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婚》徐丹瑛

20、第二十章

　　“妈，你们来了。”彭洲同率先跟我妈打招呼，然后引我们入座，“这边来。”

　　家属席和领导席是分开的，领导席位是大厅前三排，中间是领导家属坐的圆桌，整个后面是员工们的座位。

　　彭洲同把我们领到视野比较好的一桌：“今晚就坐这里吧，待会儿可能会有人过来拼桌。”

　　我和我妈坐下，我妈对彭洲同说：“待会儿领点不认识的人过来坐。”

　　“好，”彭洲同看了我一眼，“那我去忙了。”

　　我点点头，看他远去的背影，然后开始剥桌上的橘子。

　　“妈，跟不认识的人坐不尴尬吗？”我塞了一块橘子在我妈嘴里。

　　“那你想跟认识的人坐？”

　　我摇摇头，想到贺家一身鸡皮疙瘩。

　　“兰兰！”

　　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一回头，果然是娟子。

　　她今天打扮得很淑女，头发盘起来了，白色连衣裙配粉色大衣，像个小公主。

　　“嗨~”我赶紧起身给她们腾座位，“阿姨快带娟子过来坐！”

　　娟子妈妈拉着娟子过来了，彭洲同远远看了我一眼，我示意他我已经找到了拼桌人选。

　　娟子妈和我妈是多年的牌友，常常一起遛狗，我们家和娟子家算是走的比较亲近了。外加娟子爸爸是技术精英，我爸是管理精英，跟我爸工作上没什么交集，就也谈不上什么冲突。

　　“婵娟真是越来越漂亮啦！”我妈忍不住夸赞。

　　一听到我妈喊娟子大名，我就忍不住笑，娟子平日里最不喜欢别人喊她大名。

　　娟子大名苏婵娟，来自苏轼的“千里共婵娟”。这名字太文艺，与娟子性格不搭，她从小都不喜欢这个名字，吵着闹着说要改名，但都没成功，原因是给她取名的爷爷过世了，她爸说要保留爷爷的“遗物”。

　　娟子僵了僵：“阿姨您今天真好看。”

　　我妈摸摸发型，脸上遮不住笑。

　　娟子妈端详起我来：“兰兰结了婚之后气色也变好了，准备什么时候办喜酒啊？阿姨都没看到你穿婚纱……”

　　我自己也没见过自己穿婚纱，不知道怎么回她，我给我妈使眼色。

　　“等洲同稳定一点吧，我们洲同这会儿要调到分公司啦！”我妈骄傲道。

　　“唉，还是你有福气，我们家娟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交男朋友呢。”娟子妈一脸愁容。

　　我与娟子对视了一眼，她给我挤眉弄眼的，肯定是不想让我揭穿她的放浪形骸。

　　“你们家老苏来了！”我妈指指前座，娟子爸正在朝我爸靠近。

　　只见两人握了握手，然后各自坐会自己的位置。男人之间，没有女人之间这么好说话。

　　不好，我怎么看到了彭洲同跟他爸站在一起，我推了推我妈。

　　“怎么了？”

　　我趴在我妈耳边：“看前面。”

　　这会儿彭洲同已经引他爸跟我爸握手了，场面很是尴尬。

　　他大概是被邀请过来观礼的，我之前见过彭洲同爸爸几次，婚前一次，还有在之前几次正式的场合也碰到过他，其他时候是在电视新闻看到他。我一度怀疑彭洲同这么好的基因从哪里来的，因为他爸实在太胖了，面相倒是善，像个弥勒佛。我爸的啤酒肚跟他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彭洲同脸色不好看，站在一边看他们两人讲话，我和我妈也紧张兮兮地盯着。

　　没多久，彭洲同他爸就背着手走了，我稍微松了口气，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我妈的手臂戳了戳我腰上的肉，我一瞪眼，看到彭洲同带着他爸竟朝我们走过来。

　　我下意识站起来，长辈向我走过来，我不能坐着等。

　　“亲家母！”彭震英朝我妈挥挥手，我妈也笑脸相迎。

　　结婚前我见过彭洲同父母，却没有两家人正式会面过，我妈还是第一次与彭震英说话。

　　“彭总，”我妈伸出手，“幸会幸会。”

　　我妈算是客套至极了，可我不行啊，我总不见得也叫他“彭总”吧！

　　“爸爸。”我怯生生叫了一声。

　　“嗯，好。”彭震英很有威严，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他拍了拍我肩膀。

　　“这是苏信的妻女。”我妈向他介绍娟子妈和娟子。

　　“苏信，我知道，大名鼎鼎的，你们好！”

　　娟子妈和娟子也起身跟他问了声好。

　　“那洲同，这边你照顾着点，我先出去迎迎他们。”

