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展颜》遥若

15、换装夜游（下）

　　“你们两个倒是玩的开心啊？”就在我要扯到慕容子轩耳朵的瞬间，一个尖利的女声打断我们的嬉闹。抬头一看，一个身形比林若夕还要娇小一点的少男，心里疑惑到底是我耳朵坏了还是东方不败降临。
　　“武少婕？”慕容子轩一语道破天机，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不正是跟武老头如出一辙吗？
　　“你是何人，居然敢直呼本小姐的名讳，不要命了吗？”杏眼怒睁，跟方才那副娇羞的天女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小姐？”我故意伸头看看两边，做一副惊异表情对慕容子轩说，“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啊？对了，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东西在乱叫？”
　　若是卫宁在场，肯定会当场捧哏，但是很遗憾，这里只有跟我毫无默契的慕容子轩。只见他笑的乐不可支，就是不回我的话，搞得我和武少婕两个人看着他都很尴尬。
　　“武小姐，您就别难为他们了，让他们上船吧。”是慕容子皙清脆的男声。我抬头一看，红袖、文景行、林墨涵、皇甫焉逢全都走到甲板上来了。只有我跟慕容子轩像被遗弃的小孩一样，站在这河岸上。
　　“哼，我是答应你可以让他们上船。那个男的可以现在就上来，不过，林若夕要是想这么轻轻松松离岸，那就大错特错了。”武少婕虽然身着男装，举止行为还是一样的任性刁蛮，“蝶舞姐姐，你快点出题啊。”
　　只见一个女婢打扮的姑娘捧着一个托盘缓缓而出，船内传来一个柔媚的女声：“请想个办法从托盘里的东西中间穿过去。”
　　“要我想办法，总要先把东西拿给我看看吧。”虽说船已经停着不走，但总是相隔不便。
　　“你要看是吧？好，我就让你看个够。”武少婕从女婢手中接过托盘，双手一转，托盘就像铁饼一样直朝我飞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慕容子轩的背影挡住，定下心来时，就看到他一脸笑容的把盘中的东西拿了起来。一张纸。我看到他那副看好戏的表情心里着实不爽，没好气的说道：“没你什么事，还不快谢人家小姐善心，快点上船去！”
　　“我不急。”依旧是一副讨打的笑容。
　　从纸里穿过去？这种看似简单实际有点技巧的小儿科智力题，本姑娘还上小学的时候就不玩了。我一脸不屑的从慕容子轩手里拿过那张纸，从一个角开始顺着边往中间撕，把整张纸撕成了一根又细又长的纸条。在所有人惊异的眼神中，顺着纸条的中缝继续撕，整张纸就变成了一个更细更长的纸环。慕容子轩很识相的过来替我举起纸环的一角，我举着另一角，以一个优雅无比的姿态轻轻迈过纸环，顺带以一个超级挑衅超级鄙视的眼神瞟了武少婕一眼。效果那叫一个明显啊，武少婕的脸马上就开始抽搐，眼旁的青筋绷得那是老紧了。我以一副大家闺秀姿态把纸环收好，微笑着端起托盘，用尽全力一抛。跟武少婕这个练家子的完美弧线不同，我的托盘横冲直撞，把船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只有慕容子轩一副笑的快内伤的样子。
　　“哼，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放你上船了。”武少婕仍是不依不饶，“三关为限，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柔媚的女声再次传来：“失礼ですけど、お嬢様のお願だから。”（对不起了，这是大小姐的要求。）
　　日语？我的脑子轰的就炸开了。不明就里，只要依本心作答：“大丈夫だよ。”（没关系）
　　“You can speak in Japanese?”柔媚的女声似乎有些吃惊，她说出来的话让我更吃惊。
　　“Yes, just a little.”好歹咱也是正正经经的大学生，这个还难不倒我。
　　“Who taught you ?”从周围人的表情来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我们的对话。
　　“It’s a secret.”不想再跟她牵扯下去，我一句话结尾。
　　轻纱被换换掀开，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飘然而出。蝶舞，周身的华服艳若骄阳，宛似流光飞舞，骨子里却透出一丝让人傲然的洒脱。只轻轻扫了我一眼，那眼神却包含万千：“少婕，我已然黔驴技穷，你就不要在为难这位林小姐…不…林公子了，让他上船吧。”
　　“哼，我不要。说好三关为限，怎么能就此作罢。既然蝶舞姐姐不肯帮我，那我自己来好了。”武少婕今天看来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了，只见她嘴角一翘，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鬼主意，“如果你能不用身体任何部位触碰着船只还能上船，我便不再与你为难，怎么样？”
　　不碰，难道要漂浮么？丫丫的，这个臭丫头，本姑娘不稀的上你的破船，就是不能近距离观察蝶舞有些不舍。算了，才不跟这种人计较，潇洒转身就要无言离开，却被慕容子轩伸手拦住，在我耳边轻声问道：“你信不信我？”
　　我白了他一眼：“我干嘛信你？你要干嘛？”
　　“信不信可由不得你。”话未完，我就被他拦腰抱起腾空而起，聪明如我立刻就反应过来这就是所谓的轻功。转眼望向船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武少婕不知道从哪里抽了一条长鞭出来，金属制的鞭身索索作响，就要跟我亲密接触了。腰腹受力，脸朝下我就向着空中被抛起。武少仪闪身去拦其妹，林墨涵则是朝我飞奔而来，皇甫焉逢直切去夺那该死的长鞭，只是这三人的速度都抵不过慕容子轩，他单脚轻扫鞭头，借力向上，一个甩手，把我翻了个身。我双手紧紧套牢他的颈脖，不愿放过这根救命稻草，心还未定，就被他横抱着稳稳的落在了船舷之上。
