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二日之四面楚歌(七) ...
-
“唉，这皇宫呆久了，竟也厌倦了。哀家倒想看看有何新鲜事物出现，也好让哀家开开眼。”雅妃和我僵局刚过去，太后就开口说道。
“听说京城最近来个戏班子，当家花旦唱功了得。太后要是真觉无趣，朕明日便邀他们进宫来。太后意下如何？”
“皇上有心了。这样也好，明日儿就请在座的各位也一同去吧。”太后回答道。
“高总管，此事就交给你去安排了。”皇上向一直站在身后的高公公说道。
他回答一声“嗻”后便下去了。
------------------------------------------------------------------------------
华丽的白昼离去，黯淡的天一点一点蚕食落日。世界受不了黑夜的威胁终要沉浸在麻木的情绪中，但又仿佛被遗忘在夕阳里。
夜，再次降临，会不会害怕？
恐惧的黑夜过后，压抑的白昼依旧来临。会不会欣喜？
第二天清晨。
“皇宫里难得有些个热闹气氛，今日欢喜班子要进宫了。”春晓听承乾宫外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说道。
“嗯。”我只简单一字算是应付她的话语了。
“来轿了。主子咱们启程吧。”过了些许时间，春晓又过来说道。
轿子缓缓来到畅音阁大戏台。畅音阁大戏台对面是阅是楼,是皇帝、后妃看戏的地方,东西两侧各有带前后廊的转角庑房13间。
各位妃嫔安排的位次和宴席的相仿。待各就各位后，好戏即将开始。
我坐在椅子上细细品着新沏好的热腾的碧螺春，耐心等待。对台的畅音阁已经坐了人，那是演奏的乐师。
“这次演的是什么？为什么都没立牌子说明？”皇后望向身后的奴才，奇怪地问道。
“对啊，皇上，演的是什么？”太后亦奇怪地看着皇上，问道。
“太后，皇后莫急，待主角出场你们就知道了。”皇上故作神秘地回答道。
“得了，得了，皇上，你就别卖关子了。”太后见状焦急地问道，虽说焦急，表情依然是平和的笑。
“哈哈哈，看把你们憋的。好吧，朕就告诉你们吧。今日个儿啊演的是《拾玉镯》。”皇上见他一句话把太后憋急了，开心地说道。
“哦？是么？那谁演的孙玉姣？”太后嗔怒地看了皇上一眼，继续问道。
“当当当当……”还未等皇上回答，戏台上传来乐器之声，那表示好戏已经开始了。太后见如此也便没有继续等，坐正身子，准备看戏。
随着婉转柔美的歌声，花旦缓缓出场了。
她舞袖戏台，声色并茂，着实让人融入到戏剧的氛围里。
少女情怀，跳动在花衫之上。
身姿灵活轻巧，道白明快甜脆。
花梆布抚媚研丽，娇憨洒脱。
“不亏是当家花旦，真真不错。”太后看了不久赞赏着点头说道：“有赏！”
“太后有赏。”身后的奴才得到太后的旨意后马上传话下去。
过不了多时，戏班班主一脸受宠若惊模样，在得到传话立马上来接受赏赐。
“太后好雅兴，臣妾愿天天看见您这么开怀地笑。”皇后见太后心情大好，无不奉承的说。
“呵呵，难得能利用个空闲的时间跟大家好好聚聚，看看戏，哀家是开心。”太后嘴角牵动的幅度大了点，分明是笑开了。
“这都要归功于皇上治国有方。国家太平，才能有如此歌舞升平之相啊。”雅妃见皇后拍太后的马屁成功，便转个弯夸起皇上来了。
“是啊，是啊。皇上英明神武，古来无人能及。”其他妃嫔见她俩如此，不甘示弱般纷纷说道。
“大家还是看戏先吧。”皇上见妃嫔们都无继续看戏之意便不喜说道。
他说着看了我一眼。此间我一直沉默，并未开口说话，见他目光向我，我便给予一个调皮的微笑。
