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尽生命的繁盛》薇路

21、第二十章

　　怀俄明州的傍晚同它的白天一样，美的惊人，天空湛蓝透明，干净的似水洗过，火红的晚霞伴着慢慢下沉的太阳随意从天边漫来，如画般绚烂，只是如此景致江语默却没什么心思欣赏，此刻她孤单的坐在路边，手指无聊的在地上画圈圈，电量耗尽的手机被扔在一边，映出小小的影子，望着冷冷清清的街道暗自心焦，刚才自己表达的那么模糊不知道池皓白能不能找到，如果找不到，那她只能露宿街头了。

　　一想到这儿，她脑子里就条件反射出无数电影情节，什么恐怖的，惊悚的，犯罪的，一系列凶杀场面统统跳出来，挑战着她脆弱的神经，可这还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最让她崩溃的是她饿了！

　　她哀怨的捂住肚子，想着几个小时前碰都没碰的牛排心中泪崩，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怀抱着身子陷入深深的绝望，而就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一双黑色的运动鞋突然映入眼帘，紧接着，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江语默喜出望外的抬头，仰望着眼前高大的身影微微晃神，夕阳的余晖在他身后仿佛罩了一层金光，看起来英武挺拔，威风凛凛，好似从书中走出的中世纪骑士，跨越了时间的漫漫长河，好不容易来到她身边，她眼眶一红，笑了。

　　池皓白跑的有些急，虎着脸瞪她：“笑什么笑，江语默，你的保证呢？”

　　江语默笑意渐深，也不知是落日的橙黄暖了她的心还是他心安的声调湿了她的眼，她蓦地站起来，一把抱住他贴着胸口低低的说：“你终于找到我了，真好！”她环着他的腰，淡然的语气里夹着无法掩饰的激动。

　　池皓白一愣，长臂一揽，不假思索的拥紧她，抵着头死死嵌在怀里，感受那真真切切的温度，嘴角一弯，忽然觉得迷路也是有好处的。

　　只是温情不久，江语默就推开他，拉开距离以策安全，池皓白眉头一蹙，保留着怀抱的姿势，不慌不忙等她解释，他倒要看看她能怎么说，只见江语默清清嗓子，颇为淡定道：“池皓白，你知道拥抱是一种国际礼仪，可用来以表谢意。”什么叫卸磨杀驴，请看江语默。

　　他冷哼：“是吗，那我该怎么回礼呢？”

　　“不用，不，唔……”

　　池皓白身子一个前倾，没等她把话说完就猝不及防的噤了声，他不算温柔的碾压让江语默呼吸急促，感受着他的气息心脏砰砰直跳，两片唇瓣紧紧黏在一起良久才放开她。

　　江语默脸色大燥，恼怒的瞪他，池皓白从容不迫的耸耸肩，正人君子的说：“你知道接吻也是一种国际礼仪，可用来回表谢意。”

　　“你！”

　　她一口气闷在胸口，什么激动啊感动啊都见鬼去吧，她现在只想卧轨，池皓白，你等着，等我变成厉鬼折磨死你！！！

　　见她生气，他心情那叫一个好，最近新添的毛病就喜欢虐她，她越抓狂他就越开心，江语默对他的恶趣味早已嗤之以鼻，怎奈自己势单力薄，只得暂时休战，狠狠斜他一眼，转身欲走。

　　池皓白拦住她，戏谑的说：“怎么，理亏就想跑啊。”

　　“谁跑了！”转而反应过来，“谁理亏了！”

　　他放声大笑。

　　“跟我走。”
　　“我才不要。”她很有骨气的甩开。

　　他环胸：“好啊，那就各走各路，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手机没电又辨不清方位，要是再迷路可就瞎了。”说完还煞有其事的一摇头，惋惜道，“江语默，祝你平安！”

　　她磨牙，权衡了一下局势，觉得比起骨气还是小命比较重要，于是一面在心里骂的他狗血淋头，一面堆笑着讨好：“池皓白，我想了想，我们还是一起回家吧。”

　　他暗自偷笑，面上却绷着脸：“那你知道错了吗？”

　　“你别太过分，我哪错了？”

