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星辰之上》煜熠生辉

3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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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苏亦承谈完后，她也没再回房间看过傅宇恒，而是一个人在南皇号上静坐了许久。手中旋转的那根能量导体不知在她手心里捣腾了多少圈，很快昏昏沉沉地在座椅上睡了过去。
　　即使她迫使自己在现实里努力割舍下指挥官，但此刻在梦境里她依旧少不了依偎在他身边。
　　她太了解自己，她不想贪婪地去占有一分一秒陪伴他的时间，只为了骗自己那颗无私的心。她怕行差一步，便失了心。

　　不知何时，她听到战机外细细碎碎的说话声醒了过来……
　　“指挥官，您不和应涵说一声吗？”
　　“不用了，她在南皇号上。”
　　“欸，指挥官您不是刚醒吗？怎么知道她在哪？”
　　伴着低沉清幽的脚步声：“嗯。有她的呼吸和香气。”
　　应涵倏然睁眼，揉了揉眼眶后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转身，正好与舱门打开时站上战机的傅宇恒眼眸对了个正着。
　　许是门外的人察觉了什么，一时间也没人进来。
　　可当应涵站在控制台前，手中还握着个荧荧发绿的东西，这让傅宇恒心忽然一沉，可他的语气还是克制得极好：“怎么不在床上躺着，跑这里来休息？”
　　他刚刚听到她绵长有序的呼吸声，便知道她是在浅眠。
　　应涵笑着走上前，没有回答他的话：“我以为指挥官会很高兴见到我。”
　　她把手中的能量导体递到他面前，低声嘱咐：“注意安全。”
　　傅宇恒眸光微亮，接过了导体后上前一步将她揽入怀里，那许久没有再感受到的温暖和安定再一次回笼。
　　“如果你昨天回来，或许我还能再给你一个孩子。”
　　应涵面颊一热，埋首在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底部，抬手用拳头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肩：“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不正经？”
　　傅宇恒轻笑着，嘴上却认真道：“不，是从未有过的正经。”
　　这样即使他回不来，也会有人代替他陪伴她一生。
　　傅宇恒松开她：“我走了。”
　　“好。”
　　擦肩而过之时，手指忽然被牵住，下一刻她已被人压向了墙面……
　　他在她耳边低喘着气，眼白处亦留有血丝：“小涵，我可能不会活着回来。”
　　这一句话立刻卸下了应涵心中的城防，眼泪“啪嗒”一声砸在战机上。
　　“我知道。”她粲然一笑，看似在揶揄着他，“指挥官你别担心，既然小的已经被您盖了章，自然是您的专属品。”
　　傅宇恒提着她的下巴，轻轻吻着：“嗯……”
　　“所以，是生是死，我都会等你。”

