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婚》徐丹瑛

34、第三十四章

　　平时不生病的人一生病就是一场大病，彭洲同爸爸是这样，彭洲同也是。

　　彭洲同下午去上班的时候都是咳嗽着走的，别说跟我亲热了。在他在家的这最后几天里，他拒绝跟我近距离接触，他限制我进房的次数，大冷天强制给房间通风，甚至睡觉都是背对着我，就怕给我传染一点点。

　　短短几天他的脸又瘦了一点，连过个年都没把他过胖，这是我的失败。

　　彭洲同给他把请了护工以后就再也没关心过医院的情况。昨天他躺在床上的时候，我问他我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他说要是有情况，医院会通知他的。我想也是，没通知大概就是没事吧？我才想起来当时住院费的事，问彭洲同他是怎么交的，存折都在我手里。彭洲同说，他去医院的时候，他爸的酒友已经交了押金。他爸的酒友和他爸一样富有。

　　我把上次跟娟子一起买的公文包给了彭洲同，他很满意，几天无神的眼睛都闪烁了亮光。他以前的包都旧了，边边角角磨破了皮，我买的这个虽然款式不咋地，但是是新的呀，新年新气象，配他土土的羽绒服，还略显过于时尚了呢！

　　唉，彭洲同走了，屋子又恢复寂静。我爸妈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回来，听说我爸为了攒着假期，这次去海南能待久些，去年一年好多该休的假都没休。我算了算日子，今天才初四，还剩十一天。

　　照顾彭洲同照顾得我快累死了，好不容易今天空下来能犒劳一下自己，想点最爱的外卖，结果人家饭店说过年期间太忙了，不给送，我只好随便下了点面凑合吃作罢。

　　我试图把作息调回过年前，晚饭后把电脑打开写点东西，却一点灵感都没有。至少得把我这个月外卖费赚出来吧，我告诉我自己。然而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到接下来写什么题材，仅仅稍微憋了点论文来弥补我内心的罪恶感。

　　睡觉前我打电话问彭洲同有没有安置好，他说他已经在宿舍躺着。他之前跟我说过他的宿舍是两人宿舍，毕竟基层，没给他安排四人六人宿舍已经不错了。

　　我叮嘱他吃药好好休息，以后每天穿羽绒服，他温顺地应下，还跟我说了晚安。

　　彭洲同不在，爸妈不在，娟子不在，我一定要在接下来无聊的十几天里写出一篇好文来！我这么想着，绝望地睡了……

　　我这张嘴大概是遗传了我妈，藏不住事儿。年初六的时候我妈给我和我外婆开视频聊天儿，我跟我外婆撒娇聊完了，我妈就开始跟我说一些有的没的。我嘴一漏，把彭洲同爸爸大出血住院的事儿说出去了，我妈急吼吼地告诉了我爸，接着他俩年初七就回来了，一回来就拉着我往医院赶。

　　我爸亲自开车来新房接的我，我坐上车他就开始数落我：“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吭声儿，到了今天大家所有人都去探过病了，就咱家没去！还亲家呢！”

　　“我这不是……”没想到这点上哪。

　　“就是就是！”我妈也帮着我爸数落我，真不懂她去探个病为啥要穿上她最爱的貂皮大衣。

　　“彭洲同他爸住院当晚我和彭洲同可守了他一夜呢！就怕他厥过去了！”

　　我爸从后视镜瞪了我一眼：“怎么说话呢！这都是你们应该的！你以为彭洲同他爸倒下不倒下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吗？你可多为彭洲同考虑考虑吧……”

　　我的确不懂他们商场上的牵连，不过我爸说这是我们应该的，这点我同意。

　　我去护士站打听了彭洲同爸爸转的新病房，然后带着我爸我妈去了。

　　我敲敲门，往门缝里看，彭洲同他爸正半卧在床上看新闻。

　　“请进！”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洪亮。

　　“爸爸，我爸妈来看你了。”我领着我妈爸进去，我有点不好意思，我爸倒正常穿着西装，拎着礼品，而我妈太夸张了，像个包租婆。

　　“哟，老祝来了……”彭洲同爸爸捂着肚子想坐起来。

　　我连忙上去扶了他一把，然后把床摇高了，好让他靠得舒服。

　　“快坐快坐。”彭洲同爸爸很客气，让我帮我爸妈端凳子。

　　“不好意思啊，我跟我太太回她海南娘家了，没及时来看你。”我爸率先抱歉。

　　“我闺女不懂事，没能常来，我已经骂过她了。”我妈也坐了下来，甩了个眼色给我。

　　干嘛？干嘛给我眼色？

　　我环视了一下周围，地上桌上全是探病的送的礼品。什么补药啊，水果啊，乱七八糟的都有。

　　“爸爸，您能吃水果了吗？看这果篮好像挺新鲜的，我拆了洗给您吃吧！”

