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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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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市场被淹没在沸沸扬扬的人声嘈杂中,天空乌云荫蔽,黑沉沉的气氛压抑着人心。
市场的一头已经被警察的封锁线所覆盖,红蓝的闪烁灯远远地看着就觉晃眼,应涵站在市场的前头,遥遥望过去依稀可见几个头戴蓝色一次性的头套以及口罩的警务人员。
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摔到了地面上。
应涵站在摊位前缓缓蹲下,拿起眼前嫩黄的玉米堆里的其中一根在手中晃了晃。
“老板,玉米怎么卖?”
一听有生意,老板迫不及待地从脚边拿起一个袋子,笑眯眯地撑开送到应涵面前:“便宜卖你,一斤二块五!”
应涵看了看手中的玉米,成色极好,也没有再还价,而是凑近了小摊老板,眼睛望着事故发生地点,微微眯了眯。
“老板……你知道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吗?”虽是明知故问,但也不得不打探口风。
老板寻着女孩的眼神看了过去,却是摇了摇头,一脸叹息:“听说是今天上午有人来卖菜,也不知怎的在那里面发现了死人!”
说到后面,老板也开始面露惊恐之色:“我是没看到就对了,但是听说啊,那死人都被榨成浆了!大伙儿听说了,心里真的是都一颤一颤的,吓死人咯!”
听到“浆”这个字的时候,应涵倒是有些平静,而且打自心底的笑意差点显露了出来。
这个说法未免太夸张了些。
不过她突然发现,明明只过了一晚,她的恐惧便消下去不少。
但是介于平常人的正常反应,应涵也皱起了眉,表示得较为大惊失色,让老板以为她是第一次听到,而没有见过。
“那抓到人了吗?”
“没呢!听说连监控都被什么……黑客!被黑客给弄了。”
说完后,老板看到面前长得秀气活泼的小姑娘面露惊恐,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拍打了一下脑袋。
“唉哟!你看看我,都忘了你还是个姑娘,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他继而多挑了一些玉米放进了袋子里,“这些玉米就不收你钱了,就当叔给你赔罪了,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的,叔帮你拿!”
应涵抿了抿唇,这菜沉甸甸的,拿得她顿时有些汗颜无地。
——
回到青宁别墅后,让应涵没想到的是,傅宇恒已经回来了。
此时此刻,她看着坐在沙发上喝着开水的傅宇恒,心里莫名的开始发毛。
“傅先生……您回来了?”应涵一边心虚地打了声招呼,一边把刚买的多余的菜放进了冰箱。
“嗯。”依旧是那样低沉,难辨喜怒。
饭桌上,应涵的心理有些复杂。
傅宇恒应该没发现她进了她的书房把?
否则,她现在还能这么平淡地坐在这饭桌上?
如果真被发现了,想必是一场腥风血雨,而且是发生在她身上的。
“有什么想说的?”对面的傅宇恒突然出声。
应涵不自觉握紧筷子,双眼无可避免地对上他。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冒险,先试探试探。
“就是……今天我去菜市场的时候打听到了一些事情。”她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不用理他们,以他们的能力这个案子破不了。”傅宇恒语气坚定,就连应涵听了都不置可否。
看到傅宇恒面色平静,心里的石头也悄悄放下不少,就着话题继续说道:“你说监控被破坏了是那个人干的事吗?”