　　地球的又一个黑夜，大战轰然开幕。天空中，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般的战机交错规避，无数火光在天幕里滑过。
　　地面，两方人提枪对峙。为首的哲宇提着一把光剑，戏虐地看着傅宇恒。
　　“看来我今天可以打破一个神话了。”
　　傅宇恒忍着旧伤的隐痛接过垣手中的光剑：“等你做到再提也不迟。”
　　“很快。”哲宇嘴角微微一挑，突然冲上云霄。
　　傅宇恒体内能量无法使用，只能展露他的那双皎白的翅膀，带着如同萤火般的蓝色光点扶摇直上，那对变得邪魅异常的尖耳没有了能量的束缚，第一次在地球上展现。
　　有了双重能量的哲宇移动速度已经堪比战斗种族陌恒，红光与蓝光相碰，傅宇恒明显感到了剑上导回的热流。他很快奋力一击，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的手在抖啊，星宸。”哲宇将手中的剑回转扣在身侧。
　　傅宇恒并未刻意掩饰，只是神色淡然地回望他，讽刺：“你额头的汗倒是不少。”
　　哲宇愣了愣，本想抬手擦一擦，刚动了下手便发觉自己竟被他影响到了，索性挥剑发出不少光刃过去。
　　傅宇恒的眉头一皱，反应极快地一一避开，又与哲宇撕打起来。
　　“你把她藏哪了？”他的身侧被红光所包围，与仅有一层薄光的傅宇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傅宇恒的双眸直视着他，不语。
　　“呵——”哲宇冷笑着，左手在暗处蓄力，将光球击中傅宇恒的腹部，堪堪将他的旧伤翻新，如烈火般滚滚燃烧。
　　傅宇恒闷哼一声，一下子坠落了几十米才刹住。
　　底下，冗雨和垣等人都不由得捏起一把汗，恨不得将身上的能量全都聚集起来传输到傅宇恒体内。
　　可他们的指挥官不允许。
　　对面，崎星虽是毫不担忧哲宇的情况，但望着高空上交战的两方战机却突然疑惑和不安。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按理来说驻扎系外的舰队已经抵达地球才对，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出现。
　　他偏头对一旁的士兵低声吩咐着。
　　士兵点了点头，很快消失在队列里头。他们的对话垣和林方都听到了，互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指挥官的身体状况。
　　上空，被新伤叠加的傅宇恒体力消耗得非常快，额头甚至手心都有一层厚厚的汗水，也打湿了他额前的头发。
　　哲宇更是没有忽略这一点，狠辣地牟足了劲往他的伤口上使，终于等到傅宇恒神思恍惚的空档一举得逞。
　　“还没完呢！”哲宇不知为何突然暴怒，剑锋一偏刺入了傅宇恒的小腿，“我会让她心中的傅宇恒彻底消失！更会让她知道，她爱上的是个连自己身上的能量都不及的废物！”
　　傅宇恒的脸色惨白得厉害，那对纹理错落有致的俊眉拧着不松，从几十米的高空坠落下来，勉强煽动翅膀停在地面但还需被垣和林方搀扶着。
　　哲宇的光剑威力极大，那鲜血淋漓很快浸湿了他的脚，地面上四五列血痕逐渐拉长蔓延，像是要将土地割裂。
　　“如果她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是会心疼，还是觉得你没用？”哲宇露出极其邪魅的笑容，越发张扬，“不过……我想这两个想法，你都不希望有吧——”
　　“——不论他变成什么样，他也永远是我心里最爱的傅宇恒，也是所有陌恒人心里的战神星宸。而你，也只能永远活在星宸这个名字的阴影里。”
　　战火纷飞的世界中，她的声音却像泉水那样清明透彻，恍若与世隔绝般。傅宇恒身子一僵，却见手心里多了一只熟悉的手。
　　垣和林方退开一步，让应涵与傅宇恒能够并肩站着。
　　“谁让你过来的？”他的脸色只惨过刚才，丝毫没有辗转温和。
　　应涵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视着面色凝重的哲宇：“你以为你已经赢了？那你未免太天真。”
　　她的这番话令所有人都为之一震。认识她的人都在此刻对应涵感受到从未有过的陌生，但唯有冗雨他们依旧熟悉无比。
　　那样的气势和言辞，像极了他们尊敬的指挥官。
　　而此时的傅宇恒却无心想这些，目光阴冷沉重地盯着应涵。
　　“为什么不在那里一直呆着？我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听进去？”
　　这次，应涵终于回视了他，面色上却表现得极其无奈：“如果今天换成是你，你又会真正安安稳稳待在那吗？”
　　“不会。”他的手掌收紧。
　　“那么傅宇恒，这一次，让我成为你。”
　　傅宇恒眯了眯眼，果断：“不可能。”
　　“可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呢。”她轻轻笑着，举起了他们交握的双手，在乌黑浓密的云层下发出灼灼光芒。
　　那样熠熠生辉、光耀夺目的蓝白色光茫驱逐了漫天硝烟，逐渐与湛蓝色天空融为一体，迸发出纯净异常的能量。
　　傅宇恒睁大了眼，看着那晃眼的光芒渐渐笼罩着自己。他努力挣开手，可两只大小不一的手却紧紧地黏合在一起。
　　“你停住，应涵！我不需要你的星源之力……你停手听到没有？！”
　　他在她耳边怒吼，可一旁的应涵痛苦地蹙着眉，脸色在光芒的照耀下越发苍白了无生气。她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
　　傅宇恒完全顾不上自己的伤口，他的身体有源源不断的能量如开阀的水泵贯彻了他的全身。那道能量温和却强势，渐渐唤醒了他体内处在潜伏期的能量。
　　光驱逐了硝烟，白云重现。
　　一切水到渠成。