　　“是谁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对我保证自己没问题的。”他特意把‘自己’二字加重语气，江语默焉了，好吧，她确实一不小心错估了自己，她信誓旦旦的举手立誓并保证下次绝不乱跑，那郑重其事的样子逗的池皓白忍俊不禁，带她上了车。

　　车上，她系着安全带随口问：“池皓白，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自有妙计。”

　　“什么？”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切，我智商高的很。”

　　“是吗，那你干嘛不用你的高智商自己回家，有本事别打给我。”

　　江语默欲哭无泪：“如果有别人你以为我愿意打给你吗，明明就是你最阴险，给我的手机里只有一个号码，我不打给你打给谁。”她别过脸，疲惫的贴着车窗懒得计较，车子在公路上呼啸而过，可渐渐速度越来越慢，眼看就要停住，江语默迷茫了：“怎么了？”

　　“没油了。”

　　池皓白云淡风轻的回，活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径直下了车，留下副驾驶呆滞的某人，盯着油表指针的数字眼角一抽一抽的，上帝啊，你确定不是在玩我吗！

　　她跟着下车，遥看前方笔直绵延的公路，徒然有种穷途末路的悲壮，这样四面楚歌的境地让江语默不知所措，前几天还看过一本旅行杂志，上面介绍过那个号称全美最孤独的公路，如今再看这里，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老美那么多人口都去哪了，怎么荒的连人毛都没有，她开始有些想念国内的车水马龙了。

　　“喂，你到底走不走？”他在前面远远喊她。

　　她呐呐的问：“去哪？”

　　“不知道。”

　　她泪了，倏地想到什么小跑过去说：“对了，你不是有手机吗，赶紧打电话叫救援。”

　　“没电了！” 池皓白狠狠瞪她一眼，郁闷的想手机定位真TM费电。

　　江语默被他凶恶的眼神弄的一头雾水，聪明的转了话题：“池皓白，你怕死吗？”

　　“我怕被你烦死。”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让每句话都说的那么欠扁的。”

　　“反正你也学不会，不用知道。”

　　“你！”

　　池皓白一边跟她拌嘴，一边分析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下意识搂上她的腰，拥着她一起向前走，江语默窝在他怀里，感受背后宽阔的胸膛和有力的大手心一下子定了，不知怎的，以前总看不惯的那张脸如今却觉得很温暖，好像只要他在身边，一切危险都不足为惧。

　　她扬起嘴角，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突然看见身旁呼啸而过的越野，兴奋的跳起来招呼：“喂！停车，停车，池皓白，有车经过耶，你看见没，看见没？”

　　“我又不瞎，我还看见它跑远了。”

　　“怎么这样，难道没看见我们需要帮助吗。”望着慢慢缩小的车身，她愤愤不平，“果然电影里那些雪中送炭的情节全都是扯淡。”

　　池皓白强忍笑意揶揄道：“那可不一定，主要还得看帮助的是谁，你看电影里求助的女主角哪个不是大美女，你嘛。”他托着下巴，邪邪的目光上上下下一扫，恩，人家不停车他一点儿也不奇怪。

　　江语默被他打击惯了，冷冷一哼，提醒自己一定要淡定，忽而眼神一动，看他的目光里夹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盯的他背脊发凉：“你干嘛？”

　　“池皓白，你身材真是标准。”

　　“嗯哼。”

　　“你看，这么高大健美的身材居然从后面一点也看不出来。”

　　“看不出什么？”

　　“恩，只要再加一样东西就万事俱备了。”

　　“你在说什么。”

　　“等等，容我找一下。”

　　没理会某人忐忑的心情，江语默蹲在地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认真翻包，许久她在最底层的袋子里找到一样东西，回身冲他甜甜的奸笑，池皓白心下一凉，对她即将拿出的东西本能的抗拒。

　　只听她自带音效，当当当当的从袋子里慢慢拖出一头长长的浅栗色假发，然后踩着小碎步欢快的挪到他身边，笑的花枝招展，池皓白眼前一黑，语气里透着浓浓不安：“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可是好东西。”

