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夙愿》霜青柿

42、card-42【房车】

　　林枫染看着面前的蓝色液体发呆。得知吐吐草汁的来源，尤其是亲身在草茎中走过一遭后，她就再也无法直视N吧的招牌酒品蓝兔了。

　　何棋妙则是愉快的收了五张饱满的吐吐草汁卡片，仿佛卡片上那些“恶心死了”之类的名字根本不存在一样，然后如约拿出了柯二公子的【房车】卡片。

　　李白雅没有收，把【房车】卡往林枫染面前一推，说：“收起来。”

　　“给我？”林枫染一愣，纠结的视线从蓝兔移到【房车】卡片上，说：“可是我没有驾照，不会开车的。”

　　李白雅并不在意，只说：“不需要你开，把它型象出来就够了。”

　　林枫染不解，何棋妙倒是猜到了什么，笑吟吟的看着李白雅。

　　李白雅立刻解释说：“缘界不比现实界花些钱就能住店，我反正不想再住睡袋了。”

　　“是不想柔柔弱弱的小染染跟你一起风餐露宿睡睡袋吧？”何棋妙笑着向林枫染挤了挤眼睛，神秘兮兮说：“柯公子的房车是双人大床款，不挤。”

　　林枫染蠕了下喉咙。也不知怎么，明明还滴酒未沾呢脸颊却忽然先温热起来了。她侧目偷瞄李白，却见李白雅正松松懒懒把一只胳膊搭在卡座沙发上，若无其事的喝着啤酒。下意识的，林枫染也捧起蓝兔抿了一口，全当脑里一闪而过的念头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罢了。

　　把蓝兔放回桌上，林枫染故作轻松的问：“我们为什么要睡房车？李白雅，你是要带我去旅行吗？”

　　“小染染，你可真贪心。”何棋妙凑到林枫染身边，把下巴搭在林枫染肩头，笑着说：“都长得这么漂亮了就别想那么美了吧。”

　　林枫染一阵汗颜，竟不知从哪开始吐槽好。但首要之事绝对是把粘住自己的老板娘从身上揭下来。

　　“你需要修习。”李白雅把杯中啤酒一饮而尽，严肃说：“具象界虽然是弱肉强势念能至上的世界，但只靠强大念力总有技不如人或被暗算的时候。既然你已经见识过具象界的模样，等待消息的时间就不能虚度了。明天开始，和我到缘界自由区域训练锐能。”

　　林枫染一向不爱运动，听说要去特训锐能，难色浮上脸颊。

　　何棋妙趁机又搂住林枫染的肩，笑说：“别急，我的独家消息很快就有眉目了。而且有小白白当锐能教练你赚大了哦。”

　　林枫染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心里有丝莫名的情愫在暗暗涌动，就是那种既殷切期待又紧张到来的矛盾感。说不清是因为老板娘即将从暗庭带回有关【一心夙愿】的消息，还是为明天开始和李白雅在缘界的锐能修行。

　　B城，黑色轿车缓缓行进黄金孔氏的庄园——极馆。一路上所有遇到的雇佣军、门客、家仆都停下来向车子施礼致意。按说孔家人乘坐的车辆都是同种型号，他们并不能看见车中坐的是谁。但这车辆不同。这一辆，车头前明晃晃嵌着代表黄金孔氏嫡系的太阳徽章。

　　说起来也是讽刺，念者从具象界乔居到现实界已有645年之久，大多数念者早就融入了现实界的社会法则，唯独孔氏始终不肯放下曾经的辉煌高位和贵族傲骨。在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的孔氏族系里，在偌大的极馆中，孔氏仍尊循着那套等级森严的古老旧制，像极了帝国已经覆灭却还幻想复辟还朝的没落皇族。

　　孔意悠坐在车子的后座，望向窗外的目光根本没有聚焦。她早就对仔细分辨他人在谦卑笑意背后隐藏了什么复杂心念失去兴趣。从出生在极馆的那天起，她就不可避免的浸淫在各种复杂的视线中。譬如羡慕、嫉妒、畏惧、怨恨、讨好、利用，等等等等。

　　孔意悠时常觉得自己是一只真正的金丝雀，就连念力都是让人厌恶的金色。不但被关在名为“血脉”的牢笼中，还被无形的视线勒伤了羽翼，即使穷尽一生也无法卸下枷锁飞向天空。

　　同样被极馆压抑到窒息的还有绷紧身体靠在座位上的陈青陌。孔家的雇佣军和门客都是念力出众的纯念者，只有她是这极馆中唯一的异类。她曾经没有资格坐在孔意悠的身旁，甚至没有资格穿上这身迷彩服。

　　在极馆渡过的无数个卑如草芥的白天与黑夜，鄙夷是陈青陌见过最多的神色。而大多时候，她都是被漠视着的，就像她无奈的姓名和悲哀人生。

　　在这片巨大森严的空寂凉冷中，她们两个人的温暖就只有……

　　孔意悠的目光依然看向窗外，却在暗中浅浅握住了陈青陌的手。陈青陌没有追随孔意悠的视线，但她知道车子正在驶过那片白色的蔷薇丛。

　　当孔意悠转过脸对陈青陌露出笑容时，陈青陌终于微微扬起了唇角。这样的孔意悠，大概就是陈青陌在复仇之外对这个世界的唯一留恋了吧。

　　陈青陌的手指不由自主反扣回孔意悠指间。在极馆，如此不妥的举动被发现的话陈青陌一定会被罚得很惨。可是，孔意悠的掌心很暖，就像那夜与她邂逅时的雪一样温柔。

　　“陌陌。”孔意悠被捏得微微疼痛，指了指陈青陌牵着自己的手。

　　“抱歉，大小姐。”陈青陌立刻松开孔意悠，并且认真的道了歉。但仅仅只是这样，驾驶位上的司机就已经透过后视镜用极其严正的目光狠狠盯着她了。

　　陈青陌垂下头。

　　孔意悠的脸色也因此沉了下去，不悦道：“连你也这样叫我。”

