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相思相望不相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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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衣？宁九漓的脑中立刻浮现出了一首诗来：宽衣解带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不悔，憔悴？她想着，好似泛起了鸡皮疙瘩，只觉得恍如大热天里，一个寒战猛然袭来，身子抖了抖，欲把那层鸡皮抖掉。
于是，再看身上这件王袍，竟如烫手山芋一般，手里一个拉扯，便把它从身上剥离了下来，往床上扔去。
然而一扔一甩，落在床上的不是一件王袍，而是一套女装。
斗转星移间，已是移花换木，物是人非。
人当然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只不过一抬眼间，公子默已经褪去女装，身披王袍，赫然王者风范。
宁九漓“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左顾右瞧，在公子默周围绕了一圈，盯着他衣服的下摆细细打量。
黄褐色的衣上，除了前后两肩各饰着一云龙纹外，再无其他图案，同她早上穿上之前相比，并无两样。
“孤可有甚衣冠不整之处？”公子默笑着问宁九漓，但却全无疑问的语气。
“没……没什么不妥。”宁九漓笑着道，“默哥哥本来就是人中龙虎，再加上这一身王袍，更加显得龙颜焕发，我不过是长久未见，观摩一下，学习一下，瞻仰一下。”
说完，她自顾自地咧开嘴，傻笑起来。反正作为替身，学习的借口再正常不过。
公子默浅浅一笑，眼波流转，轻轻地道：“阿漓，你唇上一点血色也无，还是躺下好好休息吧。”
宁九漓闻言，摸了摸唇角，虽未照铜镜，却也可想象她此时的唇怕是如张白纸一般，渭然一叹，她怎么就忘了自己每次月事便是惨白的一张脸，仿佛血都被吸了去。
既然没让王袍抹上污点，她的心便安了一半，而另一半，却仍然让她迟疑着不敢往床上躺去。
“阿漓，你怎么了。” 公子默笑道，眼中蕴着暖光，荡涤去无数尘埃。
“默哥哥，我想先去如厕。”宁九漓扭捏作答。
公子默正待答话，胡大总管尖细的嗓音却正好在外头响起。
“禀王上，太医院大经到了。” 胡大总管把身子紧贴着门，声音便透过门缝细细地传了进来。
宁九漓没想到御医竟来得这样快，哪里还有时间再去茅房，来不及思量，只得硬着头皮，拉开被褥，往床里头钻去。
“宣——”公子默看了眼躲在被子里的宁九漓，大声应道。
于是，门户大开，御医鱼贯而入。
此时，宁九漓看似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实则背着身子，借着床纱的遮掩，又是忙着除去脸上的人皮面具，又是猛抓药吃。
脚步声越来越近，宁九漓的心跳也越来越厉害，也不管刚抹的易容水化开了没，拼命往脸上撕扯着。
“王上，臣请给公主请脉。”一个声音，略揣者粗气，焦急地响起。
“许大夫赶紧给王妹看看。”公子默的声音听来仿佛更加焦急。
太医院首席，许太医得了公子默的允许，便往宁九漓躺着的床榻走来。她虽然背对着，仍然能感到来人的衣袖挥舞间，带来清风几许，吹拂着床纱微微飘动。
她咬了咬牙，忍着疼痛，狠心撕去紧贴着脸的人皮面具。
若是按正常的程序，她需要用化溶水，至少在脸上敷个一柱香的时间，才能把脸上面具扯下，而如今，不过几弹指间，靠外力的生拉硬扯，便褪去面具，可想而知这当中的疼痛，真如活脱脱地从身体上撕去一层皮般，脸上更是火辣辣地烧着。
而此刻，她刚吞下的药丸，发挥了效用，于是便连身上也都跟着烧了起来，整个人仿佛如在火焰上炙烤，又仿佛在炼狱里挣扎，火上添油，越烧越旺，宛如把自己也烧成了个火炉子。
越烧越旺的火终是把她的意识吞噬了去，两眼一黑，仿佛投入了黑暗无尽的深渊，不再有知觉。
等到火势渐渐熄灭，意识重回，幽幽醒转，天已大黑。
若不是隔着纸窗，隐约可见满天的星斗，她可真以为自己仍呆在那无尽深渊的底下，无知无觉的四处漂浮。
宁九漓敲了敲尚在泛疼的脑袋，哪里是假烧假昏迷，她分明是真烧真昏迷。
公子默倒是轻松扯个弥天大谎，可怜她却要生生忍受这般痛苦，早知新药威力如此巨大，她真不该轻易尝试。
天既然已经夜了，岂非她已被药物夺去了大半天的寿命？
大半天？心里一惊，掀开被子，仔细地查看了起来。床单已非原来的那张床单，虽是一样的白色，但分明要比原来的那张来得新些。
一惊连着一惊，再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上，果然是是连内衣都给换了。
这连番的惊讶使她往后一退再退，不知不觉退到了顶端，后背“嘭”的一声撞到了床架上，床随之抖了两下，抖醒了正趴在床上的人。
原来床边放着个凳子，凳上坐着个人，本来靠在床上的脑袋已经渐渐抬了起来，不过瞬间，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以及熟悉的眼。
月光透过纸窗，挥洒在那人的脸上，宛如披了层淡淡的光晕，眼里温柔似水。
“阿漓，你醒了。”公子默柔声道。
“嗯，有劳默哥哥了。”宁九漓低着头道，目光未敢与公子默直接接触。
公子默抚了抚宁九漓的额头，指尖婆娑着脸颊道：“答应默哥哥，以后可不能这样伤害自己。”
那声音当真是如夏日里的凉雨，温温润润得沁人心脾。
可是，宁九漓听来却全不是这么回事，若眼前这个人能稍微拖延下御医进来的时间，她如何能手忙脚乱直至和自己的脸颊过不去，若不是眼前这个人非对外说她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她何至于会拿自己的身体做这新药的实验。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强龙都压不过地头蛇，何况是地头龙呢？
于是，她只能把头压得更低，乖巧地点了点。
连声音也是低低的：“默哥哥，你在这边呆了多久？”
“三天了，你昏迷了三天，为兄可是担心了三天。”公子默关切地道。
宁九漓讶然，她的询问本来不过是客套之语，没想到答话却让她心惊，难怪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原来不是过了大半日，而是过了三天。
“阿漓饿了吧？”公子默问道。也不待宁九漓回答，转了个身，已往门外走去。
不过片刻工夫，他便去而复返，只是手上多了一碗粥。
御厨的效率高，却比不上端粥之人的效率更高，宁九漓感慨道。
公子默舀了一匙子的粥，在嘴边吹了吹，如春风吹拂，绿了江南岸，沁人心田。
“阿漓，趁热吃吧，许大夫说你今天会醒来，我便让厨房一直熬粥备着，每过一盏茶便让人往这里送上一碗来。”公子默道。
原来是流水不断，而非宫人行路的速度一日千里。
“来，张嘴。”春风夏露般的气息绕耳侧而来，一贯温雅，却让宁九漓想到了三年前。
三年前，公子默也是这般喂她，谁知一言不合，弹指翻脸，正如淡波渺渺的温泉，转眼便冰冻千里，寒气森森。
这个人，虽不是朝夕相对，但总归是相处了三年，但她仍然不懂。
现在，不过是他笑着喂她，她笑着咽下。
但，心思两般。
喝粥之时，彼此缄默。
一碗见底，方才打破了沉寂。
“默哥哥，现在朝堂怎么样了？”宁九漓问道。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相思相望不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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