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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人马在县城停留了十日,接着启程往运河而去,沿途麦子已经被收割完毕,又过了十日,遇到农户担着粮食去上交皇粮。自此,夏收已经结束,京中也送来了此次夏收的一切数据,在人马修整的途中,司徒越对着送文书来的小吏反复交代了粮食先放在直隶大仓,什么时候直隶大仓装满了再往京中禄仓那里放。
皇帝不在京中,各衙门都有些松懈,唯有户部衙门不敢,司徒越的交代小吏用笔记下,快马回京了。
很快人马上船,沿着运河而下,行了几日,在一处繁华的码头处停泊了下来,船队要补充淡水和菜蔬。皇帝人老心不老,换了便装,带着四个孙子,一起上岸,去了那处热闹的城池。
和京中相比,此处也算的上是人烟繁盛,在城外,总是有着各种为生活奔波的人,形成了热热闹闹的集市,路边摊子上的商贩看到他们祖孙衣饰精美,卖力的吆喝,还有那做暗门生意的女子,往哥几个身上抛出帕子的。可怜的小白兔一样的司徒诚贤整个人已经呆掉了。
七王厌恶司徒越,总觉得她的手伸的太长,比先太子更加的跋扈,但是七王妃不是,整日的教儿子让诚贤学着点司徒越,就是跟着哥哥们玩也要跟在司徒越后面,于是,听亲娘话的司徒诚贤半步不离祖父和大堂兄的跟着。
司徒越直接把仍在自己肩膀上的帕子揭下来直接丢掉了,惹得那女子被人指指点点的一通耻笑。
“大兄,何故如此,那美人如今因为大兄快要哭了?”
“先说好,这帕子是她扔过来的,又不是我自己要的,难道她给了我一定要接着吗?”司徒越的逻辑一直跟很多人不一样,这一点只能说她受前世影响太多。
皇帝没管他们,把诚贤拉了过去,灌输了一遍娶妻纳妾的言论,诚贤听的一愣一愣的,不过看上去已经理解了这套说法。祖孙两个相谈甚欢。
几个人一路说说笑笑进了城门,没多久,前面有人敲锣打鼓,一家绣楼下站满了男子。一个暗卫装作不经意的挤了过来,回话“前面张员外家抛绣球招亲。”
诚泰和诚棠立即来劲了,告了一声罪,哥俩挤进人群里去了。
绣楼对面有一家银楼,太阳在头上照着,祖孙三个就进了银楼,司徒越看着柜台上放着一些卖相一般的珠宝,也就没在意,问掌柜的,“有好东西吗?带爷开开眼,有了就买,没了就算了。”
掌柜的忙引着他们上了楼,端上来一些女子常用的佩饰,皇帝挑了几次,买了两对耳环。诚贤没带钱,司徒越替他付钱买了一对中空塞着铃铛的银镯子,回去要送自个的妹妹,他妹妹如今刚三岁,正是爱玩的年纪,据诚贤说,她最喜欢把铃铛坠在裙子上,行动坐卧有响声了小姑娘能乐呵呵的高兴半天。
掌柜的下去再端东西上来的空档,诚贤趴在窗口问“为何要抛绣球招亲啊,伯伯叔叔家的姐姐们,都是相看了才成亲,那家的小姐难道就知道下面的那些人谁是她的夫君?”
皇帝但笑不语,自顾自的喝了一杯茶。看来给小孩子扫盲的事儿需要自己亲自上了。
“贤弟,那不是选婿,那是避祸。你看下面的那些人,有那上了年纪的,有那轻佻的公子哥,还有那走南闯北的行商,更有那衣不蔽体的乞丐。公子哥不会娶一个抛绣球的女子回家为妻,捡到了绣球只会纳妾,毕竟聘者为妻奔者为妾。那姑娘的家人肯定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但是还让自己的女孩抛了绣球送了嫁妆与仆人,为了什么呢?谁家女孩不会是养了十几年,为何那女孩没有一生下来就丢掉还要接着养呢,原因无非是这样,一来,这家不穷,能养女儿。这样的人家都能过的下去,过的下去的人家也会给女儿精心的准备一份嫁妆,挑拣一户人家,明媒正娶的嫁女儿,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第二,那姑娘的生母身份低,养女儿是为了攀关系。如今,连女儿送去攀关系都不能的了才会出此下策,可见他们惹了人,那人的关系够硬,此地的权贵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跟他结仇。为了避祸,让女子挑一个外乡人嫁了,把家中的小孩子充作奴仆送走,等到安全了,让今天抛绣球的女子对侄子们放良,当初的嫁妆让侄子们拿走。所以说,他们家在避祸。”
诚贤听的懵懵懂懂,这个时候掌柜的端着托盘上来了,里面放着六块卖相绝佳的玉佩。“小店的镇店之宝,您看看。”
皇帝接过来一一看了,对着司徒越点点头,司徒越打开扇子,对着掌柜的还了几句价,让他把其中的一块包了起来。
皇帝挑了一块自己挂在腰间的玉带上,给诚贤挑了一块,司徒越自己挑了一块羊脂玉的也挂在腰上了。
那掌柜的看见他们把他们店里最好的东西如平常之物对待,不禁越发的小心,亲自在楼上作陪,端了好茶好点心上来。
对面锣鼓大作,还有着奏乐之声,都知道大戏来了,祖孙三个坐直了身子。
诚贤就问司徒越“大兄,那女子怎么知道谁是外乡人啊?”