“不知道。”
很简短,很精练的三个字:不知道。
应涵:“……”
原来也有他不知道的事。
应涵松懈了一口气,全然没发觉自己紧握着的筷子已经湿透,手心也像是刚浸过水,湿湿滑滑的。
应涵:“昨天……对不起。”她的眼睛盯着碗里的饭粒。
傅宇恒吃完了最后一口饭,从旁边抽出了纸巾擦拭了嘴巴。
“是我逾越了。”她的声音微微弱弱,像阳春三月河堤岸上的杨柳,柔和、清明。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沉思了许久,才知道原来她在为昨天请求他陪她一个晚上的事情做道歉。
傅宇恒默不作声,起身离开了客厅,走到二楼的楼梯口时,向下看了一眼。
“一小时后,我在楼顶等你。”
听见这句话,应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烧已经完全退下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泛凉。
收拾完碗筷后,应涵在楼下沙发上刷了一会微信。
发现朋友圈里转发最多的一条说说就是关于陇市的一个小地方得到开发,建了一个自然旅游景区。
预计九月完成。
这个时间倒是有些不符合常理。若是赶工在七月份或八月份应该也是能完成的。那时正逢学生的暑假,新建设的旅游景区一定能给陇市的旅游业带来不小影响。但是九月份就不一样了,学生都开始上课,若是想要来游玩,怕是得等到国庆节才能如愿。
据悉,这次景区的开放商正是易明集团,投入了巨资来打造。
最后一眼,应涵的目光落在了地点上。
——郢山。
一到约定的时间,应涵就洗了把脸清醒之后上了楼。
楼顶,应涵脱了鞋,进入了傅宇恒在楼顶建的室内训练点,所以就算是刮风下雨,她都不用怕。
当然,如果只有室外的话,刮风下雨的间隙,她还能偷个懒。
刚进训练房,傅宇恒就已经身先士卒地踢打沙袋,一声声“砰”响,应涵只觉得天花板似乎要坍塌下来,沙袋悬挂着,摇摇欲坠。
“傅先生……”
话一出口,傅宇恒蓄势待发的大腿却骤然收了力,渐渐下落至地面,然后走到距离沙袋最近的墙面前,抬手按了一个开关。
没有应涵料想的熄灯,反而是不知道从哪个装置里发出了“滴”的一声。
应涵正诧怪着,就见傅宇恒一抬脚迎着沙袋,又是一声重响,踢在了沙袋上,毫不费力地把左右摇晃的沙袋如同画面静止般的垂直悬挂着。
有些震撼,她悄悄吞咽了口水。
傅宇恒:“站到这。”说着,他抬手指着沙袋的左面下方的地面。
应涵点点头,几步迈了过去,站定。
他轻椅着冰冷的墙面,眼神逐渐落在她旁边的沙袋上:“这个沙袋曾经被我改装过,除了训练速度外,它还可以锻炼反应能力。”
“俯卧撑。”他话锋一转。
应涵闻言,中规中矩地按照他所说的,蹲下,双手撑地,双脚向后蹬直。
几乎是她到位的同时,傅宇恒拨下了开关:“沙袋向你摆动过来的同时,通过手臂弯曲的力量使整个身体幅度下降,高于沙袋静止时垂直与地面的距离约五厘米以内,是你的安全距离。
“在这个距离以内,根据你的体型判断,你至少需要下降至你的下巴能够抵住木地板。否则,由于你下降的距离不够,你会被迎面击来的沙袋打中你的手臂和腰部。
“根据沙袋的重力和下降的速度来判断,你可以被它击打到……”他顿了顿,抬手指了应涵右手边的墙面,“击打到那个地方,并且毫无压力。”
应涵顺着他的手望了过去,那堵墙的附近,正是上来的楼梯口。
傅宇恒训练她的法子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怎么会这么变态?
还来不及再三腹诽,傅宇恒就推动沙袋约至四十五度角时松手。
应涵看着正要迎面抡过来的沙袋,瞳孔不自觉放大,立刻降下了身体……
沙袋从她背后上空晃过时,带过一阵风,后背却也因此变得紧绷僵硬,两只手臂再次撑直后,他看到傅宇恒已经站立在她的上方。
傅宇恒:“抬头,利用身体的直觉去躲避敌人的武器,眼睛并不是人类唯一的感官,有时候一心多用也是制胜的关键。”
又躲过了一次障碍,应涵听完他的话忍不住反驳:“难道不应该专注于敌人?”频繁地躲避障碍,不得不让她的话变得简短。
接着,她听到了傅宇恒一声带有讽刺意味的笑声。
“我想你是偶像剧看太多了。”他收敛了笑意,“难道你觉得所有的敌人都会和你面对面的来决斗?很抱歉,那是比赛。在我的对手里,偷袭的几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难道那种时候,你还能用你没有近视的眼睛去发现躲在暗处的敌人?”
应涵被他那句“没有近视的眼睛”着实嘲讽到了。
但转念一想,不无道理。
又躲过一下……
傅宇恒眸色淡然,重复了刚才的问题,又道:“回答我。”
“不能……”
两人之间一时又沉默片刻,他忽然凝视着她的手臂,问:“你很讨厌我?”
应涵愣了下,很快跟上节奏:“不是……”
“不是讨厌我那是什么?”