　　其实江语默算是齐肩中发，因为一直羡慕叶汲的长发飘飘，总想留长，可惜发质一般，头发一长发梢就会分叉，她又懒的打理，索性就不留了，买个假发求求心理安慰，没想到今天竟派上了大用场。

　　“池皓白，我刚才研究过了，你这么完美的身材，要是带上这个从后面看简直魅力爆表，活脱脱的异域美女，绝对看不出性别，绝对千娇百媚，婀娜多姿！”

　　池皓白见她手舞足蹈的喋喋不休，怒火中烧：“你确定是在夸我，你见过183cm还婀娜多姿的美女么。”

　　“我这不是想见见嘛。”

　　“江语默，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他大声吼她，她掏掏耳朵，理直气壮的吼回去：“装的是智慧啊，是能救咱们于危难的智慧。”

　　池皓白黑线三条，头顶飞过一群乌鸦，冷冽的视线嗖嗖射过去，恨不得立马杀死她，看的江语默别提多痛快了，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原来整人这么好玩，怪不得池皓白和叶汲都那么乐此不疲。

　　她跃跃欲试的凝着他，赤裸裸的目光让一向淡定的池皓白都有点绷不住了，仅是幻想自己戴假发的样子他就一阵恶寒，不由屈指重重敲上她脑门。

　　“你干嘛打我？”江语默呼痛。

　　“打掉你脑袋的废料。”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就你那榆木脑袋能有多复杂。”

　　“也是，我哪能跟您比啊。” 她双手抱拳，狗腿的奉承，“您看您身材又棒气质又好，不展示展示实在太可惜了，要不咱们试试，反正也没人。”

　　“想都别想。”

　　“求你了！”

　　“要扮你自己扮。”

　　“我没你好看。”

　　“你还挺有自知自明。”

　　江语默擦汗，这是什么话题走向：“我说你该不会是对自己没信心吧？”

　　他冷哼，藐视的眼神掠过去，好像在说激将法什么的最没创意了，她战败，幽怨的看他，小嘴一撅，心情不佳，池皓白见她情绪低落，面上有些松动，忽然觉得假如她能笑一笑，带个假发也无所谓，一想到这，他全身一震，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被自己惊到了。

　　江语默揪着他，心底隐约产生一种模糊的认知，她撒娇的挽上他手臂，泪眼汪汪的说：“池皓白，就带一分钟好不好？”她委委屈屈的求他，嘴角一吊，看在某人眼里甚是可怜。

　　他一阵恍惚，等清醒过来时假发已被稀里糊涂带上，画面中，微卷的栗色长发轻柔的垂在腰间，正好遮住他宽阔的肩膀，几缕发丝拂过薄唇，远远看去盛世美颜，妩媚动人。

　　江语默一看这造型扑哧笑出声来，池皓白目光如炬，漆黑着脸对自己方才的心软懊恼之极。

　　“哎哎哎，你别摘呀，我错了，我错了，真的特别好看！”

　　“江语默！”

　　正当两人笑闹时，一记短促的刹车音在耳边炸开，他们双双偏头，看着眼前的吉普大放异彩，司机降下车窗不确定的问：“中国人？”

　　江语默见这位彪形大汉手臂上的怪异纹身，犹豫许久才勉强点点头，那人高兴的用中文问：“朋友，要搭车吗？”

　　她戳戳池皓白征求意见，他思量片刻，把她安排在后座自己上了副驾驶，想着无论如何先离开再说，汽车重新启动，快速在路上奔驰，司机哼着歌，愉快的介绍自己：“你们好，我叫Alan。”

　　见他中文说的流利，江语默疑惑：“你学过中文？”

　　“我祖父是中国人，所以会一点点。”正说着，那人突然把手放在池皓白的假发上，吹着口哨啧啧称奇：“嘿，你可真性感！”

　　江语默错愕的瞪大眼睛，感受着空气中迅速飙升的荷尔蒙面色开始扭曲，她同情的看向池皓白，极力想听清司机的话，可惜以她的程度实在听不懂距离正规美式英语相差甚远的本土口语到底讲的什么，但她知道池皓白一定听得懂，因为随着话题的深入她看到了一双青筋暴起的手，料想话题一定很劲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