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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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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说来也是巧了。
苏宝贝加入的这支商队,正好是之前钟权仗义出手相救过的那支,这下钟权连路引都不用出示了,人头费也不用交,被领队当成座上宾一样供着。
钟权哪里能让人就这么偿清了人情,言语之间,又送了点值钱的物件给那领队,那领队见推拒不过,索性收了,跟钟权一阵儿称兄道弟。
苏宝贝瞠目结舌,看着钟权在不远处熟稔地跟领队套交情。
钟权套完交情,转身走到他身边来,好似惋惜地说:“苏兄,他们商队前些日子才遭了灾,物资上有些拮据,恐怕咱们只能分到一间帐篷了。”
苏宝贝:???
苏宝贝这才发现他马上搭了个褡裢,是要出远门的样子,不由目瞪口呆道:“你不是来送玉佩来的么,怎、怎么这就要跟我一起上路了?”
钟权双手抓着他的手腕,满目诚恳道:“苏兄,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从秦大夫那听说了,你要去京城见亲人?不如让我送你一程罢。”
苏宝贝:“……哦。”
他面上一派麻木,心里疯狂腹诽。
上午还在叫苏先生呢,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了,回头就亲亲热热地叫起苏兄来了?
不应该是对苏宝贝一往情深的吗,怎么转身就把玉佩送给苏重生了?
他是该感慨自己是金子总会发光,就连这副面皮也能吸引到钟权,还是感慨钟权也放下得太快,这就忘却旧爱找新欢了?
当然,还有最后一个可能性,那就是——
难道钟权认出他的真身了?
***
商队向东行了十数里,天很快就黑了。
钟权从领队那里领到了一个帐篷,一块毛毯,回来对苏宝贝说:“真不巧,连毛毯都只剩一块了,苏兄,不如我们凑活凑活?”
苏宝贝只得答应。
当晚,两个人合伙搭起帐篷,这帐篷体积狭小,仅容纳一人,两人睡在一处,彼此仅仅不到一肩的距离——那还是苏宝贝侧身躺着拼命挤出来的空间。
钟权倒是对他这般嫌弃的动作没什么意见,大大落落地躺平了,和衣而睡。
这下倒是轮到苏宝贝睡不着了,他瞪大了眼睛,借着月光看着钟权,脑子里还是白天那些乱糟糟的念头,一不小心就问了出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钟权睁开眼,茫然道:“知道啊,苏兄,你怎么了?”
看来钟权对他的身份还是一无所知啊,苏宝贝松了口气,可内心莫名又对钟权不满了起来,不客气地踢了踢他的脚:“你对我有意思?”
钟权没说话,但明显一脸“你在自取其辱吗”的表情。
苏宝贝:……好吧,他现在顶着这副面皮,是不该自取其辱。
苏宝贝悻悻地,怀着这人怎么可以这么以貌取人的念头,埋头睡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就在苏宝贝睡下后不久,男人蓦地睁开眼,他从毛毯里探出手,轻轻地摩挲着苏宝贝的脸庞,从颧骨一路下滑,抚过薄薄的眼皮,高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柔软的唇瓣上。
他悄悄地坐起来,俯身,在那干燥而柔软的唇瓣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如羽毛落地般,悄无声息。
再将那具清瘦的身体揽在怀里,鼓噪的心跳慢慢变得平稳。
他满足地闭上眼,喃喃道:“终于找到你了。”
钟权充满怜惜地抚了抚对方平坦的腹部,那里丝毫感觉不到有一个小生命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当日山崩那么凶险,多半是……
他心中一痛,只得暗自安慰自己,以后两个人的日子还很长。
钟权此刻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在济世医馆遇到的那个小包子就是自己的孩子,他瞧秦斐那么喜欢那孩子,之前又误以为秦斐有个怀孕的妻子,这孩子不是秦斐夫人生的还能是谁生的呢?
……
翌日。
苏宝贝睁开眼,被近在咫尺的脸庞吓了一大跳:“啊啊啊啊!”
钟权迷迷糊糊睁开眼:“苏兄?”
苏宝贝惊恐道:“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要吓死个人了啊!”
钟权轻咳一声:“不如苏兄先把我放开?”
苏宝贝这才发现他们俩这个姿势实在不雅,自己竟然跟章鱼似得扒在对方身上,实在是太不矜持了!
苏宝贝赶紧放开钟权。
钟权吞吞吐吐道:“苏兄,我……已有妻子,你……”
苏宝贝一脸崩溃:“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钟权点点头:“我知道的,大概是最近天气冷了,是以苏兄才一不小心才钻了我的被子,这样罢,等到了隋城,我们就将这薄毯换成那绒毛毯子,这几天还请苏兄忍一忍罢。”说罢,他还体贴地把毯子往苏宝贝身上盖。
苏宝贝:……怎么总感觉这话里不太对劲呢。
他忽然反应过来:“钟公子啊,你送我一程,再送几里也就够了吧?你还要送到隋城做什么啊,难道你的生意不需要打理的么?”
“苏兄不必担忧,茶行自有人替我代为打理。”钟权满目诚恳道,“正所谓送佛送到西,不把你送到京城,又怎么能体现出我的诚意来呢?”
苏宝贝:……
也就是说,钟权要一直跟他,跟到京城里去?
