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机》晓月残

10、世界是假的

　　其实之前白玉衡跟他说，如果唐笑凡是邪教徒，他早就被血爆了的时候，凌晓宇还有点不服。因为他抓唐笑凡的时候，唐笑凡一副怂包的样子转身就跑。凌晓宇飞起一脚直接把人从背后踹趴，摁在地上铐了起来。

　　可昨晚的那场打斗，凌晓宇算是见识了唐笑凡的真正实力，完全跟他们队长一个级别啊！绝壁大神级人物啊！唐笑凡要真的是Deicide的邪教徒，自己绝对会像白玉衡断言的那样，一刀就被血爆啊！

　　“没事没事。”唐笑凡笑道，“确实也是我引人误会在先。你不要太介意。”
　　“真的？”
　　“当然！”
　　“那，”凌晓宇一把抓住唐笑凡的双手握在掌心，双眼冒星星道：“大神！你收我为徒吧！昨晚那几招帅炸了！”
　　猛然遭遇迷弟的唐笑凡：“……”

　　白玉衡越过唐笑凡，拿筷子在凌晓宇头顶轻敲一记：“出息。小师兄你别理他。文君，就剩你了。”

　　被点名的女孩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清了一下嗓子，对唐笑凡笑道：“‘小师兄’好！我叫……”

　　“咳！”白玉衡轻咳一声打断女孩儿，“你们不许这么叫他。”

　　唐笑凡一脸懵逼。
　　众人意味深长脸。

　　小姑娘古灵精怪地眨眨眼，嬉笑道：“那……唐叔叔好！我叫慕文君。慕是羡慕的慕，不是木头的木。今年刚19，队伍里的‘奶妈’，一朵脆弱的花骨朵，唐叔叔这么厉害，以后可要好好保护我！”
　　唐笑凡微笑：“哥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慕文君开心：“好的！谢谢唐叔叔！”

　　众人哄笑。
　　程时说：“这丫头就是故意的！我这‘大叔’的绰号，就是她带头叫起来的，仗着自己年纪小，整天调皮捣蛋！无法无天！”
　　慕文君喊冤：“我哪有！大叔你都32了，我才19～人家说啊，大5岁以上，就应该叫‘叔’～”

　　那边吵吵闹闹地拌起嘴来，白玉衡给唐笑凡夹了一筷子菜，说道：“队里还有个姑娘，路晴。不过她最近身体不好，请假了。等她回来再介绍你们认识。”
　　唐笑凡点头。

　　“对了，大家都来自什么世界啊？”唐笑凡问。
　　“我、小舟、大姐头，都是‘土著居民’。”凌晓宇虚虚画了一圈仨人，“就是，我们出生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已经融合过好几轮了，什么物种都有。我五岁的时候，历经了人生中第一次融合，那景象真的是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啊！不过……大人们都说这种融合隔几年就会有一次，习惯就好。后来果然又发生过三次。大叔和文君来自末世，满世界僵尸那种。”
　　“是‘丧尸’。”慕文君纠正。

　　唐笑凡摸摸下巴，饶有兴致：“丧尸？丧尸是什么？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丧尸是一种病毒引起的异变。”慕文君顿了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个解释起来好麻烦的，你就当成携带病毒的僵尸好了。我们融合过来后，所有的丧尸都被抹杀了，所以现在看不到。”
　　“抹杀？”唐笑凡追问，“被谁？……神？”
　　慕文君耸肩：“不然呢？谁还有那么大的能耐，一瞬间毁灭几千万只丧尸，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唐笑凡偏头问白玉衡：“听说Genesis是神一手创立的，最初是神的亲卫队来着，传言切实吗？”
　　白玉衡言简意赅：“传言而已。虽然有很多事实证明神真的存在，但毕竟没人见过神。”
　　唐笑凡撇撇嘴：“我还以为特别行动小组多特别呢。”

　　吃完早饭，白玉衡带着唐笑凡在驻所里四处转转，权做消食，顺便给他介绍一下C3的工作内容：“看到你〖个人界面〗里新增的C3队徽了吗？”

　　唐笑凡急忙打开〖个人界面〗，一眼就看到了右上角新增的浅蓝色标识：一对天使之翼，根部拴着铁索，两条铁索缠绕在一柄悬垂的剑上。
　　“看到了。”

　　“点开，注意最顶端的‘实时警讯’，如果有邪教徒出现在C3区域，我们会立即收到报警。

　　你应该知道，每个传送阵链接的地点有不同，处于繁华地带的传送阵，人流量比较大，可传送地点也比较多。有些偏僻地方的传送阵，除了主城驿站，可能只链接附近的一个传送阵。
　　但我们驻所里的传送阵，链接着C3区域的任何一个传送阵。同时我们可以利用特权，从任一传送阵返回驻所。

