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夙愿》霜青柿

13、card-13【苏桉】

　　[到底是谁啰里八嗦，你要是答应我，我用得着每日三问的烦你么……]

　　林枫染说话的瞬间，李白雅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竟是苏桉曾经年轻而自信的容颜。

　　十年前，同期参加NT测试的苏桉与李白雅有着许多的相同之处。她们有相同的年纪，相同的理想。对于神秘的具象界，也有着相同的浓烈兴趣。

　　两人唯一的不同，便是苏桉是念者父母所生的孩子，是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会继承父母念能的纯念者。

　　而她，李白雅，是念者与人类的孩子，被纯念者称为素白混生的半异类。

　　因为念者与人类之间存在血限隔离，像她和李千忆这样的素白混生只有30%的几率能够觉醒念力。更可悲的是，就算素白混生有幸觉醒念力，念能也十分孱弱，普遍都在等级A以下。

　　李千忆那种将念能提升到S级的素白混生，稀如凤毛麟角。而念能等级达到S级以上的素白混生，自念者迁入现实界与人类交叉繁育后代的645年算起，数量为0。

　　所以，尽管李白雅在最初的NT测试上锐能达到了惊人的S级，却因为念能只有F级的短板，仅仅得到一张总评为C的念者证照。

　　苏桉就不同了，念能等级S，锐能等级B，轻松入手了总评为A级的念者证照。

　　从A到C，高了李白雅整整两个级别。

　　“李子，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苏桉对呼吸已经紊乱的李白雅发问。

　　“那件事可以晚点再说。”一丝血腥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李白雅不服输的抹了下嘴角，说：“你看现在是聊天的时候吗？”

　　“我觉得现在可以聊，【索】。”苏桉云淡风轻的说着，从卡册里抽出张卡片。蓝光一闪，锁链一样的长鞭便瞬间出现在苏桉手中。她抖动长鞭，捆住落荒而逃的妄者双腿，向李白雅使了个眼色：“该你了，李子。”

　　“【剑】!”李白雅冲向跌倒在地的妄者。为了节省念能的消耗，她几乎是在临近妄者的瞬间，才在手中具象出一柄熵石制成的利刃，刺中妄者手腕中心。

　　没错，手腕中心是所有念者的命脉死穴。而熵石，则是唯一能克制念能的物质。被熵石之剑刺中手腕中心的念者，就像人类被剜去双眼永不能视物，此生至死再无缘使用念能。

　　“可惜这些堕落的念力不能用来吸收。”苏桉惋惜的将长索具象回卡片，走近痛苦哀嚎的妄者，右手再次亮起念能的亮光。

　　“不……不！放过……放过我……！”妄者血红的双目因为恐惧圆睁着，一双可怖浑浊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瞪出来。仅仅被斩穿手腕还不是最终的惩罚，他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这个自信笑着步步逼近的少女想要的，是他的命！

　　“抱歉。”苏桉轻蔑一笑：“RC给你下的缉捕令写得清楚，审判结果是，变卡。”

　　苏桉话音方落，被李白雅的熵石之剑钉在地面上的妄者瞬间消失，只剩一张写着【缉捕令No4323】的卡片被利剑剑锋牢牢扎在地面上。

　　李白雅把熵石剑具象回卡片，连同拾起的【缉捕令No4323】一同放回卡册，眉头却依然紧紧锁着未曾放松。

　　“怎么了李子？”苏桉疑惑道：“这次完成的可是B级任务，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没有。”李白雅收起卡册，简单查看身上伤势。

　　“李子。”苏桉趁机再次提出邀请：“跟我去具象猎杀吧。”

　　NT之后，两人经常一起接受RC发布的妄者缉捕任务。因为合作默契，苏桉已不知多少次向李白雅提出结下契约的邀请。

　　但这是个让李白雅充满挫败感的邀请。她像往常一样陷入沉默，许久才说：“再等些时日吧。”

　　苏桉不理解李白雅为什么一直推脱，她与李白雅并肩走着，洋洋洒洒描绘着远大的理想：“李子，你锐能那么强，在具象猎杀中更有施展的空间。还记得我们聊过的理想嘛？回到具象界，探寻具那个世界里的秘密，具象最奇异的卡片，成为最伟大的念者。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成为比觅星林一心更厉害的流者！”

　　“说了不去。”李白雅毫不客气的拒绝苏桉，继续向前走。

　　“为什么呀？”苏桉追着李白雅念叨：“在现实界使用念能要比具象界多消耗百倍以上的念力。你是素白混生，念力本就弱些，还不停接这些在现实界追捕妄者的任务。既辛苦又危险不说，念力也永远得不到提升。”

　　苏桉的坚持让李白雅怀疑自己是不是拒绝的还不够直接，于是她再次强调：“我说不去就不去，你别啰嗦了。”

