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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我爱80年代!(四) ...

  •   睡饱了,也到了地方。婉拒了热心的售票大姐去她家吃饭的邀请,我和童赖梓馨决定在去火车站前先到附近的旅店订个钟点房洗刷自己,介绍信和印鉴是我通过系统买来,然后自己搞定的,反正他们不可能去原籍查证。
      而且开往广州的火车跑不了,错过了这趟还有下趟。

      旅店卫生间算不得多干净,但勉强凑活,至少已经有了冲水马桶和淋浴系统,不能要求更多了。
      匆匆洗刷完毕,顾不得欣赏风景,我和童赖梓馨离开旅店,在公交站牌上找到需搭乘的车号,等公交车到了,我们俩就径直上车往火车站去。

      车票一人一次3分钱,上了车总算放松下来,我和童赖梓馨新奇地东摸摸西看看,原来双轨电车是这样的啊,以前只在影视剧里见过呢。

      大城市果然是大城市,街道宽阔,高楼更多,半空中的高压电线也没那么密集,至少没出现像小县城那样压抑的景观。
      一辆白色轿车开过,车身线条不似后世许多流行的款式那般圆润流畅,但车型居然挺漂亮。

      “咦,已经有小轿车了啊。”童赖梓馨面露惊讶。
      “不奇怪呀,民-国时期就有轿车在大陆上跑了。现在第一辆红旗应该早就出产了吧。”
      “说的也是。”童赖梓馨点头,注意力突然又被其他东东吸引,“欧阳,你看!那几个姐姐的裙子好漂亮。”
      我循着她的手指看去,也惊讶了,“是哦,好漂亮!”

      红的、白的、蓝绿的、米黄的,色彩鲜亮,款式也算不上保守:罩纱、若隐若现露小腿的,以及其他露肩的、露锁骨的、收腰修身的……
      那几位年轻美女都精心做了头发,佩着各式各样漂亮的随身包,蹬着款式各异的高跟鞋,大大方方地走,大大方方地任人看,不知谁说了句什么,引起一片欢声笑语。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温情的迪斯科舞曲,唱的居然不是英文,旋律特别舒缓温情。我和童赖梓馨下意识寻找声源,很快锁定不远处的街边广场。
      跳舞的有年轻人,也不乏爷爷奶奶辈人物,排成几排,扭头摆臀的好不热闹,动作比后世的广场舞激烈多也潮多了。

      舞池焦点是七八个长卷发、□□镜、红色喇叭裤的男人,绝对是组合吧。
      他们的舞蹈明显经过编排,许多动作挺好看,我还看到了现代机械舞的雏形。

      无论观众还是舞者,皆一副开朗自信又张扬的模样,欢乐和善的气氛大老远都感受得到。

      在我们这一辈的概念里,这个年代的人落后、愚昧、食古不化,但没想到真的置身其中,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我和童赖梓馨对视一眼,都接收到了彼此的脑电波,了然一笑。

      “据说现在最流行的就是Disko。”景色渐渐后退,童赖梓馨有些惋惜地摁着窗沿,“好想加入。”
      “放心。”我安慰她,“广州那边肯定也有,说不定更多。”
      “嗯。”童赖梓馨闻言笑了,用力点头。

      “你们是哪儿人?”隔壁座两鬓微霜的老大哥提了提眼镜。
      我小半天才意识到他在和我们说话,转过头,“啊?”
      “听你们说的,又是民-国又是大陆,还知道红旗车,像归国侨胞似的。”可看你们穿的也不像。这句话老大哥没说,但他闪烁的眼神出卖了他。
      “不不,”童赖梓馨忙摆手,“我们是刚从乡下来的。”

      老大哥倒没因为我们的身份和破旧过时的衣着就看不起人,反而热情地……查起了户口。
      Oh My God!

      好在童赖梓馨已经接受并享受起了现状,不然又像昨天那样反查回去,弄得老大哥哑火,场面得多尴尬。
      话说回来,咱种花家人到底是有多爱查别人户口啊摔!

      终于熬到那位老大哥下车,我和童赖梓馨再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长出口气。
      要说我们这些无房无产无证情商又不高的穿越者最怕什么,绝对非查户口莫属,童赖梓馨还要加个没记忆。

      到了火车站,我和童赖梓馨去看列车时刻表。
      “欸,已经有卧铺啦。”童赖梓馨突然不可置信道。
      我也有些大惊小怪,比我想象中的先进多啦。
      身边的一个飞机头小哥转过头,看到我们两个伪儿童,无语地吃吃笑,“什么已经有已经没有,你们哪里人,说话奇奇怪怪的。”
      我和童赖梓馨:“……”

      和飞机头小哥客套几句,童赖梓馨建议:“欧阳,我们买卧铺吧?”
      我当然赞同,否则在外面人多嘴杂,猝不及防就要被查一次户口,那画面想想就醉。
      还是那位小哥,冲我们做了个鬼脸,“买卧铺需要介绍信,你们家大人呢?”
      我和童赖梓馨:“……”