　　通常情况下，我们会据守在驻所，力求在案发第一时间赶往现场。不过也不反对外出。毕竟Deicide的邪教徒神出鬼没，全世界七大主城，所辖七十七个城区及无数附属区域，他们什么时候会出现在C3区域谁也不知道。有时候去外边转转，说不定正好能撞上。

　　……小师兄，你在听吗？”

　　一获得C3权限，立即开始检索Deicide和神相关信息的唐笑凡：“……在听。还有什么，你继续讲。”

　　“都是些很琐碎的事情了，一时也想不起来，碰上了我再教你。”
　　“好。”

　　唐笑凡很失望。他本以为加入Genesis的特别行动小组能够获得什么高级权限的情报，可检索来检索去，所知内容与面向普通民众开放的信息并没有什么区别。

　　看来，除了抓个活的来问问，没有其他办法了。

　　所以唐笑凡在接下来遭遇的几次战斗中，招招手下留情。然而Deicide的邪教徒不知道是从哪纠结来的教众，各个身手不凡，战斗力都不次于唐笑凡的水准。他放水，就是在送人头。

　　队员们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只是还和唐笑凡不熟，唐笑凡又是队长的人，便都默不作声，坐等队长处理。然而白玉衡一直冷处理。

　　直到又一次的战斗中，因为唐笑凡的放水，使得对方抓到破绽，一刀刺向慕文君！若不是白玉衡及时冲过来扛下这一刀，明月又补了一枪，死的就不是邪教徒，而是慕文君了。

　　慕文君虽然没被捅个对穿，但是被划伤了胳膊，昏迷了一天。

　　自幼一起长大，白玉衡太了解唐笑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了。所以没出事，他就一直不谈。如今终于出事了，他可以拉唐笑凡坐下来好好谈谈。

　　“小师兄，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有些相信Deicide的教义，怀疑这个世界是假的，想要把他们抓来，问个清楚？”白玉衡问。

　　唐笑凡沉默半晌，反问道：“难道你不怀疑吗？”

　　“怀疑过。”白玉衡说。

　　唐笑凡一愣：“那……”

　　“人类有着极其强大的想象力，每个宗教，都有其完整的、能够自圆其说的教义。你把他们抓来，他们一定能给你说得天花乱坠，但最后的重点一定是——要你死在他的刀下。你要送死吗？小师兄。”

　　“我不……”

　　白玉衡松了口气：“那就好办。现在，我们来谈谈，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个世界是假的？”

　　唐笑凡摊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得皱眉道：“它……它太不思议了不是吗？我来这里生活了十年我都……”

　　“不可思议就是假的？假如现在的世界设定不是这个样子，而是按照我们修真界的来，所有人广袖仙袍，长发飘飘，灵气四溢，我们觉得正常了，那么其他世界来的人呢？他们也会觉得我们的世界是假的，不是吗？”

　　唐笑凡觉得有点混乱。

　　“不说现在的世界。只说在我们修真界，哪个秘境不是一方新天地？为什么那时候你没有怀疑它是假的呢？”

　　唐笑凡答不上来。

　　“小师兄，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因为我们一生都在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意义。有人追求的人生意义是金钱、有人追求名誉、有人追求爱情……它们都是毫无实质的东西，它们存在的根本，在于人的认同。也许个人的认同很唯心，但是当一群人都认同的时候，它就是唯物的。
　　这个世界是很不可思议。可也许这只是对我们这些后来者来讲而已。晓宇、明月他们就出生在这样的世界里，他们看这一切再正常不过。你要他们如何相信这个他们土生土长了二十几年的世界是假的？”

　　唐笑凡无言以对。
　　他发现一直以来自己都只从外来者的角度来看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却从没从土著居民的角度看过。

　　是啊，如果他还在修真界，有人跑来跟他说“这个世界是假的，只有死亡才能回到现实”，他一定觉得这人多半有病。

　　“对于晓宇他们而言，他们的父母在这个世界，他们的朋友在这个世界，他们追求的梦想在这个世界，他们人生的全部意义都存在于这个世界，你要他们死在邪教徒的刀下，回归现实？回归哪里的现实？失去了亲朋好友的现实，叫什么现实？”

　　唐笑凡愈发无言以对。

　　白玉衡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问：“小师兄，是不是因为，玄清师兄不在了，你才觉得这个世界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