“……”
此时此刻,近五十个俯卧撑应涵一口气撑到现在,而这期间,傅宇恒不断要她回答他的问题,从而间接消耗她的体力。
当汗如雨下的时候,应涵已经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只剩下她的喘息还有汗水滴下的声响。
有那么一刻,她干脆想直接趴在地上,任那个沙袋怎么也打不着她。
然而下一刻,她知道如果她这么做了,以后真的没有好日子了。
精疲力竭时,傅宇恒缓缓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双手开始打颤却继续做着俯卧撑的她,忽的一声冷笑。
“问了这么多问题,我好像忘记问你——
“我地下室的那台战斗机,你感觉怎么样?”
他声音寡淡,却让意识处于迷茫状态的应涵翕忽之间变得清明。
她抬头看着他,麻木撑着的手臂肌肉顿时僵硬起来,下一瞬,她的上半身已被粗壮的圆柱沙袋给击中,人被腾空甩起一小段距离后,重重地落下,由于惯性继续往后翻滚了几圈,直至坚硬的墙抵住她,难以抑制地“闷哼”出声。
如他所说的,毫无压力。
露在左肩前面的胳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应涵身体蜷缩着,忍不住抬手捂着左臂。
又是一声机械装置关闭的声音,应涵好不容易地抬起脑袋,呼吸沉重紊乱,双眉早已因为疼痛而拧成一团。
他渐渐向她的方向走来,而他头顶的那盏灯明亮晃眼,衬得他的脸庞越发的沉静阴冷,他身后摇摇欲坠的沙袋下落速度愈来愈缓,打乱了她的思绪。
体力透支的应涵无力地撑在地面上,直到发现自己已经渐渐远离地面,骤然的腾空感让她有过一阵的眩晕。
傅宇恒绕过她的腰,将她一把从地面捞了起来,不是将她打横抱起来,却是转而将她抵在了墙上。
他抬手用食指提着她的下巴,再次重复那两个字:“回——答。”
我地下室的那台战斗机,你感觉怎么样?
应涵咬了咬已经泛白的唇,那双眼似有飞蛾扑火的孤勇,不答反问:“你究竟是谁?”
“反问起人倒是挺理直气壮的。”他轻蔑地勾了勾嘴角,“不过你似乎弄错了主次之分了。”
他的脸又拉近了她几分,语气中带了比冬日雨水还要寒凉冷漠:“别忘了,是你先没经过我的允许,擅自进入我的书房。”
应涵感觉绕在她腰间的手力道在不断加重,两只手无力地欲将面前的人推开,显然是无用之功。
下一刻,她的眼前一黑,冰冷的唇被附上了一处柔软的温热。
他的唇与她相抵,这样零距离的接触,应涵措手不及。
唇间汲满了他的清香,像是不容她有半刻的沉浸和迟疑,傅宇恒已经开始了带有惩罚性的掠夺,他的唇毫不犹豫地碾过她的,无情地啃噬着。
应涵忽的一颤,眼睛怒不可遏地盯着他,而他同样也是用那双散发着冰冷的眸子紧逼着她,不知不觉,嘴里的腥甜逐渐蔓延了她的整个口腔。
没有过多犹豫,一只悬空的脚已经直直地朝傅宇恒踹过去。
“啊——”伴随着一声骨头撞击硬物的声响。
还没触碰到他的裤脚,傅宇恒便以大于她许多倍的力气顶住她,将她的腿禁锢在了墙面。
“出腿的速度太慢,幅度过大。”他松开了对她脚的禁锢,离开她的唇,与她额头相抵,“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说完,他松开手,退离了几步。
骤然落地的应涵踉跄了几步,终是站稳。
她的眼睛酸涩,滴在木地板上的水已经无法辨认是泪水还是汗水,心里像是塞满了棉花添堵着她。
所有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应涵拭去了自己的眼泪:“你凭什么这么做?”