“若我是那家的家主,派出可信之人混在人群中,先摸底,告诉了家主,家主定下哪个人是大鱼,接着等着绣球落下来把绣球拨到他们大鱼的手里,那个时候,家丁鱼贯而出,押夹着大鱼去拜堂写婚书。大鱼必定是外乡人,老实,家贫。不挑那种大贵之家,不然这女子的嫁妆拿过去不够看,他们必定是要依财力压人,一进门要收服那大鱼的家里,不当家不做主的,以后难以把侄子们放良。你看看下边,你诚泰哥哥和你诚棠哥哥,是不是挤在那儿图个热闹,他们颠着脚尖等着抛绣球的姑娘垂青了吗?你再看看,脸朝着绣楼,一脸期盼的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衣饰半旧,想着若是美人垂青,人财两得的。”
诚贤的眼睛好用,看了一会,扭头对司徒越说“果真如此”。
又等了一会,眼看着日头已经不再正中,该吃午饭的时候,对面的锣声密集了起来。先是出来一个管家的人,在上面对着下面团团作揖,说了一通家里的小姐琴棋书画洋洋精通,如今到了二八年华,还没有夫家,已成家中夫人的心病,今日摆开阵仗,选张家的姑爷的话。
接着膀大腰圆的张员外露了面,在上面也是团团作揖,说等会没有抢到绣球的,请到家中吃喜宴,下去了。
两个丫鬟出现在绣楼上,一人手捧着绣球,一人十分泼辣的向下张望。过了一会,那泼辣的丫鬟从后面扶出来来一个姑娘,姑娘穿着大红的嫁衣,戴着凤冠,用一团扇遮住了半张脸。绣楼下的男人们立即起哄,呼喊吆喝,想让姑娘对着他们多看一眼。那泼辣的丫鬟拉着小姐指着下面的一个人看,小姐摇了摇头,丫鬟又拉着她移步到了绣楼的另一边,又指了指下面的另一个男人,小姐又摇了摇头,丫鬟再拉她去了一个地方,指了指下面,看样子,这次指的是诚泰哥俩。小姐含蓄的点了点头。
诚贤急急忙忙的扭头,力度之大让司徒越怀疑他会不会头晕。“祖父,不好了,他们看上了诚泰哥哥和诚棠哥哥。”
掌柜的也帮腔,“老爷赶紧的把两个公子喊回来,张家的大儿子打坏了本地刘家的公子,刘家在整张家呢,前儿还放了狠话说不让张家的人好过。惹了刘家,哪是那么容易出得了城的。”
那抛绣球的小姐回转了绣楼,捧着绣球的丫鬟还在,下面的人看着小姐的半张脸,纷纷惊为天人,太阳明晃晃的照着也不觉得热了,安静的在下面等着。
“刘家是什么人家?让本地乡绅如此忌惮?”司徒越问了出来。
“刘家的姑奶奶嫁进了金陵城的甄家,甄家您听说过吗?好家伙,皇爷去了金陵还要住在他们家呢,人称土皇帝的就是他家。刘家的姑奶奶是甄家三爷的继室,前头的那个夫人留下个姑娘就没了,刘家的姑奶奶一进门就生下个哥儿。很是得宠呢,连带着刘家在咱们云洲城也横着走。他们家惹不起啊。”
对面的锣声又响,众人再次往外边看,张家的小姐又出来了,对着下面福了一礼,从丫鬟的手里接过了绣球,此时露出来全脸,正经的是花容月貌。隔得远,司徒越略略的有点近视,看不清楚,问诚贤“那小姐盯着谁看呢?她盯着谁,估计那人就是张家的乘龙快婿。”
“盯着哥哥们看呢。”诚贤不错眼的盯着,大声的说,头也没抬。
“祖父,咱们快点回去,已经漏了行迹了。”司徒越弯腰搀扶起皇帝。
皇帝对诚贤说“让人去把你两个哥哥喊回来,咱们回船上。”回的晚了,就怕有刺客。
对面发出一阵哄闹声,绣球已经抛了下来,正砸在诚棠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