑。这一年,椋和恒都已经高三了,用大人们的话说,就是经过了十二年寒窗苦读,马上就要面临最终的考验了。
恒的第一志愿是外省B大的法学专业,那是全国最棒的大学,火车就要坐一天一夜的时间,从那里走出的人,据说脑袋顶上都会冒红光,那可都是文曲星啊。自从听说了恒的志愿之后,椋总会在每次见面的时候瞅瞅恒的头顶,看半天,然后闷闷的来一句,“晕,光圈呢?”这个时候,笑和露都会抱着肚子在一边咯咯的笑,椋在不知不觉中早就变成了这个四人小团队里的开心果。
秋风送爽的时节,恒如愿的进入了理想的大学的理想专业,挂在他头上的,还有另外一顶光环,邻市的高考理科状元。椋的高考和中考一样轻松,他说以前还为了能和恒上一所高中而努力过,结果人家原来早就比自己有更高的志向,这次,没有了那些顾虑,反倒学的无比顺畅了。椋选中的大学和恒在一个城市,也是全国知名的名校,R大的经济系。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有点啼笑皆非,让椋那种人物去学经济,那和让牛来弹琴似乎没有区别,可是现实就是现实,经济系,是椋自己的选择。这一年,笑和露上初一。
随着年龄的增长,笑觉得自己似乎渐渐的能够看明白更多的东西。比如露的坚强,比如恒的无奈,比如椋的笑容之下掩藏的某些东西。然而看到并不一定能看清,笑忽然觉得,也许,椋才是四个人中,内心最为深沉的一个。他总是无欲无求,他似乎玩世不恭,似乎什么样的事情也撼动不了他的精神,似乎好运也总会头一个眷顾这样的人。椋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有着疼爱他的爸爸妈妈,有着聪颖的天资,有着健硕的身材和俊美的容貌,还有一颗总是无忧无虑的心。笑很羡慕他,羡慕这样的生活,仿佛是天的宠儿。
就在大家欢欢喜喜的议论着大院里难得的两个名校生的时候,椋和恒却十几年来第一次破天荒的打了一架。据那天看到了现场的人说,两个大男孩赤手空拳的在空场上扭打成一团,惨兮兮,旁边蹲着小露,一直一直的哭个不停。那天的状况笑不清楚,因为笑那天一直是在医院度过的,头一天的晚上,笑第一次用自己的拳头,向父亲还了手。笑的父亲很惊诧,惊诧之后是暴怒,直到打断了手里的皮带,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笑是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当他听说,父亲又在急救室门口跪了两个小时之后,嘴角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意。笑就这样在病床上,错过了椋和恒史无前例的一场大仗,错过了为他们送行。
笑直到很多年后才知道,那次他们的打架是因为露告诉恒,椋吻了笑。
等到笑穿上初中校服,背上书包走出家门的时候,恍然间才发现,这个大院似乎比以前冷清了许多。椋走了,笑再也没有敲过他家的门,倒是露,每天都会准时的等在笑家的门口,和笑一起写作业,许多时候,会留宿在笑的家里。笑这时候知道,露将对于恒的寄托已经完全的转嫁到了自己身上。笑并不讨厌成为别人的寄托,至少能够成为露的寄托,这点上让笑莫名的有点沾沾自喜。笑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是有点迟钝,因为他直到几个月后才发现,原来,露的妈妈已经搬出去了,而罗爸爸带回了另外一个女人住在家里,面对着那个比恒大不了几岁的女人,露显然是很排斥的。于是笑奶奶家的小楼,变成了露的另外一个家。
“哥哥走了,椋哥也走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笑,你也会离开吗?”露突然抬头向写着作业的笑问道。
“不知道……”笑低头沉默半晌,“我想,我不会。”
“我也不会。”露轻轻的扭头看着铅笔盒中被塑封着静止了美丽的四叶三叶草,“笑,我不会离开你,所以请你不要离开我。”
笑疑惑的看着露,但仍旧点点头。
人生如果用天来计算,似乎很长,但如果用年来计算,就似乎又变成了弹指一挥,彷徨一瞬。恒和椋刚开始寒假暑假都会回来,再后来,就是不定期的了。据说椋在外面交到了美丽的女朋友,是通过恒认识的B大的才女,而恒在一次寒假回来和罗叔大吵一架后挨了一个耳光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个城市,甚至连一个电话,一封信也没有。笑和露都很想知道他的情况,然而所有有关他的消息,却只能从椋那里获取。椋总是显得很不耐烦,说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笑和露此时已经懂事不少,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便不再总是找椋询问。
于是他们只好等待,竖起耳朵,希望能够寻找到一些来自大人的,抑或是来自风里的,关于自己牵挂的那两片叶子的讯息。笑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想过椋,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想过恒,笑一直告诉自己,这不过是短暂的离别,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终于,恒的父母忍不住了,他们决定亲自去B大和儿子好好谈谈。露本来也想去,此时的笑和露已经初三,正在备战中考,最终作罢。露和笑都以为以后还很多机会与恒相见,却不知道,这一次漫长的离别,最终还是化作了他们与恒的诀别。