      哼,谁说我们没有介绍信的?不过两个儿童用介绍信买火车票确实太夸张了,所以我们一致决定买直达特快。做好了决定就去排队,排了小半个钟头终于轮到我们。我往上一跃,手艰难地撑在柜台上,童赖梓馨忙在我身后搂住我。
      “美女姐姐,买两张最近去广州的特快儿童票。”
      售票员美女愣了愣,随即笑靥如花,“真会说话。谢谢夸奖啦。另外一个儿童呢?”
      “请稍等。”我跳下柜台,高高抱起童赖梓馨给售票员美女看,自己又撑回去,再次被童赖梓馨搂住提起。“就是我们俩。”
      “哟,两个小孩独自旅行啊,你们家大人也放心?”售票员美女作势要给我们开票,“你的要九块六毛二,她的要四块八毛一,一共十四块四毛三。”(注5:

      呃……
      我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差不多两斤重大白兔奶糖加铁皮罐头卖了多少钱来着?而童赖梓馨好像卖得了五六块这样,又零零碎碎买了许多东西。
      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觉得物价怎么都那么低,火车票应该也贵不到哪儿去吧,且手头上的钱看起来好多,败一点也没关系吧,于是毫无知觉地买买买。

      【宿主的财商仅有两点,任务目标童赖梓馨有四点,二人的行为模式皆有迹可循。】
      行了都知道了系统你就别再打击人了!“系统,我和童童的现有资产够不够买票?”
      【叮!呵呵。】
      “……”我又不是故意的!人家天生就对数字和财物不敏感怎么滴吧,难到你指望一个理科渣进中科院不成!

      【叮!事实证明理科渣经过努力也有进中科院的可能。】
      那我为什么非得放弃自己喜欢也擅长的东西不要而去下死劲儿钻研自己提不起多少兴趣学起来还事倍功半的知识啊?
      系统貌似卡了一下壳,没声了。

      先让过一边方便后面的人买票,我和童赖梓馨背对人群,头碰头,把所有现钱都拿出来数。
      数来数去,还好还好,够买,买完还勉强有剩,可不能再大手大脚了。
      ——财商捉急的悲哀!

      我和童赖梓馨擦汗,又后知后觉地发现,依照标准我的儿童票是半价,童赖梓馨则是在半价的基础上再减半,那位好心的快班车售票大姐给我算便宜了……

      ######

      还有四个多小时发车。
      候车厅里没有凳子,但好在地板还算干净,几乎所有人都是席地而坐,我们两个伪儿童也找了个顺眼的地方盘腿坐下。
      童赖梓馨难为情道:“抱歉,欧阳。可能过后得先借你钱啦,但我会尽快赚钱还你的。”
      “没关系,到时候要借多少你直说。”我本来就是要帮她的。

      饭点到了,童赖梓馨翻出两个大馒头,递给我一个她自己留一个,又解开一包酱菜。
      这种老面馒头没有后世常见的那种白软蓬松,反而比较黄,口感也不如后世的好,但用料实在,麦香浓郁,感觉上会很顶饱。

      酱菜也不错,咸度适宜,爽脆可口。

      吃着吃着觉得渴了,我们又端茶缸去接免费的热水。
      这里装水的容器是一个密封的铁皮大红桶,下方接着个铜制水龙头,用起来很方便,就是开了一会儿后水龙头变得好烫。

      “夜留下一片寂寞,河边不见人影一个。我挽着你,你挽着我,暗的街上来往走着……”(注6:
      不知谁的收音机静静流淌怀旧的不知名歌曲,居然不是邓丽君或蔡琴唱的。
      这个女音音域低沉浑厚,听起来颇有几分气势,为了突出她的音质特点,编曲也做了改动,鼓点非常沉重,歌曲的旋律本身却是温柔舒缓的。
      没想到这个年代居然有这种声音,还录成了磁带售卖,让我和童赖梓馨两个原本戴有色眼镜的外来人士的认知再次被刷新。

      童赖梓馨凝神听了片刻,突然笑得全身打颤。
      “怎么了?”我问。
      过了好一阵,她才艰难地忍住笑意,凑到我耳边低声道:“歌词和旋律是两个人在甜蜜约会没错,那女的却唱成了案发现场制造过程。”
      我一听果然如此,也不禁失笑。

      身侧适时响起善意的笑声,一位美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朋友,你们几岁了,知道什么是案发现场啊?”
      我和童赖梓馨这才发现她正竖起耳朵听我们说话呢,那么低的分贝亏她听得见。
      她的话落音,四周又是一阵笑。

      朝大家挥挥手算含糊过去,我转向童赖梓馨,“童童,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很多,……吧。”既然有听众,一些关键内容就不好毫无忌惮地说了。童赖梓馨的声音压得更低,“我家人给我报了许多兴趣班,大部分和音乐有关。”

      【叮!被勾起不好的回忆,童赖梓馨心直泛苦:补习班和兴趣班加起来不少于四十个,人干事?!】

      不少于四十?成仙了都!
      亲你的童年是怎么度过的啊?
      想起就差没任我自生自灭的父母,我瞬间觉得自己还算幸福的。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我道:“辛苦你了。”
      “还好吧。”她勉强笑笑,继续啃她的馒头,系统则趁隙科普起了她穿越前的背景:

      她的外婆曾是个在地方上红极一时的粤剧演员,婚后外公觉得她太漂亮太优秀肯定会被别的男人拐跑,所以严厉禁止她交友、演出、梳妆打扮,甚至连擦护肤品、私底下哼歌都不行,哪怕出门买菜、扔垃圾、和娘家亲戚联系都必须提前打报告,得到许可才能如愿。
      外婆就这么灰头土脸地熬日子,但她心中的演出梦没灭,于是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外婆的女儿即童赖梓馨的妈妈,相当争气,年轻时签约了娱乐公司,灌过磁带,单一张专辑销量就超过四百多万(盗版横行的情况下),也是个红角。
      可惜好景不长,年龄到了她也该结婚了。夫家虽不是什么权贵,但规矩一套一套的。他们不希望她抛头露面,尤其不能做“低贱”的“戏子”让人看不起,所以她也沉寂下来,收敛心性在家伺候公婆、相夫教子。
      无论婚前还是婚后,公婆都不待见她,丈夫更是屡次家暴兼出轨,不出两年索性让她和不到一岁的女儿净身出户。

      外公外婆和童妈妈自然不服,为了证明自己,他们把所有的宝都压在童赖梓馨身上,拼着一口气栽培她。最后外公外婆把祖宅卖了,又掏光棺材本,加上童妈妈借来的高利贷,供她去做练习生。

      童赖梓馨一人肩负两代人的希望,从小到大吃苦程度自是不必提,但很多时候努力并不一定等于收获。
      终于是时候出道,公司为她争取了一些颇有分量的歌唱比赛、真人秀,她也小小地爆红过几次,乘势发过单曲,出过MV,接到过一些名不见经传的通告,拍过些不痛不痒的小广告,最风光的时候为大牌明星的迷你见面会暖过场,但因为她参加的节目实在太多,让观众产生审美疲劳,时常有人吐槽:怎么老是她啊?
      鉴于此,许多地方将她拒之门外。

      单看她的发展路线,就知道她的娱乐公司和经纪人的短视,至少没有给她做长期投资的打算,大笔金钱进了他们腰包,却是以急剧消耗她的人气和格调为代价,渐渐的她身上再也炸不出多少油水。

      再后来潜规则找上门的时候她装不懂,得罪了金主,于是被黑子盯上,各种莫须有的脏水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泼,说得句句凿凿有板有眼,大部分歌迷的爱也经不起推敲和考验,加上很多跟风的、人云亦云的,导致她被联合抵制。

      很快童赖梓馨被冷藏,被迫转做幕后勉强维持生计,直到合约期结束才恢复自由,却没有其他公司愿意签她。

      家养艺人和野生艺人差别太大,许多东西并不是她的强项,何况她又有过那样的“黑料”。

      从公司宿舍搬出去后,那些黑子不知怎的又找上门,甚至煽动自以为正义的群众闹到了她的住处,换了几个地方都不得安宁,导致她在国内无论如何也混不下去。
      不得已她去了外省,硬着头皮当了流浪艺人,收益居然不错,不仅能养活自己和家人,还渐渐把家里欠的债还清了,又给他们买了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一辆中等档次的代步车,更值得庆祝的是,流浪到法国的时候她被当地的一家经纪公司看中,再次回归娱乐圈。国内的黑子再嚣张也管不到法国去,她还因“为国挣光”而大火了一把。

      众所周知娱乐圈是个极度喜新厌旧的地方,一群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国产大小咖和十八线外路人甲削尖脑袋一窝蜂地往法国挤,导致法国媒体和观众颇有微词,甚至埋怨起了“始作俑者”童赖梓馨,她就不怎么活跃了。虽然好歹占着国内第一的名头,但新鲜感一过,民怨四起,她的通告就越来越少,收入也越来越惨淡。

      她的努力和成就,至始至终都距离她家人的要求太遥远,自惭形秽的她,患上了和哥哥一样的抑郁症,浑浑噩噩活到三十岁,不敢交朋友,无论家人如何逼迫她都不敢谈恋爱和结婚,街也不怎么愿意逛,更无颜面对被失望和贫困压弯脊梁的外公外婆和妈妈,就怕被人问“你不是和法国人签约了吗,怎么现在都看不到你了”,“你为什么还不红”,“为什么麻烦总找上你,是不是你自己的原因”等之类难回答的问题,更怕不知疲倦隐藏在暗地伺机而动的黑子。

      日子就这么马马虎虎,直到童妈妈再婚,以五十多岁高龄生了另一个女儿,一家人再次点燃起生命的激情和人生的希望。
      绝望之下的童赖梓馨,妆化得漂漂亮亮,穿上最喜欢的裙子,去星级饭店吃了顿好的,再回到出租屋里关紧门窗,开煤气,结束了自己潦草失败的一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我爱80年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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