　　彭震英微微点点头，示意他要离去。我们跟他说了再见。

　　彭洲同没有再跟着他，留在了我们桌。

　　“你怎么不跟着我爸爸？”我问他。

　　“前面没我的座位。”

　　彭洲同这个骗子，他以前一直都坐在前面的，怎么现在就没位置了？

　　我不戳穿他，剥着花生看小说。

　　“小彭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娟子妈笑道，“身边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孩子可以介绍给我们家娟娟？”

　　我偷笑，娟子脸都黑了。

　　彭洲同早就见惯了这套，从容的应付道：“我留意一下。”

　　大厅已经来了三之二的人，家属座也基本坐满了。领导可能还差几个，前排位置只有少数几个空。

　　“晚会什么时候开始啊？”我不耐烦，只要晚会不开始，他们就得一直讲话。

　　“还有十五分钟，你要不要去洗手间？”

　　为什么突然问我去不去洗手间？他这一问，我还真有点想上厕所的感觉，想着开场了再走动会挡人视线，现在去一下好了。

　　我站起身：“娟子你去吗？”

　　娟子摇摇头：“我没尿。”

　　娟子妈在她头上敲了一记：“这孩子，不会好好说话！”

　　“我陪你吧！”彭洲同起身。

　　他们陪我干嘛？又不是同一个卫生间。

　　但我还是让他跟着了，因为带着他有面子。

　　一转身才发现果然我的选择是对的，贺家家属座就在我们桌右边两桌，刚刚没看到他们是因为我背着他们坐了。

　　我腿一抖，彭洲同揽住了我的肩膀，笑着对我说：“好好走路。”

　　我急正色，抬起头向他们走去。

　　贺任很少穿西装，学艺术的人，总追求另类的风格，但他今晚穿了，显得人很精神。他那大肚的老婆坐在他边上靠着他，他妈妈正在给儿媳妇儿剥坚果。

　　“兰兰！”贺任向我挥手，他妈妈也回头看我。

　　“阿姨好。”我停在他们桌前，礼貌性地招呼了一句。

　　“贺太太好。”彭洲同向贺任妈妈鞠躬。

　　“别客气别客气，”贺任妈妈连忙站起来，笑着拉着我的手：“都好久没见着我们家兰兰了。”

　　我回她一个苦涩的微笑，虽然当时贺任对我没兴趣，但他妈妈是极喜欢我的。

　　“小彭好福气，把我们兰兰娶回家，你可得好好对她。”

　　彭洲同把手放在我腰间：“一定一定。”

　　我的余光看到贺任他老婆的肚子，更大了些，再过几日怕是走不动了。

　　我不跟他们说话也不合适，显得我故意回避似的，便开口道：“几月生啊？”

　　“明年4月。”贺任老婆甜甜道。她今天没化妆，却脸色非常不错，红红润润的。

　　“真好啊。”我应了一句。

　　贺任满脸笑意看着老婆：“就是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们可别把我当重男轻女的，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贺任妈妈对着他们说。

　　我叫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便不好再打扰：“我们先去卫生间了，下次有空再聊。”

　　贺任妈妈便坐下，和他们有说有笑。

　　我径直去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竟发现彭洲同在门口等我，像个保镖一动不动。

　　“你不上厕所吗？”

　　“我陪你。”

　　“……”

　　我与彭洲同并肩回了我们的位置，再经过贺任一家的时候我向他们点了点头。

　　刚落座，大厅就熄灯了，晚会即将开幕。

　　不过我知道，开始的只是领导讲话而已。他们长篇大论一番，真正的表演才会开始。

　　我对着我妈：“爸爸会发言吗？”

　　我妈摇摇头：“不清楚。”

　　“我希望他是一股清流，只讲三句话。”

　　彭洲同回头看我：“这么急着看表演？”

　　我嗑着瓜子：“我只是想回家。”

　　“再等等吧，等节目开始黑了灯。”

　　我只是随口一说，他居然允了？这么重要的场合，在节目结束之后说不定还得带我见人。

　　我试探性地看了我妈一眼。

　　“你别问我，我知不道。”我妈抱着胸靠在椅背上。

　　“好的！”我欢天喜地回答彭洲同，“不过你走了我爸怎么办？”

　　彭洲同指着前排站在我爸旁边的一个男人说：“有他。”

　　我爸这次居然这么绝，连彭洲同的替补都这么快找好了。

　　“以后你会接触到他的，他叫王越，做事还不错。”彭洲同淡淡道。

　　我能听出他的落寞，他毕竟跟我爸跟了那么多年，突然自己的位置就要被别人占了，他应该像正常人那样心理不平衡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