　　陈青陌谨慎说：“极馆的规矩，回来了就要遵守。”

　　“规矩，呵呵。”孔意悠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大小姐辛苦了。”一位西装革履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恭敬迎上徐徐停稳的车辆，为孔意悠拉开车门。

　　像旧时在具象界一样，孔氏在极馆依然设有事无巨细代家主操持日常事务的管事。这一任叫做孔连，是孔氏旁系中的佼佼者。

　　孔连细心伸出手臂挡在孔意悠头顶，但当他看见陈青陌也从孔意悠的车上下来时，脸上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青陌！”孔连怒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应该坐在后面的车队里，而不是在大小姐的车上！”

　　“是。”陈青陌没有抵抗，瞬间握紧的拳头很快就放松开来。

　　“是我要求陈青陌同乘的，她不能拒绝。”孔意悠赶在孔连责罚陈青陌前轻描淡写揽下责任。

　　孔连听闻，瞪了陈青陌一眼，轻声对孔意悠说：“大小姐，不可坏了规矩。陈青陌只是一个下等……”

　　“够了，我不想听！”孔意悠的脸色愈加难看，她打断了孔连，一字一句说：“她是我的具象猎杀契约者，就有资格坐在我身旁。”

　　孔连并不在意陈青陌的契约者身份，甚至从没在意过陈青陌这个人。但他不好与孔意悠争执。在极馆只有一个人能训斥孔意悠，可惜那个人不是他。

　　于是孔连换上彬彬有礼的笑容，对孔意悠说：“源堂先生在书房等候多时，我带大小姐过去。”

　　“青陌，我去见父亲，晚些再联络你。”孔意悠目有不舍，却只能用礼节性的微笑对陈青陌挥手告别。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刻意遵守着极馆的规矩才能让陈青陌免受斥责与惩罚。就像在他人面前她只能直呼陈青陌的名字一样，她必须与她最想亲近的人保持尊卑有序的距离。

　　“大小姐请慢走。”陈青陌也只能恭敬的躬身行礼，然后目送最不想分离的人渐渐远去。

　　极馆，一幢位于孔氏庄园西北角的宏大楼阁。这座从645年前就开始着手兴建的古老建筑，在历代孔氏家主的接续下不断夯实翻新。时至今日极馆已经变得极其庞大，内部结构更是纷繁复杂。这里是孔氏家族的象征，更是孔氏权力的中心，所以最后就连整个庄园都以极馆之名取而代之了。

　　“父亲。”孔意悠走进被窗帘遮蔽得有些阴暗的房间，向坐在黑暗中的男人打了招呼。

　　“你还在跟那个园丁纠缠不清么。”孔源堂一张口就是低声质问，声音里藏着淡淡怒意。

　　或许隐藏情绪是孔家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孔意悠的心明明狠狠钝了一下，却也像她父亲一样不露声色的说：“她叫陈青陌。”

　　孔源堂冷冷的说：“你不顾家族荣誉，任性妄为跑去乔氏的地盘参与具象猎杀，我可以不怪你。但孔家不乏SSS级优秀念者，哪怕你想要渊级的搭档我也可以给你安排妥当。你却非要一意孤行，三番五次跟那个园丁去具象界犯险。倘若真遇到什么厉害角色，你还指望她来护着你么。”

　　“父亲，青陌就是优秀的念者，我不需要她保护。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来保护。”孔意悠不知自己说了多少次同样的话。

　　但孔源堂却从没有认同过。

　　“念者？”孔源堂不屑道：“她算什么念者？不过是个生下来就没有继承念力的素白混生，一条被遗弃在街头行乞苟活的无名野狗罢了。”

　　“父亲！”孔意悠打断了孔源堂。

　　这不是孔意悠第一次因为陈青陌对他无礼了，孔源堂并不意外。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同意你把那个园丁带回极馆，给她一份吃饱穿暖的工作让她不至横死街头，已经是黄金孔氏对素白混生最大的容忍了。她不但不知满足，竟还想攀附孔家嫡系长女飞上枝头做凤凰，简直痴心妄想。”

　　“陌陌不是那样的人。”为陈青陌澄清的话孔意悠也不知说过多少次，但她不介意再说多一次：“陌陌是靠自己的努力觉醒了念力，也一直在不断修习增强念力。她根本不需要依附孔家，也无需攀附着我，她从来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

　　“自欺欺人。”孔源堂嗤笑一声，又恢复了轻蔑表情，说：“你还没发现她就是让你念能锐能很久都没有进步的原因吗？整日跟个只会用天气卡片的园丁厮混，实力怎么可能得到提高。而且陈青陌就是陈青陌，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见陌陌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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