　　苏桉被李白雅的态度激怒了些，不满道：“到底是谁啰里八嗦，你要是早答应我，我用得着一天三遍的问你烦你吗？别人先不提，就说你姐李千忆。她就是跟那个人一起入了具象猎杀，才把念力提升到S级的。你为什么就不肯和我去呢？”

　　苏桉提到李千忆的名字，李白雅心头一阵刺痛，蓦然停下脚步，低声吼道：“你那么想去，就找别的念者结契约吧！N吧里落单的念者一抓一大把，何必非缠着我。”

　　“李白雅，你怎么听不出好赖话！”苏桉也提高了声音，吵道：“不就是去具象界么，至于让你这么反感吗？还有，什么叫我非缠着你？别说得像我苏桉除了你李白雅就找不到其他契约者搭档一样。我要不是为了你……”

　　“不必了。”李白雅打断苏桉，眼中透出一丝漠然。

　　“你说什么……”苏桉不可置信。

　　“我说你不必为了迁就我，耽误你的梦想。”李白雅冷淡道：“我就是个素白混生，不配让你这样的纯念者高看一眼。”

　　“李白雅你什么意思！”苏桉彻底生气了：“就算别的念者对素白混生有歧视，但你扪心自问，我苏桉有一分一秒一时一刻嫌弃过你吗？”

　　见李白雅缄口不言，苏桉也顿了顿。猜想是自己提到李千忆和素白混生伤害到了李白雅，于是尽量平息情绪，缓缓言道：“我知道你是怕自己念力不济拖累我，但我约你去具象猎杀，不就是为了帮你提升念能等级吗。你看，今天是我们一起做过的第三个B级任务。第一次你差点被妄者变卡，多亏你锐能优异反应够快才躲过一劫。第二次妄者用念力和你牵制，又险些被他把RC配给你的熵石剑具象夺去。这第三次虽然顺利许多，但你还是……受伤了。”

　　看着李白雅嘴角的伤口，苏桉心中一丝隐痛，语气愈加轻柔：“李子，念能本就属于具象界，只有在具象界你才能更深入的释放念能提升念力。听我的好吗？我们一起去具象猎杀。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保护？你怎么保护？”李白雅狠狠盯着苏桉。

　　苏桉未曾迟疑半分，说：“就算我自己被变成卡片，也不绝会让别人把李子变卡的。”

　　“呵。”李白雅苦笑，这正是她最怕听到的回答。

　　“你答应了？”苏桉见李白雅露出笑意，误会了李白雅的心意，喜悦道：“李子你这是答应了吗？”

　　李白雅冷冷看着苏桉，一字一句决绝道：“你跟别人去吧，我没有兴趣。”

　　“李子……”苏桉没想到李白雅还是拒绝了。她本想再说些什么，然而李白雅接下来的言语更是惊得她把所有的言语都哽在了喉咙里。

　　“而且，我以后也不会再跟你一起接任何任务了。”李白雅平淡说着残忍的话语。猝不及防，却像早有预谋。

　　苏桉愣在原地，半晌才向渐行渐远的李白雅大声怒吼：“这算什么？断交的附加条件吗？你站住！李白雅你给我站住！！”

　　任凭苏桉如何愤怒呼喝，李白雅终于还是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的暗处。

　　对不起，苏桉。

　　总是和我这样的素白混生赖在一起，你是无法实现梦想的。

　　和我这样的素白混生一起去具象猎杀的话，我也只会连累你……

　　那天，羞愤恼怒的苏桉没有去追李白雅。向反方向离开时，她无法听见李白雅心中歉意，更无法看见李白雅深深泛红的眼睛。

　　“喂，喂。”林枫染在李白雅的眼前摇摇手，问她：“想什么呢？”

　　“与你无关，填完表格就赶快回去睡觉。”李白雅推开林枫染的手，走到房门前，打开门：“我累了，请回吧。”

　　“走就走。”被下逐客令，林枫染挂不住面子大步走出门外。

　　李白雅正要关门，林枫染一转身又撑住了门。

　　“又干嘛。”李白雅压低目光。

　　林枫染扬扬手中表格，说：“谢谢。”

　　“不必。”李白雅关上门，把林枫染和她的笑脸一起关在外面。

　　苏桉之后，李白雅不想再跟谁扯上太多的人情谢意，尤其是那些念能至强的念者。直到现在，她还清晰记得那天拒绝苏桉时的决绝。

　　可现在真是讽刺，她竟要哄骗林枫染这种对具象界一无所知的人，和她一起去曾经唯恐避之不及的具象界。

　　李白雅无声自嘲，坐回椅子里。

　　翌日，律庭的审判如期进行。听说RC律庭缉捕已久的李白雅是自行回来受审，平日冷冷清清的旁听席破天荒坐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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