　　“好好好，你去洗洗，给你爸妈也吃！”彭洲同爸爸亲切得很，满脸笑意。

　　我提着果篮拿了一个塑料袋，出去了，不知道他们在病房里说些什么。

　　到底是彭洲同爸爸周边的人送的东西，送个果篮都高级。这果篮里头好多东西我都不认识，除了猕猴桃，西柚，芒果，火龙果我见过，其他都奇形怪状的，估计是热带水果。不管，把所有果子的外壳都洗了，不知道怎么吃，等会儿回了病房拿了刀一刀切吧。

　　洗了半天终于洗完了，我拎着一篮更重的水果进了病房，见他们三人盯着电视机不说话，场面很是尴尬。

　　“来来来，吃水果吧！”我先把我认识的火龙果对半切了，拿了个勺子，给了彭洲同爸爸半个让他挖着吃。

　　他结果火龙果和勺子：“好好好。”

　　我把小西柚切开外皮，剥出几馕给我爸妈，我自己也尝了一口，哇，特别特别甜。

　　我爸妈象征性地吃了几口，这时候来人了，估计是彭洲同爸爸的朋友。

　　那男人一进门就喊：“老彭啊！我来晚了！”

　　我爸妈起身，并不认识那男人。

　　“哟，有客人啊？”那男人进来搁下手里的礼品，对着我公公：“你朋友？”

　　“什么朋友！我亲家！”我公公向那男人介绍。

　　“原来是xx贸易的副总，失敬失敬！”那人作揖道：“祝副总今天没上班？”

　　我爸脸色不好，对着我公公：“正好你也来客人了，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以后有空我们再来！”

　　“那，那什么，兰兰，你看看你有什么爱吃的，拿点回去，我这儿都放不下了！”我公公坐在床上指挥我拿这个拿那个，然后我就大盒小盒拿满了手。

　　我比来的时候更不好意思了：“爸爸那您休息吧，我们先走了，下次我再来！”

　　“好好好！”

　　我跟我爸妈退出了房，三人眼色抛来抛去，我把东西都放到了我爸手里。

　　既然都见着我了，我爸就提议三人一起吃个饭吧，反正我今年也没能吃上家里的年夜饭。我本以为直接回家的，结果我爸特别小资地带我去了我一直没点上外卖的那家东北饭店，可把我高兴坏了。

　　菜上了一桌，我立刻动起了筷子。

　　“兰兰，爸爸今年就不给你准备红包了，你都是大人了。”

　　“妈给你，妈给你！”

　　不知道我妈是不是搞笑来的，从包里掏出一张五十。

　　“留着给你打麻将吧！”我继续吃我的饭，“我现在掌管财政大权，我的钱比谁都多！”

　　“还嘚瑟上了！”我妈白了我一眼，又把她的五十放回了包里。

　　“兰兰，爸爸跟你好好说，”我爸突然开始正经起来，“你可得注意着点儿彭震英的情况，你不懂我们的事没关系，但要是有啥事你得跟我说，爸爸为了洲同好，不会害你们的。”

　　我点点头，他这么严肃说事的时候，我基本不会违抗他。而且彭洲同之前也答应我有啥事都跟我说了，我应该能拿到挺多情报的。感觉自己像个间谍。

　　“洲同什么时候走的？”

　　“好几天了。”

　　“上面通知下来了，他再干七八个月就回来吧，大概。”我爸仿佛在跟我交换情报。

　　“真的吗？”我一激动，“比我预期快些！”

　　“多少人在后面帮他呢，能让他在乡下待着吗？”我爸的得意道。

　　我竖起耳朵：“爸，那您帮他了吗？”

　　“我？呵！我不帮他帮谁，我就一个女婿！”

　　我就知道我爸不会袖手旁观的。

　　“洲同这么年轻，他需要人助力才能爬上去，就算引荐的人多，但质疑他年纪的人更多。”

　　我点点头：“我就希望他稳稳地赚钱就好了。”

　　“没出息！”我妈鄙视我道。

　　彭洲同出人头地当然好啊，只要他自己做他喜欢的事，对我来说什么都一样。就像我待在家什么都不干，他也从来没说过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