　　武少婕还要甩鞭，却直接被武少仪把鞭子抢了过去：“少婕，别闹了。”
　　“哼，她作弊，不算……”
　　“少婕妹妹，今天乃是七夕良日，你亦是夏日神女，不该与人作难的。更何况，这还是蝶舞姑娘的画舫，你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一直皮笑肉不笑的文景行终于开口，武少婕看了看他，咬咬嘴唇道：“景行哥哥，我听你的就是。”
　　“这位公子，我看你还是快把若夕小姐放下来吧，不然，我这小画舫可又要遭殃了。”被蝶舞一言点醒，慕容子轩赶紧把我放了下来。众人继续调笑一番，便都到船内坐定。武少婕刚才耀武扬威像只小公鸡，此刻却定定的坐在武少仪和文景行之间，默不作声。我一看就知道，这个蛮丫头准是看上了文景行，偏偏文景行这厮坐在那与蝶舞谈笑风生，对她丝毫不在意。
　　“百闻不如一见，早就听说蝶舞姑娘博学广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还是一贯不露痕迹的溜须拍马。
　　“文公子过奖了。蝶舞从小四处游玩，与番人交往甚多，习得一二也不足为奇。倒是若夕小姐着实让我吃惊。敢问，若夕小姐自何处学得这些？”蝶舞虽是画舫歌姬，说起话来，比起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却是毫不逊色，进退有礼。
　　“我……从书上看来的。”我总不能说是小时候跟着我老妈出国游荡学来的吧。
　　“我曾听琴君妹妹提起过若夕小姐，道是若夕小姐琴技惊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能耐。蝶舞佩服万分。”
　　“不敢当。久仰蝶舞姑娘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已是万幸。”听她提起琴君，我便记起红袖跟我说过“游舫三姝”：蝶舞、琴君、拂晓。为首的就是舞艺超凡入圣的蝶舞。
　　“你们两个就不要在这里互相推让了。”说话的是一脸无邪的慕容子皙，“依我看，不如一人露一手，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众人纷纷应和。蝶舞倒是落落大方：“那我就先尽地主之谊，为各位献丑一番。”
　　蝶舞，人如其名，只是一人独舞，却宛若在百花丛中徜徉。身姿摇曳，百媚千娇，虽一身，如重影。乱花渐欲迷人眼，我甚至都舍不得眨眼，以免错过了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一支舞下来，掌声迭起，船上的男人们一个个眼神里都毫不掩饰的“色”。我还在回味，就被慕容子皙的少年声线给拉回现实：“蝶舞姑娘的舞跳完了，接下来，该轮到林小姐的琴了吧。”
　　“琴？”我只听到自己脑子那根弦“嗡”的一声响，我的琴唬唬人还行，要真拿来献艺怕就有点露拙了。
　　“林若夕，你好不识抬举。蝶舞姐姐都先跳了，你要耍赖吗？别人我不管，你先问问我手上这根鞭子同不同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丫头又把那根破鞭子给拿在手上了。我一身冷汗，正要解释，就听慕容子轩说道：“在下听闻，林小姐的歌声比琴艺要动人许多。不如，以唱代琴，嗯？”
　　以唱代琴？正和我意，琴不敢拿出来献丑，唱歌我还是不成问题的。在记忆库中搜索，这样的场合究竟该唱什么。蝶舞突然拉起我往内房走，我不解。她笑着答道：“看你一声男装，唱那娇滴滴的女声，可要算是人间一大奇景了吧。正巧，我今日刚拿到做好的新衣裳，你不嫌弃的话，就穿吧。”一副温婉贤淑的大姐姐笑容，我自然不会拒绝。粉色的纱裙，很有蝶舞的风格，热烈而又不失温婉。林若夕也确是衣服架子，这一换装，尤似坠落在人间的花仙，娇俏可爱，蝶舞这边赞不绝口，身边的婢女也都个个瞠目结舌。悄步现身在推杯转盏的众人面前，又是一片目瞪口呆。
　　“不愧是林相之女，此貌只应天上有，人家哪得几回见啊。”开口的是文景行，“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绝色佳人是要为我等凡夫俗子吟唱何种仙音？”我狠狠得瞪了他一眼，低头思索。
　　“今日大家相聚于此，实乃天定之缘。不知何时才能如此尽兴，若夕妹妹，你就以此为意唱一曲吧。”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这样一句词在我脑中浮现，稍作调整，坐在船头，悠悠的歌声便在这帝都的夜色中荡漾开来。

　　“还没好好地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 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
　　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 学会珍惜
　　天长和地久

　　有时候 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 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 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 看细水长流

　　还没为你把红豆
　　熬成缠绵的伤口
　　然后一起分享
　　会更明白 相思的哀愁

　　还没好好地感受
　　醒著亲吻的温柔
　　可能在我左右
　　你才追求 孤独的自由

　　有时候 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 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 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 看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