他于是乎也轻笑起来，转过头，面向戏台。各位妃嫔们见状也立马把面转向戏台，继续看戏。
“咦？台上怎么换了个人？不是刚才的花旦？”愉贵人惊讶地说道。
我心中暗自好笑，刚才她们忙着拍皇上马屁哪有闲工夫去注意戏台上的主角唱完戏已经换人了呢。
“是另一出戏了。”皇后不亏是皇后，脑子周转得快。她见台上之人的衣着打扮并不似《拾玉镯》的人物之一，便猜测到。
“嗯，回禀皇后娘娘，这出戏，名字叫，《浣纱记》。”一直在边上细心守候的我终于说话了。
“哦？”皇后似乎是疑惑地再次问道。
“是的。皇后娘娘。”我亦回以微笑，肯定道。
台上之人在做了一系列动作之后开始唱戏。
适才的花旦娇美可爱，打扮艳丽。
此刻台上的却是一青衣。她扮演的浣纱女未着青衣常穿的青色褶子，只穿一白色衫子，女蟒花色。端庄朴素，凄美纯良。
她三步走，一步停，动作幅度虽小却丝丝到位。歌喉沧桑却清亮，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兴奋时而深沉。
繁琐沉重的唱工随她之口，变得简单含蓄。
她站着，坐着，笑不露齿，袖不露指。好一个别样青衣！
“好！”皇上在台上之人唱完最后一字时情不自禁地发出呐喊之声。
“这青衣比那花旦还要出色，哀家一定要重重赏赐。”太后也随即兴高采烈地对皇上说。看来今日的太后情绪是相当高涨的。
“嗯，这青衣的确不错。”皇上见太后如此反应亦不无高兴地应和到。
“那便传那青衣上来，当面赏赐吧。”皇后见太后和皇上都如是说，便对身后的奴才说道。
-------------------------朴素分割--------------------------------------------------------
“妙兰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妙兰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那青衣走至跟前，边行宫礼边说道。
“妙兰见过皇后娘娘，雅妃娘娘，荣妃娘娘，纯妃娘娘，庆嫔，愉贵人，玲贵人，珂贵人。各位娘娘吉祥。”她又转过身子，给每一个行了礼。
“竟然是你！本宫看不出你倒有这本事！”雅妃一副咬牙切齿模样，狠狠地说道。
除了皇后，玉玲以及我都是认识妙兰的，所以惊讶大于疑惑。而其他四位妃嫔包括皇上与太后在内都是一脸疑惑不解表情。
“启禀太后。此女子是为承乾宫的一名答应，至今未受皇恩。”雅妃向太后解释道，说着偷偷瞟了皇上几眼。看来雅妃很是在意皇上对妙兰的态度。
其实不仅仅是雅妃，在听完妙兰的身份后其他几位妃嫔都不约而同地望向皇上。大家的心思都是相同的，都是怕又多出一人来分享皇上的皇恩。每多一人，她们就少半分，她们的危机就增半分。
“抬起头来给朕看看。”皇上似看透了她们的心思，并未马上问妙兰为何在台上扮演青衣的原因，只是叫她抬起头来。
皇上的这一举动更加让各位妃嫔揪紧了心，几乎把心提到嗓子眼上来。
妙兰缓缓把头抬起，对上皇上的眸子。她的眼神复杂，热烈殷切，炽热迷离。从她眼中看见她对皇上满满的爱意，是的，是爱意。她丝毫不掩饰，让她的爱意自由传递到皇上的眼里，继而心里。
我是从未见过她这般眼神。也许是我从未真正了解她，她是那样含蓄平和，但却能拥有如此火热的眼神。
我心里的一丝哀痛慢慢蔓延开来，这哀痛中竟然交加着微微嫉妒。是的，我嫉妒她。我嫉妒她能在众人面前如此坦诚自己的心意。在皇上面前如此表明自己的爱意。这让我嫉妒，开始疯狂的嫉妒。
我也忍不住偏过头，看着皇上的反应。