　　他紧紧拥着她，在她耳边低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小涵……你答应过我，不论是生是死都会等我的吗？难道你要言而无信吗……”
　　光束渐渐消失殆尽，周遭的战火声也如同被时光静止，虫鸣、鸟叫声俱无，万籁俱静，唯有天空中还在飘荡的白云晃晃悠悠地行进。
　　应涵涣散的意识许久才聚集起一星半点。一松手，整个人就失去了支撑跌向地面。
　　傅宇恒心神一凛，立刻半跪在地上揽住她。
　　对面，哲宇近乎绝望地望着那方，突然向后踉跄了几步。身后，刚得到消息的崎星面色凝重地扶着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帝都发来紧急召回信号，诺塔帝国遭到雇佣军的袭击，褚封殿下带领近卫军誓死抵抗。系外驻扎舰队已经被控制，殿下需要立刻做出抉择。”
　　这样的消息对哲宇来说就像是一个轰天雷，一下子扭转了局面失去优势。
　　他忽然笑了，抬眸望着那人怀里的应涵，突然就明白了她刚才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他赢了。
　　可事实是，他的胜局早在侵略地球时结束了，而败局才刚刚开始。

　　阳光落在他宽拓的肩膀上，挡住了大半，落下的阴影恰巧能替她遮挡着刺眼的阳光。
　　她在他怀里眨了眨眼，微微颤动的右手摸向傅宇恒的那只独树一帜的尖耳，缓缓笑了：“以前……从没见过。”
　　傅宇恒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沉痛地闭起了眼，那逐渐消失的热度还盘旋在他耳廓。
　　“会害怕吗？”
　　“不……很可爱。”
　　傅宇恒眼眶含着泪，却突然噗嗤笑了一声，后又似是极其无奈地摇摇头：“你是第一个说它可爱的人。”
　　“应涵……你是不是以为我的心是不会痛的？”
　　伴着那沉凉的声音，随之而落的是傅宇恒的一滴泪水，落在了她的手上莹莹发亮。
　　应涵轻轻触碰着他的脸颊，她的唇却顺势落在了他的颈项：“我听见了……听见他告诉我会好好生活下去。”
　　“好想回望过去……有你的过去。”她缓缓阖上眼睑。
　　“那未来呢？”
　　“未来……你替我走下去。”
　　我希望每一天，你都能用双眼凝视着银河辰星，因为它们闪烁着的，是你一直守护的信仰。
　　我爱你，所以成全你。

　　话了，他伸手握住她，轻轻摩挲着。
　　——小涵，这是你想回望的过去，有我的过去。
　　……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在耳边响着，她的手臂突然被禁锢起来，后背撞向地铁上的一块冰冷的墙壁。
　　“你放开我！”
　　“你踩坏了我的东西。”
　　那是她第一次听见如此好听的声音，像是海浪，低低沉沉。

　　“哐当——”一个可乐玻璃瓶碎在地上，浸泡着鲜血。
　　“你、你陪我医药费！”男人大喊着。
　　他侧身从她的身边绕过，眼睛里闪烁着熠熠寒光：“我不介意替你把棺材本一起赔了。”
　　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她为人的冷漠和强势。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训练，他温柔耐心:
　　“拇指不要露在外面，否则你击打对方的同时，很可能把自己的手指弄成骨折。”他说话时，丝丝气息吐在她耳畔令她耳根子微微发痒。他身上还有着沐浴露的薄荷清香，闻着令她心神更加慌乱。
　　“集中注意力。”他突然出声。
　　“啊？”被戳中心事的她，心底一慌，下意识偏头回望他，突然脸上被他的薄唇蹭到。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他那双眼有些炽热地望着她：“如果你是有意的，我想你现在可能已经被我丢到卧室里了。”
　　那是她第一次与他亲吻。

　　那次郢山之旅，他因哲宇而愤怒:
　　“傅先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希望我那么快回来？”
　　“怎么会？”
　　傅宇恒：“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没有我，你似乎很开心。”
　　应涵下意识摇头：“你回来了就好……饿了吗？我下去给你弄吃的。”
　　欲转身，却被他扣住：“你在怕什么？”
　　“谁来过？”他说。
　　“没……”她张嘴，难得发出一个音。
　　“你的床上有他的气味，还有你的身上。”
　　“不是……我——”话未说完，熟悉的味道灌满了她的口腔。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挑战了他的底线。
　　……
　　“这次……依然是梦吗？”她紧紧攥着他的袖口。
　　“不是。从来不是。”他笃定地告诉她，“应涵，我后悔了。”
　　他的手附上了她的后脑，一滴热泪从眼眶坠落滴在她的唇上，味道苦涩细腻，像巧克力。