噩耗传来的那天早晨,笑正在洗手间刷牙,准备去参加最后一场考试。当他隐约的听到了母亲的哭声和母亲含泪答应着不告诉小露的的话语的时候,笑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不敢问,他怕一问,就是真的了。之后的考试,笑的状态极差,当监考老师收走卷子后,笑坐在教师里看着窗外的云彩就知道,自己这次,铁定是和椋以前所在的实验班失之交臂了。露过来要和笑打车回家,笑看着露一副开心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这么残酷,残酷的让人这么无法面对。
恒死了。车祸。确切的来说,是死于车祸后的颅内大出血,他在被送到医院后,据说折折腾腾的救治了两周多,最终还是没能保住生命。照笑奶奶的话来说,这孩子命苦啊,死都死不干净,受这么大的罪,又没活过来。出车祸的时候,似乎椋就在恒的不远处,两人刚刚喝过酒,一路上都在吵架。还听说他俩之所以会去喝酒,是因为那天上午,罗爸爸的新欢,又到恒的学校大闹了一通,恒终于受不了这种持续了快一年且看不到尽头的折磨,二十二年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落下了眼泪。这个消息是笑的妈妈告诉露的,露在听到后没有哭没有闹,笑的妈妈疼惜要她留下来住,小露笑笑答应了,却在刷牙的时候昏倒在了笑家的卫生间。这一倒下,就在医院躺了将近三个月,病名很长,笑不懂,妈妈告诉笑,那是女孩子的病,青春期的大出血,就是月事来的止不住了。笑的妈妈之后一直为此自责,不该在露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告诉她。笑后来才知道,这种病,大多是和心理因素有关的。露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找笑,然而看着笑,突然笑了。
“我想,他终于解脱了。我知道,他其实可以救活,只是他那会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如果是我,如果是我被那个女人搅乱一切,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挺住……她想要成为我们的妈,我绝不答应,害死了我哥哥的女人,我绝不让她跨进这个家门一步!”
露捂着眼睛哭了,嚎叫着,嘶吼着,发泄着以前积蓄的所有眼泪,这是笑认识露以来,露第二次落泪。
笑没有敢告诉任何人,包括露,恒其实是借着酒劲自己站在了马路中间的,这个真相是椋告诉笑的,因为那之前,椋对恒发了脾气,吼叫着,孬种,你连死的勇气都没有,你不是孬种是什么?有本事你现在站到到马路中间去?
椋没有想到,像恒平时那样内敛的一个人,居然真的就那样走到了马路中央,却没有走到马路对岸。椋打电话给笑的时候声音一直在抖,显然喝了很多酒,笑听得出来,椋是哭过的。笑安慰他,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害死恒哥的,椋听后不断的苦笑,然后不断不断骂着自己真他妈不是玩意,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笑听着听着,突然说道,“哥,能不能不要这么轻易说这话,你死了,我会更难过的,已经失去一个了,不要连你也离开我们好不好。”椋显然是一愣,随后继续骂自己不是东西,却再没有提自己死一回事,直到声音渐渐的小了。
就像笑有事情没敢说出来一样,椋也有事情连笑也没敢告诉。比如自己和恒之所以在大学里关系恶化,是因为自己抢了恒的女友,而恒之所以这么的慷慨是因为自己对恒说,我拿笑和你换,以后我不和你抢他。椋更没有敢告诉任何人,恒在等待救护车来到奄奄一息之际对椋说的话。
“笑和露就交给你了……对不起……我果然是多余的,没办法和大家在一起……不管你爱不爱笑,我都把他托给你了……露是我最珍贵的妹妹……而他是我最珍贵的宝贝……”
椋一直都知道,对于那个自己永远都比不上的恒来说,笑单纯的世界就是他所有精神的寄托,恒从很早开始就想独占笑,将笑自私的放在只有自己的世界,他害怕着这样可耻的自己,所以他可以的避开。笑很傻,很楞,总是温柔的笑着,总是照顾着每一个人,依赖着每一个人,其实笑的那份柔弱的坚强,温暖着每个在他身边的人。椋以为自己可以利用笑,来好好的获得一次超越恒的快感,但他却发现,在笑的那份真诚面前,自己那黑暗的想法简直龌龊的无所遁形,自己太无耻了。