皇上的双眼眯成一条缝，过一会又睁了开来。显然他被妙兰火热的眼神所吸引，对她产生了兴趣。
“哦？是承乾宫的答应？”皇上在与妙兰对视了几秒钟后若有所思地说道。
“回皇上的话，是的。”妙兰依然没有把她的目光放下，对视着回答道。
“那么，今晚，就由你来伺候朕吧。”皇上笑了笑，眼神也开始变得温和起来。我的心却在他那温和的笑中逐渐变冷，渐渐冻结，甚至触不到疼痛。
我明知道，他是帝王，是可以随意主宰自己的配偶，随意更变自己的心意。只是，还希望，能保留他的宠爱长久一点，只是一点点，而已。又为何，总是不能了了自己的心愿。我默默把泪流在心底，低下头，不忍看下去。
“多谢圣恩。”妙兰也妩媚地笑，似乎在她意料之中，所以那笑中含着极度自信。
“皇上，你怎的不问问她为何出现在此？不觉得可疑吗？”雅妃听见皇上的话很是震惊，忙不迭地问道。
“雅妃娘娘容禀。妙兰是听闻皇上和太后爱看戏，而妙兰恰好学过戏，便寻思着给皇上和太后一个惊喜。今日见机会来临，妙兰便恳求班主让妙兰来演一场戏。妙兰未禀明皇上，请皇上赎罪。”妙兰表情又变得可怜兮兮，立即向皇上投了一个求助的眼神，说道。
“哼，是恳求还是刻意收买？你可知你犯的是欺君之罪。”雅妃未等皇上发话，立马厉声叱喝道。
“朕说她无罪，何来欺君之罪？莫非雅妃你要忤逆朕的意思？”皇上见不得雅妃在她面前失了分寸，责怪道。
“是，雅妃知错。”雅妃不甘心地回答道。
“哦？既然你是有心而来就免去你未事先通报这项罪了。”太后许是也喜欢上了妙兰的演出，对皇上给予了支持。
“哼！”雅妃看了她一眼，厌恶地转过头去。
我心里的疼痛已经蔓延至眼眶，似乎有泪水即将呼之而出。我无心观战，便只怔怔着看着眼前不是闹剧的闹剧。
计划比我们设想要完美得多。是的，一切都是我和妙兰的计划。
最终，我依然兑现要帮助她得到皇恩的承诺。
我早已安排她入戏班。只是，我没想到妙兰的表现会如此之好。只是，我还未把预想的台词说出口，还未把面对皇后雅妃的说辞搬出来，一切都竟可以这么结束了。妙兰的表现出乎我所料，但，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皇上的反应，真真让我寒心。许是，新欢永远比旧爱好。
我不是个大度的女人，我的确不是。我亦低下头，不再看她，不再看他。
“既然这样，要不皇上事先给妙兰一个贵人封号吧。待明个儿再正式册封。”皇后总是最称皇上心意的人，她见皇上重视妙兰，便顺水推舟地说道。
“皇后果然是朕的贤内助，朕正有此意。”皇上赞同了看了皇后一眼，说道。
他又回过头，说道：“那就取你的名字‘妙兰’，赐号‘兰’。明日册封为兰贵人。”
妙兰大喜，急忙磕头，呼道：“谢主荣恩。”此刻，她的时代便要来临了。
“兰贵人”。皇上并没有花心思另想字为她赐号，那么她并没有能和我这“珂贵人”争宠，想到这，内心也稍稍宽慰些。
“慢。”皇上的这一声令下又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朕还要册封一人。”皇上很是满意众人的反应，然后说道。
“哦？皇上还有册封谁？”太后忙不迭问道。
“后宫几位嫔？”皇上转身，面朝皇后问道。
“回禀皇上，有庆嫔，佳嫔，如嫔，月嫔，吉嫔共五位。尚留一嫔位置。”皇后如实说道。
“如此。即日起，众人便要尊称你为‘珂嫔’了。”皇上在得到皇后答案后把面朝向我，对我说道。
我一下懵住了，也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恩赐击到，竟没有马上反应过来。
