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道是无情还有情（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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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悟，宁九漓的眼前豁然开朗。
肩头被撞的痛楚渐渐涌了上来，而撞到她的人已擦身远去。
回头望去，但见那人脚步匆忙，手里捏着什么，一个劲儿地向前赶去，仿佛撞到她比撞到一棵树还要轻松。撞到了树，还要拍拍衣襟，惮惮灰尘，撞到了她，却视若无睹，连手指头都未曾动一下。
宁九漓一阵疑惑，看齐斐匆匆而过的样子，想来怀揣着什么大事，好奇心起，把碗筷搁在一旁，悄悄跟了过去。
兜兜转转，环环绕绕，宁九漓随着齐斐入了一片林中。
当齐斐止住脚步时，宁九漓身子一闪，顺势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原来，大树底下早已站着个人。
那人正好背对着宁九漓，一身黑衣，若是在夜里，便该如深埋在地底下的煤炭一般隐蔽，可这青天白日的，在大地光芒的映衬之下，那抹黑色便比黑曜石还要闪亮。
“公子，这是汐国的文书。”齐斐把原本捏在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树下的人。
依照样子，仿佛是封信筏。
但这黑衣人并没有抽出信筏里的信。
他接过信，随意地搁在手上，一句话也无。
似在看着树端，又似透过树端上的白云，望向远方。
似在走神，又似在沉思。
齐斐可没公子默这般弄风赏景的闲情，他死死地钉合盯着公子默手里的文书，等待着公子默的回应。
偏生皇帝不急太监急，热锅上的蚂蚁大汗淋漓了，抵不过公子默大手一挥，一句“我知道”了事。
齐斐纵使心里百般不愿，还是怏怏离去。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君臣。
看着齐斐的渐渐远去，宁九漓很是自动自觉地走了出来。
公子默一笑，灿如春花：“阿漓来了？”
宁九漓点头，心底暗叹，这可不是装腔作势？退一千步，公子默的武功岂会发现不了她？退一百步，公子默若想秘密会见齐斐，又岂会选在这么一个易被人追踪的地方？退一步讲，以公子默的心机，最喜欢做的便是请君入瓮，尽管瓮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是个未知数。
于是，她也笑，单纯地笑道：“不是默哥哥让我来的吗？”
公子默奇道：“我怎么不记得有约过阿漓？”
宁九漓眼中顿生落寞：“默哥哥贵人多忘事，刚才不就是齐将军把我带来这里的吗？”
公子默淡笑，把手上的信筏递给了宁九漓。
宁九漓不若公子默那么磨蹭，二话不说，抽出了信筏里的信。
既然齐斐如此重视，这封书信必然来头不小，宁九漓捏着信纸，开始逐字逐句的细啃，书呆子掉了半天，从字面上看，这是一封再正常不过的求和书。
只是这封求和书里，隐含着硝烟。
因为，书上邀约谈和的人，是宁九漓，书上邀约的地方，是汐国的边城，木犁。
宴无好宴，约无好约，宴有鸿门宴，约可有鸿门约？
宁九漓对着书信愁思，公子默已经却忽而低低地吟起诗来。
“天幕远，望断碧云，何消指间风云？”
吟了上半句，嘎然而止。
这算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时候，公子默还想对诗不成？
于是，她接道：“离山高，看空落日，怎奈故人已远。”
公子默一愣，过来揽住她，低低叹道：“阿漓，缅怀故人这种伤心事，还是由我来代劳吧。”
“那我做什么？”宁九漓问。
“惜取眼前人。”公子默道。
宁九漓四下张望，在这绿树林里，眼前并无他人。
于是，她微红了脸，如夕阳下的一抹光晕：“默哥哥……”
“呵呵，我只是想到了一句诗，满目山河空念远，何不怜取眼前人，如此而已。”公子默笑道。
宁九漓也笑，脸上尴尬的红云悄然褪了下来，嚷嚷道：“那就好，我刚看了半天，也就在只在这边看到了一只兔子。
公子默皱眉，重复道：“兔子？”
宁九漓又道：“看到兔子我也想到了一句话，叫兔子不吃窝边草。”
公子默只是温柔地笑着看她。
不恼不气，笑容如故。
所谓以静制动。
宁九漓自觉无趣，只好端了端衣服，正色道：“默哥哥，这封信……”
“这封信既然交给了阿漓，便由阿漓来决定，更何况，阿漓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吗？”宁九漓才说了几个字，便被公子默打断道。
“默哥哥要走？”宁九漓问道。
公子默点头道：“我要去云京办点事，倘若此次顺利的话，应该便能把姑姑接应出来。”
“何时要走？”宁九漓又问道。
“今日。”公子默道。
宁九漓一惊，这才发现公子默站立的树后，现出一匹马来，马已在了人旁，没想到公子默走得如此之急。
“那这会儿，也算是给默哥哥送行了。”宁九漓把惊讶融在笑意里，“可惜此时此地，没有三杯两盏淡酒，不能痛饮一番。”
“无妨，醉酒误事，多喝了也不好，若是阿漓想喝，等这趟子事了，我回来天天陪着阿漓喝。”公子默笑道。
“默哥哥说笑呢，你处理朝堂大事都来不及，哪能天天陪我喝酒？”宁九漓嘘唏道。
“喝酒的这点时间还是有的，更何况，我什么时候骗过阿漓？”公子默道，眼里一片坦诚。
什么时候骗过，宁九漓其实倒很想细数，但那忒费精力，忍了下来，走到那棵树下，抚了抚公子默的青马，凑到马耳旁，轻轻地道：“马儿啊，你要多吃点草，把默哥哥一路平安地送到云京。”
公子默道：“阿漓，这么说，我很欢喜，但请放心，我一定保重，至于吃草，还有一句老话是，好马不吃回头草。”
说完，翻身上马，笑意融融，马蹄阵阵。
宁九漓立在树下，瞧着公子默渐渐远去的背影，笑容慢慢淡了下来。
公子默走后，距离求和书上所约定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而这日，牧野城回来了一个人。
满面尘土，鬓角落白，正是蒋源。
若说方燕鸿擅长布兵排阵，战场杀敌，那么蒋源身为副将，实则很少有人知道，他更精于对兵器的探研。那天拒明沫熙于牧野城外的强力弩箭，便是出自于蒋源之手。
“蒋将军，辛苦你了。”宁九漓的泪光在眼眶里打转，激动异常。
蒋源深入敌营之中，这一路，可没少受苦。
当初，蒋源看着明沫熙手中的子母炮，惆怅万分，想研制而不得，只因没有实物可做参照，而欲接近子母炮，便唯有进入明沫熙的营里，那奸细把矛头指向蒋源，她便索性将计就计，导演了这一出苦肉计。
“将军成功了？”宁九漓接着问时，有些不忍，十几日不见，蒋源却像老了十几岁，眼珠子深深地凹陷了进去，去时白发有间，归时银丝遍野。
蒋源点头，神情里满是疲惫。
当他开口的时候，便带来了一个异常轰动的消息：云京发生叛乱，明沫熙被汐王以十二道金牌召回。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道是无情还有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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