　　“在外面跟别的男人聊这么高兴呢？”他的嗓音带着酒后的清越与幽沉。
　　“我没、没有。”她愣了一下，“等等！你没醉？”
　　他拢着她的腰，那双眼在黑暗中熠熠发亮：“没装醉怎么好让舅舅放过我们？”
　　她好整以暇地揶揄着他：“原来指挥官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她听到他戏虐地开口：“如果不装醉，怎么让你顺理成章地送上门来？”
　　“你相信我吗？小涵。”
　　她答：“我信你，傅宇恒。”
　　“傅宇恒，这次是你要我回头的，你别后悔。”

　　被窝中……
　　“等、等等！”
　　“嗯？怎么了？”
　　“我、我是第一次！”
　　“……”
　　“……”
　　“难道我不是？”

　　那日临出发前，她站在地下室里拿着明光铮亮的能量导体：“你在找这个？”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概是半夜惊醒时，摸向旁边的床位是冰冷的时候吧。”她开口，语气陌生冰凉，“傅宇恒，你之前的承诺都是花言巧语吗？”
　　“你知道不是。”
　　“那你现在这么匆忙又是要去哪？”她突然低声自嘲，“我就知道，幸福不可能降临地这么突然。”
　　他的喉咙苦涩难忍，最终还是开口：“别逼我。”
　　他将她眩晕，在她额头上轻吻——
　　应涵，我以星宸之名起誓，我会爱你，从生到死，从遇见到相伴。

　　……够了，小涵，我们就回望到这吧。后面，太痛苦了。

　　怀里的应涵已经彻底没了动静，傅宇恒的眼眶瞬间红起，紧紧地搂着她像是要将她永远留住。
　　“不要……不要啊！应涵，你骗我！你骗我！你说过要等我回来的！你不能这么骗我！你说要和我分手是假的……你说你爱我也是假的！要不然你怎么可能会舍得丢下我一个人！你就是一个骗子！骗子！你醒醒啊……”
　　“我求求你……快醒来……”
　　“我是不懂得如何去爱，也不知道怎么给你最好的爱。可是我在努力啊……应涵。你还记得当初在地铁上，你弄坏了我一个通讯器吗？你记得吗？你还没把它赔给我！你凭什么就这样欠下它？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呃啊——”
　　蓝白色的光忽然乍现，刺着周遭所有人的眼球。
　　垣抬起手挡着眼睛，缝隙中却盯着他蓝光四射的身体，接着是翅膀上诡异的亮光。
　　“不好！指挥官失控了！”
　　他这番话令许多人手足无措着，所有人都有一瞬间在思考：这还是他们的指挥官吗？
　　最先反应来的是垣和林方，两人上前紧紧地牵制住傅宇恒，奈何失控了的他更加令人难办，傅宇恒更是直接把他们甩开，翅膀一挥径直冲向了诺塔军队。
　　“是你们杀了她！是你们！啊——”
　　他盘旋在空中奋力一振，刀光剑影，很快一片生灵涂炭、血腥四溅。
　　屠杀，令他的眼球变得血红，令他获得了杀人的快感。
　　苏亦承飞到他身后想要阻止他，还未靠近就被他擒住。
　　“滚远点！”
　　苏亦承却在这时攀住他的手：“你清醒一点！你觉得应涵希望看到她用命换来的人，此刻正利用着她的能量来进行屠杀？！星宸，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只怕死也死得良心不安！”
　　这番话有用，总算使他眼中的猩红消去了大半。
　　“可她……可她死了，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地面，有人突然朗声大笑：“星宸，真是没想到啊......你也有疯了的一天。呵，这次我赢了。”
　　傅宇恒忽然甩开了苏亦承，直直朝着哲宇俯冲过去，途中还打伤了意图阻挠的崎星。他抓住哲宇的衣领，冷声：“是你杀了她。”
　　哲宇继续笑着，丝毫不怒：“你什么也做不了，而我还有机会。哈哈哈哈，这一次，我赢了，星宸。只有我能救她！”
　　傅宇恒的眸光像是静止般被定住，紧紧锁着他：“你说什么？”
　　“你赢不了我！你赢不了我了！哈哈哈。”
　　“你能救她？”他像是恢复理智般的质问他。
　　哲宇敛起了所有笑容：“为什么不能？”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他父亲的星源之力，就凭你没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