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妖修那些年》暮*蘅

18、静水深流

　　付休派的人很快就从城里找来了一名感染了红豆疫的病人。

　　那病人是个衣着破旧，看上去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孩子的母亲神情憔悴，一见到陈蜻就抱着怀里的孩子跪到了地上：“仙师，他们都说您有办法治好红豆疫，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啊！”

　　陈蜻矜持的颔首：“把他放到一处安静的房间去，我要先看看他感染疫病的程度。”

　　付休朝着侯立在一旁的婢女摆摆手，示意她们按照陈蜻的话去做。

　　眼看着红豆疫有了治愈的可能，秦潼潼和抱着周小蝶的朱子贵也不急着去邱尙城了。

　　“付道友，”秦潼潼站起身，对着付休拱了拱手：“我们之所以赶着要去邱尙城，就是为了给一个染上红豆疫的朋友诊病，”她指了指朱子贵抱在怀里的周小蝶道：“我这位朋友已经昏迷很久了，既然陈道友有把握治好红豆疫，我们倒是不必借用贵府的传送阵了。”

　　付休听了秦潼潼的话，立刻有些惊奇的看了一眼朱子贵怀里的周小蝶。

　　在如今这个等级分明的修真界，大多数修真者根本就不屑与凡人为伍，像秦潼潼和朱子贵这样为了一个凡人劳心劳力的，简直是太少见了。

　　“既然如此，两位道友便先在城主府中住下吧，”付休对立在一边儿的婢女们吩咐道：“除了给陈道友准备的客房外，你们再另外收拾三间屋子。”

　　一名圆脸婢女连忙点头：“是，奴婢明白。”

　　***

　　陈蜻跟在付休的身后，走进了暂时用来安置病患的房间里，那个染了红豆疫的孩子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一片惨白的脸颊上诡异的带着两抹醉酒一般的潮红。

　　陈蜻走到床前，掰开孩子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就对付休下了逐客令：“付道友，你先到外面等一下。”

　　付休点了点头，干脆利落的退到了门外。

　　只要陈蜻能治好红豆疫，城中的百姓就在也不用受疫病所苦，而他，也不必昧着良心做下错事……想到这里，付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一门之隔的房间里，陈蜻一边松开了捏着孩子胳膊的手，一边细细打量了一下屋中的摆设，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他朝着门口看了一眼，这才从腰间的灵兽袋里取出了一只外表丑陋的红色蟾蜍。

　　蟾蜍鼓鼓的眼睛动了动，啪嗒一声就跳到了孩子的脸上。

　　躺在床上的孩子呢喃一声，不安的动了动。

　　蟾蜍身上的粘液顺着孩子的脸颊淌进脖子里，那些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一触碰到粘液就纷纷脱落，只剩下一点点粉色的印子。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孩子身上的红疹就脱落的干干净净，陈蜻装模作样的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颗淡褐色的药丸，掰开孩子的嘴巴塞了进去。

　　“呵呵，一点蟾蜍的毒汁儿就能换来无数的灵草，这笔买卖不亏啊。”陈蜻低低的笑了笑，枯瘦的手掌爱抚着蟾蜍后背上嶙峋的疙瘩：“先投毒再治毒，可是个省钱的好法子，再也不怕缺药材了。”

　　陈蜻整了整衣袖，扬声道：“付道友，你可以进来了。”

　　付休一进门，就朝着躺在床上的孩子看去，待看到那孩子恢复光洁的皮肤之后，付休立刻就激动的拍了一把陈蜻的肩膀：“陈道友！你可真是妙手回春啊！”

　　“诶，哪里哪里，雕虫小技，不足挂齿。”陈蜻压下心中的得意，催促道：“付道友，为了乐乡城里的百姓们着想，你还是快点准备好足够的药材吧！”

　　“对对对！你说的是！”付休大笑一声：“我这就着手收集你需要的灵草，陈道友，你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你先在这边儿的院子里住下，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付某必有重谢！”

　　陈蜻摆了摆手：”付道友客气了，这孩子的疫病已经根除，养上两三天就可以痊愈了，你还是快点让孩子的母亲把他带回家去吧。”

　　红豆疫可以治好的消息传出来后，整个乐乡城的凡人百姓欢欣鼓舞，总算是安下了心。

　　东大街的小院子里，刘大娘又哭又笑的搂着床上的刘大伯，颤声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城主府的付仙长一定不会不管咱们这些苦命人的，老头子，你有救了，隔壁的王婶子说了，三天之后，付仙长请来的陈仙长就要给城里的人看病了。”

　　刘大爷闭着眼睛咳嗽几声，嗓子干哑的就像磨着石头的沙子：“咳咳，你，你前几天是不是借了钱给我买的药？”

　　刘大娘抹了抹眼泪，哭道：“我借钱怎么了？要是没了你，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刘大爷长叹一声，握住了老妻的手：“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怎么说都不亏了，你与其为了我欠下别人的银子，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好好的过下去，”他勉力睁开了一双浑浊的眼睛，柔声道：“咱们家无儿无女，借了钱拿什么还？街坊邻居们谁不知道？老婆子，这次是谁把银子借给咱的？”

　　刘大娘叹了口气：“咱们两个已经一把年纪干不动活了，这附近的邻居都精着呢，我求爷爷告奶奶的求了一个遍，他们谁都不肯露出一个子，我是真的没想到啊，最后愿意把银子借给咱家的竟然是那两个去年冬天才搬到附近来住的小姑娘。”

　　“小姑娘？”刘大爷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有时候，年轻人的心总是比大人的心要善啊。”

　　刘大娘轻轻的嗯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刘大爷吃力的抬起手，指了指屋里的柜子：“老婆子，你快过去，把柜子里的那个刷了红漆的木盒子拿过来。”

　　“你快躺下，别乱动！”刘大娘嗔怪的瞪了刘大爷一眼：“我拿就是了，你给我躺好了。”她给刘大爷掖了掖被子，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红漆木盒。

　　刘大爷喘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刘大娘递过来的盒子：“这盒子里装了一对银手环，是咱们老刘家从几百年前就传下来的，”他打开木盒，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之情：“这对手环并不贵重，最多也就值个一两银子，咳，咳咳咳——”

　　刘大娘揉了揉红肿的眼眶，伸手帮刘大爷顺气：“你别急，慢点说，我听着呢。”

　　“咱们两个一辈子都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这对银手环，你就送给那两个善心的小姑娘吧。”

　　“本来就是咱们欠她们钱，”刘大娘拍了拍刘大爷的手：“我到现在都记得，咱们两个年轻的时候，有一年闹饥荒，你饿的腿肚子都打哆嗦了，到底还是没舍得拿这对手环换粮食。”

　　“我这是想通了，”刘大爷闭上眼，轻轻的笑了笑：“不过是个死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