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侍卫与贵公子》木刺有福

21、离京

　　没过多久，萧立便上书当今圣上梁卫公，以“南下探亲”为由为萧逸在资善堂请假三个月，梁卫公想到江南凤阳城的水利工程盛福堰也即将竣工，有意让五皇子梁北川南下视察，顺便让梁北川与萧逸打好交情，于是下旨两人一同南下。
　　不久，萧立以“生病”为由，与萧洪二人也离开了洛宜城。
　　冥冥中似有一只看不见的魔手，正在伸向洛宜城，笼罩于其上，挥之不去，然而，人们却丝毫没有发现。
　　在每一个清晨醒来，皇宫都在发生一些轻微的变化，但这变化是如此细微，如温水煮青蛙一般，以至于人们并没有发现。
　　他们没有发现，平常倒茶的宫女，早就换了一副面孔。
　　他们没有发现，有一些禁卫的脸庞，似乎有些陌生。
　　他们没有发现，有一些人在悄悄消失了……就像凭空消失的一样，找不出半点痕迹。
　　皇宫里的一切，仍然是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有人注意这些细小的变化，因为发生变化的这些人都是宫中十分卑微的人，做着最卑微的工作，换人也是宫中最常见的事。

　　对于与梁北川一块同行，萧逸内心是十分抗拒的，但人家老子是皇帝，他再不情愿，也只能吞声忍着！
　　南下的路途漫长而无趣。萧逸坐在马车上，一手翻着账本，一手飞快地拨着算珠，其动作之快，直叫人眼花缭乱。
　　自从萧洪有意让他学习管账，萧逸竟对着东西发起兴趣来了！他觉得，这可比什么诗词经纶、军事政治有趣得多。当年他就不应该跟着祖父去军中锻炼，而是到自家商铺学习经营之道！
　　秦衡盘腿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之前萧逸送给她的铜质九连环，一边沉思一边翻转。这东西她已经玩了很久，然而还是没有找到解开这九连环的方法。
　　但她丝毫不急，有空的时候拿出来玩玩，如现在一般，权当它解闷的物件。萧逸之前曾嘲笑过她，认为她智力低下，空有一番功夫。她也不恼，想着，自己本来就不如他那般聪明，否则，当初她当的就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侍卫，而是侍卫长了。
　　梁北川与小鸽子在后头的另外一辆马车上。梁北川时不时会过来找秦衡，秦衡担心影响到萧逸，通常会下车跑到梁北川的车子上。萧逸也懒得再管她。
　　自家的狗，到哪玩都可以，只要最后知道回家就行。梁北川美名其曰：“放养”。
　　愈往南行进，天气愈炎热，每日那日头如火团一般挂在天上燃烧，将大地变成一个巨大的蒸笼。行人出街，均要带把遮阳伞及一把扇子，否则就会如锅里的虾，身处沸油般难受。
　　每每到了一座城市，萧逸总命秦衡取着自个的腰牌到自家的铺子取一些冰块，捣碎制些冰镇水果解热。萧氏果真是富甲天下，大梁之大，每一座城市却无不有萧氏家族的痕迹，真叫人不禁咋舌。
　　这队车马慢悠悠行了半个多月，终于到了凤阳城。凤阳城乃江南四大名城之一，虽比不上地处中原乃大梁政治中心的洛宜城的古朴繁华、庄严肃穆，却也有自身过人之处。它不似洛宜城这般锋芒毕露，而是如大家闺秀般内敛恬静，于无声中芳华自显。