我顿了顿，便立马站起，走至皇上面前，行了礼：“陌桑谢主隆恩。”
“珂贵人。哦，珂嫔性格纯良，且知礼仪知风度，才貌双全，一向得到皇上眷顾。”皇后见其他人多呆着毫无反应，便替皇上解释道。
皇上又立即向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她这皇后，当得的确称职。
我却只觉得头上的天空又突然亮堂起来。原来他一直在观察着我，原来他知道我介意他对妙兰的态度，原来他都知道，他都知道。
满满的深情溢出，于是对皇上柔情一望。他也欣然接受了我的柔情。
-------------------------善良分割---------------------------------------------
一出戏演完，各自离场。
我因着心情复杂，便没有坐上轿子。而是选择徒步回承乾宫。
“姐姐如此兴奋，竟要徒步走回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回头，原来是玉玲。她正坐在轿子中，拉开轿帘与我对话。
“莫非妹妹也想同陌桑一起走回去么？”我对上她的眸子，准备和她交涉一番。多日未见，她似乎已不是我认识的玉玲，她竟毫无动静，不符合二娘的性子，也不符合她的性子。所以我便想借此机会我需好好观察她一下。
“玉玲怎会有姐姐的好雅兴。那玉玲便先行一步了。”她说着便放下帘子，由轿夫抬着超越了我。
她竟然放过与我交手的机会，越来越不像她的性子，我眼前的玉玲，真的是以前的玉玲吗？难道她受了什么刺激而性格大变？
我揣着满心疑惑不停地往前走，每走一步深思一步。怪事可是越来越多了。
“姐姐。”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妙兰。
“妙兰今天谢过姐姐相助。”妙兰命令轿夫停下轿子，走至我跟前，微笑说道。
看见她，我突然感觉呼吸一下子不顺畅起来，许是还惦念着皇上对她的态度。然，我不能表现出内心的想法，随即应付道：“陌桑根本没帮上什么忙，亏对你这声谢谢。妹妹要谢，就谢皇上吧。”
“无论如何，妙兰如今可以得到圣恩了。还是要多谢姐姐的一臂之力。”妙兰春风满面，丝毫未对我不冷不热的态度介怀。
哎，我幽幽地叹了口气。不是我自个儿答应她的么？现在目的达到也省去不少烦心事，我为啥还在这里闹情绪！说了不介意，去情不自禁说出那么话，露出那些表情，不该！真真不该！
罢罢罢，这次帮助妙兰以后我们便再也无任何瓜葛了。始终成不了姐妹的人，不成为敌人也是好的。
我再次露出笑容，对上她的笑颜，衷心说道：“陌桑先恭喜妹妹了。只是妹妹以后要小心为好，毕竟入了皇上的眼，也等于入了其他妃嫔的眼。”
“在此之前妙兰遇到的挫折还少么？”她似自嘲般笑笑，又接着问道：“姐姐，以后你对想法子对付我么？”
我被她的问题问得一愣，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半晌，我才说道：“顺其自然吧，以后的事我们谁都无法预料得到。”
“呵呵，好一个顺其自然呢。”妙兰随即又开怀大笑：“姐姐，妙兰但愿这顺其自然的一天永远不会来临。”
我辨不出她话中真伪，只觉得她时而真时而假。演戏的功夫如火纯青，看她的青衣就能窥探出些个苗头来。
我遥望前面迷失在巍峨城墙的路，仿佛也迷失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二日之四面楚歌(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