他开始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找个机会把自己是苏宝贝的事情告诉钟权,反正到了京城就要被扒马甲,晚扒不如早扒啊。
然而在那之后,他每每想要告诉钟权自己的身份,都会被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一一打断。
可他又不能直接扒了脸上那张人皮面具,直接告诉钟权自己是苏宝贝,毕竟他的悬赏通告还挂在通缉榜上呢,商队人多眼杂,被别人瞧见了怎么办。
搞得苏宝贝非常心急。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商队抵达他们第一个物资中转站,隋城。
隋城有两样东西非常有名,一是它的织造技术,双面刺绣天下闻名,二是它的酿酒技术,西山隋酿以其温厚甘醇,后劲十足著称于世。
很多行商的商队都是在这里将从西域换到的工艺品、奶制品售出,换成刺绣织品等物,再转手卖到别处。
苏宝贝他们商队的领队姓陈,尤爱西山隋酿,一进城就购了十几坛的酒,请众人来喝。
他们入榻的这边城区是隋城有名的商业街,入了夜,也十分繁华。
陈领队包下了一家酒楼第二层的大包厢,可容纳数十人,从包厢向外望去,整条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灯火通明,到处可见各色面貌的行人商旅,路边还搭起帐篷,有貌美的舞女翩翩起舞,腰腿上系满了银铃,琳琅作响,风气十分开放。
席上也有舞女跳舞助兴,苏宝贝见众人喝得群魔乱舞,胡天胡地,便悄悄扯了钟权出来透气。
两人走在街上,走马观花一般逛了半个多时辰,将大半个隋城的景致收入眼底,钟权走南闯北,见识多广,指着小摊上各色器物,跟苏宝贝说其名字来历。
那街边还有一条小河,河面上漂着许多纸做的莲花灯,荧光点点,漂亮极了。
钟权买了一盏花灯,问他:“据说写上愿望放到河里,就能实现,要放么?”
苏宝贝摇头:“女儿家才信的玩意儿。”
钟权:“那我放了。”
他在纸条上写了几个字,搁在花灯里,低身放到河里,苏宝贝眼巴巴的看着那盏小小的莲花灯顺流而下,心里抓耳挠腮的,忍不住问道:“你写了什么?”
钟权笑眯眯道:“愿恩人多子多福,儿孙满堂。”
苏宝贝顿时闹了个大脸红:“写得什么玩意!”
钟权怜惜似得看了他的肚子一眼,眼中满是温情,没再说话。
苏宝贝却没注意到钟权那温情中带点悲伤的注视,见到路边有个老头儿挑着酒桶过来,远远的就闻到股甜蜜的芳香味儿,不由咽了口口水,问道:“那是啥啊?”说罢,便拉着钟权去瞧。
那老头儿见有客人来,热络地介绍道:“官人不知道啊,这是隋酿的酒糟,加了桂花蜜,可比隋酿的后劲儿都足哩!”
苏宝贝是吃过甜酒的,这东西都是香甜香甜的,并不醉人,但老头说这西山隋酿酿出来的酒糟,要比正宗的酒品还要后劲大,这就令他十分感兴趣了,当下便掏了银钱买了一大碗要尝尝。
钟权知道此酒酿非彼酒酿,忙拉住他:“这是酿酒后剩的酒渣,不是你平时吃的那种甜酒,吃多了要伤身的。”
苏宝贝半信半疑,钟权怕他不听自己的,便从他手里接过碗,一口喝干了。
苏宝贝:……
这西山隋酿的酒糟后劲果然大,才喝了一碗,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过了一阵子,钟权整个人就感觉晕晕乎乎的了,苏宝贝有点担心地看着他:“钟兄,你没事罢?”
他摇着头,手里的碗却啪嗒一声掉到地上,碎了。
苏宝贝啼笑皆非,付过碗钱后,拖着个半醉不醉的钟权,艰难往客栈走去。
好半天把钟权拖到床上,苏宝贝真是累得满身是汗,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挣扎起身去叫小二打水上来洗漱。
等热水的空隙,苏宝贝又心猿意马地看了看床上那人,此刻只想咏诗一首——
烛光照美人,美人比花娇!
他这会儿福至心灵,忽然意识到这是个跟钟权坦白的好机会,便坐在他旁边,抓住他的手,柔声道:“钟兄,钟权?钟公子 ,钟大爷?”
钟权听到他的声音,迷迷糊糊地恩了一声。
唔,还能听得懂人话就好!
他怕钟权听到自己跟他坦白后,会气得醒过酒来打他屁股,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钟权啊,我问你,如果你有个非常心悦的人,他骗了你,你会原谅他吗?”
钟权听了他的话,吃吃笑道:“当然是原谅他啊。”
苏宝贝大喜:“我跟你说,其实我就是——”
“才怪!骗了一次又骗一次,哪有那么多真心给人骗,真当别人的真心是贱价卖的么!”
苏宝贝:……
钟权醉得双眼发红,犹自冷笑道:“那人若是再骗我,我就把他抓起来,关在屋子里,再也不让他出去,让他只能天天瞧着我,看他还能怎么骗!”
苏宝贝顿时一个激灵,什么绮念都没了。
瞧瞧,这小子说的什么话,随随便便就把人关起来,还有没有王法啦!
等等,那苏重生这事儿,算不算自己又骗了他?
娘耶,愁人,这可咋办啊,要不以后找秦大夫换张面皮,换个身份,再来跟他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