　　凤阳城最西边的街角有一规模较为宏达的赌坊——财进赌坊。城里头下至屠户，上至达官贵族，凡身上有银两或重宝，手又痒的，无一不进过这个全城最大的赌坊。有人是为了小赌怡情，有人则是为了一夜暴富；有人进来，出去时赢了个金银满贯，有人则输到了家破人亡。
　　财进赌坊分里中外三层，外层供一般民众作赌用，中层供贵族子弟使用，内层则是赌坊的人商量要事的场所，无关人员不得随意进去。
　　外层置有十张赌桌，每一赌桌之间以一层薄薄的布帘子相隔，赌客们里一层外一层围在小小的赌桌旁，时而交头接耳猜测木盅里头骰子的点数，时而又屏息注视着桌面庄家那双决定命运的手，心里头直念老天保佑祖坟发青烟自个能赢得钱归。
　　立于第二张赌桌旁边的四个少年有些引人注目，其中两个较高的少年一人身着黑袍，袖口以金丝密密缝了连蔓的菊花，整个人都贵气逼人，另一人身着白袍，也是丰神玉朗。同行的另外两个少年年龄稍幼，但脸庞也是相当清秀。
　　“啪！”木盅被庄家强有力地甩放在赌桌上。庄家八字胡一翘一翘，小眼睛左右一瞟，朝着赌客们大力地吆喝：“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啪嗒！”黑袍少年投了一颗金豆在“大”的位置，庄家眼皮一跳，枯皱的手缓慢揭开盖子。四四六，这局果然开“大”！
　　周围的人都不禁惊呼出声，这是黑袍少年第五次猜中了结果，命运之神今日似乎一直在眷顾他，运气极佳，逢赌必赢。
　　一个脸色蜡黄、尖嘴猴腮的男子手勾搭在黑袍少年的肩上，羡慕地说道：“嘿嘿，兄弟，今儿手气不错嘛……”
　　黑袍少年眉头皱起，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宽肩一晃，抖掉了那只爪子。
　　男子尴尬地摸了摸嘴唇，灰溜溜走掉了。
　　那黑袍少年正是萧府二少爷萧逸无疑，白袍少年则是梁北川，秦衡和小鸽子则分别跟在他们后面。
　　小鸽子看到萧逸连赢三盘，也忍不住低呼：“好厉害！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拉了拉梁北川的袖子。梁北川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萧逸得意洋洋转过头低下来贴在秦衡的耳边说：“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做的？”他的鬓发有几根没束好，从发带上飘飞了出来，扬扬落在秦衡脸上，有些痒。秦衡不着痕迹拉开了一些距离。
　　秦衡也想知道萧逸到底是怎么做的。她活了两世，还未遇到过如萧逸一般不需出千就可在赌坊中成为大赢家的人。于是秦衡微微点了点头。
　　萧逸把秦衡从人群中拉了出来，低头在她耳边说：“你有武功底子，仔细听那木盅最后定下来时的声音，会有轻微的不同。”
　　那头，庄家又已经重开了一局。秦衡屏神注意听，萧逸又在其耳边说：“你听，像这种声音就是……”
　　由于秦衡上一世也经常执行一些偷听的任务，因此，她的听力一向胜人一筹，很快，她就能勉勉强强分辨出开大还是开小声音的区别。
　　萧逸很惊讶，想当时他跟鬼手张学习这门奇门绝技时，花了整整三个月，能分辨骰子大小也是学了半个多月的事，想不到秦衡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就能分辨出骰子的大小。他又跟秦衡说：“分辨大小是初步，你再练习练习，可以分辨出三个骰子的声音，骰子哪一面朝上，其声音都会有所区别……”
　　秦衡又细细听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是有所不同，不过她才刚刚接触，还不能分清这些区别。
　　小鸽子看到萧逸在秦衡耳边说话，又看到秦衡耳朵一动一动的，知道萧逸这是在给秦衡分享他的秘诀。他心底也特别好奇，因此大眼汪汪看着秦衡可怜巴巴地说：“秦衡，你能不能教教我？”
　　秦衡看了萧逸一眼，发现萧逸并没有反对，因此将萧逸刚刚跟她说的话原封不动说给小鸽子听。小鸽子努力尝试去分辨所谓的区别，但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嘟着嘴说：“算了，我学不会。”
　　旁边的梁北川也听到秦衡跟小鸽子说的话，他心中一动，也去尝试听了听，似乎有那么一点区别，但又不真切，总之他目前是无法可靠听力分辨出骰子大小的。梁北川笑了笑，也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