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爱恋》漠风

17、番外二

　　我是海之骄女——海王最疼爱的小女儿，海恋花之主，海之灵魂——水筠，赐姓邢天。
　　我的存在很有必要，我知道，我出生那会，第一个见到的不是父母抑或产婆，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不是兴奋地“生了！”，而是一张庄严肃穆的脸。他那沧桑的声音告诉我——你的声音，是整个海国的支柱。
　　后来，我从厚厚的古籍中得知，那个既慈爱又严肃的老者，是海国的创始人——海神邢天水禛。
　　那一刻起，我知道我已没有自主哭笑的权利。我为海国而生，我的一颦一笑均与海国息息相关。我，毫无任何选择的余地……
　　海玉箫是花乐受前任海神之托送给我的礼物。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箫，更没有人教过我该如何使用箫，但我却在见到海玉箫的那一刻，我感到莫名的熟悉，似乎，箫曾经是我骨血的一部分，浓不可分……
　　我无师自通吹响了海玉箫，在箫声首次造访的海国中，我看到了父王母后脸上的震惊，海国子民眼中的痴迷，整个海国的平静，以及邢天水禛俊美无俦的脸，甚至，还有，花乐含泪的双眼。我从未见过花乐落泪，无论是之前抑或以后，花乐待人一贯是冷淡之至，但那一刻，我却分明看到她眼中的泪水。而后，层层迷雾迭起，在迷雾中，我看到一个岁数与我相仿的金发男子，他告诉我，我们会相遇……
　　花乐既是吾师亦是吾友。亲人畏我冷性，从不亲近，惟有花乐，伴我一生。她不是海国子民，而是唯一一个能在海国内生存的人类，性情冷淡，永远温柔的笑脸却没有温度，但却是唯一一个对我不离不弃的人。她是一名预言师，知过去，现在，未来。我从不开口问任何一切，因为我知道，预言师泄露过多天机会受惩罚，而花乐受到的惩罚是，不老少女亘古不变的容颜。长生不老是人类一直追求的目标，但有谁更感受到那份看着身边人一个个老去过世而自己却永远不老不死的痛苦？那一直是花乐心中的痛！我无能为花乐改变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其自然，听天由命，不让她再多受一分惩罚……
　　花乐告诉我，她这一生只为一人生，那个人便是她生命的全部，主宰着她的喜怒哀乐。我没有问那个人是谁，因为不想问。刨根究底不是我的作为。或许，花乐落泪的原因是因为我吹奏的那首曲子，自此，那首曲我再也不曾吹奏。很久很久以后，直到我化为海上的泡沫才知道，那个人是我，而《影中人》，是我和她首次相遇时所做之曲……
　　海恋花是邢天水禛送给我的大礼，这也是让海国上下认定我身份的信物。海恋花是海国圣物，因海而生，因海而活，因海而笑，海便是她的生命，她的一切。她绝无仅有，普天之下仅有这么一朵，就在我的发间绽放着娇媚的笑靥。相传，她一次只会认定一个主人，而认定的主人则是整个海国的支柱与灵魂。除非主人已死，否则无论如何都将生死相随。就算我后来放弃了海国公主的身份，舍弃了我的声音，离开了海国，她依旧伴随在我的身边。没有海水的滋润，她枯萎了，却依旧不离不弃。可就算枯萎，她依旧傲骨铮然，依旧美丽如斯。后来，直到心碎那刻才知道，海恋花选择了我不是偶然，除去我的身份不说，真正的原因是，海恋花的花语——绝望的爱恋……
　　我从不照镜子，所以，我从来不知自己是否如传言一般就算是海恋花亦无法相比。我只道，再美的容颜亦有凋谢的一日，惟有真善美永存于世。人鱼的寿命远比人类长，有数百年之久，而我又会比一般人鱼长寿，据说会有上千年吧，但再长的寿命亦有终结的一日。人类常说长命百岁，可长命百岁真的好吗？当亲人朋友一个个离去，仅剩自己，那种心情，怕是只有当事人清楚其间之辛酸。所以，我注定了孤单。
　　既然早已注定，既然无法更改，那又何必在意。亲人子民不敢亲近那就罢了，反正结果注定，他们不亲近将来也不致于会太难受。或许，无血无泪也是一种幸福。能伴我一生的，只有海恋花，花乐以及海玉箫。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千年以后，直到功成身退。我完全没有想到我会真的遇到他，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他，令我改变初衷的他。他懂我的箫，懂我的歌声，懂我的无奈。于是，我把海玉箫留给了他，那是我唯一能给他的东西。花乐是人不能给，海恋花离了我不能活，我只拥有这三样，而能给的只有海玉箫。
　　我告诉他我会去找他。于是，我到了珑莱，答应了云莱的条件，失去声音，到一个完全人生地不熟且又言语不通的国度，只因，他在那里。
　　我从来不知道，自那日之后我额上多出一个血色情字，更不知道因为这字以及我的失声让他认为我不是我，不是那个向他许下一生承诺的海之精灵，更不知道我赠给他的海玉箫会在他昏迷之际被火国公主盗走，自此留下祸根。
　　花乐在我入宫的第二天就找到，再也不曾离开。
　　他待我很好，虽不知我就是她所寻找的那个人，我们的感情一日日加温，直到后来我有了身孕并产下叶儿。
　　我完全忘了，我拥有海国最纯正的血统。虽然我放弃了一切，但我体内流着的海国的血统却是不争的事实。幸福的日子让我完全昏了头，我忘了我的孩子也会是海国子民，也有人鱼的外形。人鱼的存在在人类的世界简直就是一道晴天霹雳，他们感到异常恐慌，不能接受人类之外的智能生命的存在，且占有远比他们的领地还要大的海域。海国是我们的天堂，却是他们的地狱。在他们的眼中，我的叶儿是妖怪，而我亦是妖女。他显然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他逃了，速度之快到来不及听我的解释。
　　叶儿虽然是个早产儿，却是我不争的接班人。在他出生的那一刻，我的声音我的法力全都回来了，然而，却也听到他另娶佳人的消息。
　　从未知道心碎时如此之痛，我带着叶儿闯上礼堂，夺回那个公主手中握着的所谓信物——海玉箫。海玉箫曾是我的骨血，我不允许他人玷污！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和叶儿重返海国，但是，心碎的世界早已无法留恋。叶儿出生我亦可功成身退，我什么都没有，就连海恋花海玉箫花乐也不能陪我，化身泡沫是我唯一的路。那时我才发现，我是那样的一无所有。哀莫大于心死，心已死，身何须存，当身毁形灭，就再也感觉不到痛了吧……
　　父王，母后，请恕孩儿不孝，请代女儿抚养叶儿……
　　叶儿，莫怨娘，娘真的活不下去了……
　　萧瑟，此生第一滴泪为你而落，最末一滴亦是。对你，我无法言恨，却亦无法原谅……
　　我立誓——
　　来世，心碎泪竭之时，恶魔苏醒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