傅宇恒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清冷桀骜地笑了笑。
“应涵,这是对一个违背承诺的女人最行之有效的惩罚。”
傅宇恒走后,应涵一个人坐在训练房的木地板上,眼神有些呆滞。
作为一个女人,她应该去恨任何一个试图强迫自己的人。
老街区的那群混混也是、酒店里的秦岚也是,还有刚才的傅宇恒……
可她那么抗拒,却在刚才那一刻,差点迷失在傅宇恒的吻里。
仅余的一点理智让她本能的做出反抗,追忆下去,自己竟没有想象中的对他起了恨意。就连那怒气,似乎也被他的一言一行所尘封起来。
摇晃的沙袋早已静止,应涵站起来抬起手正要关灯,手臂忽然的疼痛令她的手僵硬在了半空。
应涵蹙了蹙眉,抬起右手缓缓地将左臂放低,用右手关了灯,筋疲力尽地捂着左臂下了楼。
走到了二楼的走廊上,正巧,她对面的那扇门忽然打开。应涵站在了原地,望向了处在书房门外侧的男人,没有多余的停留转身回了房间。
关上门,应涵回到了床上,借着右手的力,试图想要活动活动受伤的臂膀,没想到这一下失了力,左臂传来了撕裂般的疼痛让应涵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小心翼翼地卷起袖口至肩部,凭借头顶的吊灯,那片骇人的瘀痕凸显在她的视野里。
应涵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向了浴室。
一次洗澡下来,她大概用了半小时,事实证明缺少了一只手的生活是很艰难的。
她累极,连日常的睡前刷手机的习惯都在今天破例了,只是关了灯径直奔向床躺进了被褥里。
“咚、咚、咚。”三声错落有序的敲门声响起。
应涵睁开了眼,不知为何,不想动。
“开门。”他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来,听着沉闷。
她依旧没动,只是听着他再次开口:“你开,我开,二选一。”
应涵揪了揪手上的被子。她还真就不信,他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进入一个女生的房间!
结果就是,她等了许久,在以为他已经离开了的同时,房门被打开了……
应涵猛地从床上坐起,单手支撑着上半身,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而傅宇恒也在这时抬手打开了灯,整间房霎时间亮堂堂的。
看到她依旧正适应着光线,傅宇恒渐渐向她靠近,经过书桌时顺手拉过一把椅子放在床沿边,坐了下来。
“手臂的伤给我看看。”一句话,不冷不热。
看着傅宇恒向她伸出的手,应涵最终拗不过隐隐作痛的手臂,慢吞吞地将小臂放上了他温热的掌心里。
傅宇恒握着有些泛凉的手臂,把药酒放到了椅子旁,然后一手抓着她的手,又掀起她的袖子,折叠几次,将它固定在瘀痕上方。
他伸手碰了一下淤青的部位,而应涵却被他的这一举动疼得身子一抖,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去制止他的手。那双手温暖、白皙,抓到的指腹还有些粗糙,她迎上他的目光,察觉到不妥,立刻松了手。
傅宇恒没在意太多,倒了些药酒在手上,直接附上了她的手臂,不轻不重地揉搓着。
“嘶——”
“我想这点痛,还是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内。”他一边弄着她的手,一边说道。
应涵握拳,把手送到嘴边,轻含着食指。
他这是间接地让她安静吧。
傅宇恒:“放心吧,这个伤死不了人。或许你还可以感谢它,让你可以停止训练一周。我手下的人,如果个个都像你一样,恐怕跟我没多久就消失在世间了。”
应涵不说话,心里却想着他的身份,但想要问,又无从下手。
傅宇恒抬头睨了她一眼:“想说什么?”
“……你究竟是谁?”她看着他,很认真地问道。
“你的心里,有大概的答案了吧。”他笃定的回答。
大概的答案?
她一直都认为他是个军人,可是……
傅宇恒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你放心,我不可能和犯罪搭钩。”
应涵木然地点点头。
其实她刚才躺在床上也想了许多。
如果傅宇恒真的是杀手或者是一些危险人物,就算是全国通缉在即的人,她也无法抛下他一个人。
傅宇恒给她了新生,给了她温暖。就算他有了危险,她也没有理由不帮助他。
此刻,傅宇恒已经替她放下了袖口,手由于长时间的摩擦变得通红。
手臂上热乎乎的,时而又是药酒挥发的冰凉,这样的感觉减缓了不少疼痛。
“腰上的伤需要帮忙么?”他说得一本正经,丝毫没有感受到这个问题的敏感之处。
应涵的脸颊“嗖”得一下红了起来:“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嗯。”傅宇恒微微颔首。
他把药酒放在了应涵的枕头边,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砰”的一声响紧闭,应涵的心也顿时收了回来。却没想到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急促有力。
莫名的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应涵侧身拿起了傅宇恒放在枕头旁边的药酒,指尖似乎沾染上了他的余温,不停地诱惑着她悸动的心。
不知不觉,盯着它就失笑。
等反应过来时,应涵一愣,将刚才的笑意全盘收回。
惨了!她不会喜欢上傅宇恒了吧!
应涵在心底猛地摇摇头。
这不可能。喜欢他?
切,那不是给自己找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