恒没有再回到露和笑所在的W市,罗爸爸为恒在B市处理了后事之后,就地在B市为恒买了一个墓,恒就这样,安葬在了另外一个地方,再也没有回来。罗叔和刘姨似乎受这件事情的振动很大,各自反思了一番,罗爸爸和那个害死自己儿子的女人断绝了关系,刘姨也搬回了家里,没多久二人终于和好如初了,或许可以这样说,恒用自己的死,拯救了这个即将破碎的家庭。而椋自从和笑通过电话后也再也没有音讯回来,仿佛瞬间的人间蒸发。笑没有考上实验班,进了市重点中学的普通班,露中考发挥很出色,顺利的进入了实验班,两个人的班级离的不远。以前两人没有一起上学放学的习惯,可是这次,二人不约而同的总会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回家。老师曾经很怀疑过二人是否有早恋倾向,可是看到二人在年级上一直遥遥领先的成绩,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时间看似可以愈合一切,看似平静的生活中,只有笑和露直到,有些东西已经改变,再也回不来,然而生活依旧要继续。他们还时常的会提起恒,却从来不说他已经死了,他们告诉自己,恒在B市,只是离开了。这是一种自我催眠,然而此时的他们,需要这种自我催眠。
笑觉得自己作为男孩子应该保护露,所以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着露的世界。可是笑不知道,露的敏感和聪明,是自己无法想像的,有些事情也许露比笑更清楚,比如椋和恒之间的过节,比如各自的真实感情。露曾经无意中的向笑谈起,自己很父亲的那个女人,但是她同样的恨恒。笑问她为什么,露笑笑没有回答,只是说,所以他心虚的跑了,孬种。
椋是跑了,恒出事的那年,他们正好大四。椋在那之后,就迅速的递交了申请,出国去了温哥华,走的很迅速,也很干净。笑总是会在路过椋家门口的时候感到一阵的落寞,仿佛在他怀里嬉戏的事情只是昨天,然而转头看到门前垫子上的灰尘,才会猛然想起,他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了,而恒离开的似乎更久。直到大雪又开始纷飞,寒冷的冬日的降临才让笑感到,原来又这样的,过了一年。笑随即又想起,十二月二十四日,圣诞节的前夜,好像是恒的生日。
这一年的圣诞节前夜,年轻人们依旧疯狂的感受着西化的氛围。以往笑也会和露去凑热闹,顺便给恒买礼物,然而今年,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各自待在了家里。这一天本该就这样悄无声息过去,而笑却在快到午夜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椋。椋叫笑出去陪他,笑想了想,便随便的套上几件衣服便出去了。
椋在一个十字路口的天桥上等他,华灯初放的城市,热闹的冷漠着。
“今晚,你能陪陪我吗?”椋穿着阿曼尼的大衣,围着长长的围巾,一米九的他一派商界精英的气度,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愣头青小伙子了,笑忽然间有了一种不认识他的错觉,但仍旧点点头。椋看到他点头似乎很高兴,轻轻的伸手将他搂入自己的大衣里,就这样拥着他看着桥下依旧熙熙攘攘的街道。
笑缩在椋的怀里,一瞬间居然有回到了小时候的错觉。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相拥着。
“恒走了。”椋忽然开口,笑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我才知道,我这辈子都赢不了他,其实,我才是一个傻瓜……”椋比笑高了太多,笑想伸手安慰他,却发现自己被椋紧紧的箍无法动弹。椋轻轻的俯下身,侧着头看着笑,“我总是这样,在输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输掉了什么,我总是活着他的身后,活在不甘心里……”
没有明白椋话中的意思,他还想好好的思考一下,然而椋却没有给笑任何反应的时间,便覆盖上了笑的嘴唇,舌头顺势撬开了笑的唇瓣,如灵蛇一般侵占了笑口腔所有的空间,也夺去了笑所有的意识。这是椋第二次亲吻笑,如果第一次是年少时的不知所措,那么这次给笑的感觉只有一个,震惊。
椋显然已经不同于许多年前的青涩莽撞,他没有给笑任何的挣扎和反抗的空间,熟练的攫取着笑的每一分味道,刺激着笑唇齿的每一丝感官。笑忽然想起了他的话,忽然想起了恒,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眼泪刷的从眼眶落下,冒着热气从脸颊上落下,落在笑的脖子里,冰凉。笑抬起腿,按照军训时候教官教授的技巧,一脚揣在了椋的小腿肚子上,只见椋霎时听下了动作,慢慢的滑了下去,扶住小腿肚子。笑后退三步,气喘吁吁的看着蹲在地上的椋。
“你回去吧……”许久,椋才忽然闷闷的说道。
笑想了想,摇摇头,“我今晚陪着你,我答应你的。”
“同情吗?可怜我?”椋冷笑两声,鼻子发出不屑的哼声,“那好的,就在这里陪着我吧。”
就这样,二人再也无话,隔着三步的距离,站在十字路口的天桥上面,背对垂手站立,再也无话。
这一站,站了整夜。
第二天,当笑拖着疲惫的并且冷的像冰块一样的身体回到家里的时候,椋已经在飞往温哥华的飞机上了。
笑轻轻的用热毛巾捂着自己已经红肿的膝关节,不由苦笑。他没有告诉椋,自己的风湿和关节炎已经有好几年了,虽然并不严重,但如果多经历几次这样的寒冷,便足以让自己的腿在后半生都废掉了。
这事,只怕依旧不能让露知道吧,笑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