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皇帝初长成》歌疏

18、第十八章

　　翌日一早，宋渔便将御赐的人参带了过来，这刚走到谢芝兰院落大门，就见得一小厮急匆匆跑出来，口中直呼：“醒了，醒了，小主子终于醒了！”

　　宋渔疾步走进院子，在外面稍微等了一会儿，不多时便有大丫头过来请她进去。

　　谢芝兰脸色灰败地坐在坐榻上，还起身要给她行礼，宋渔赶紧扶了一把。许是刚刚起床，她的手热乎乎的，倒是宋渔怕自己的手太过冰凉冻着她。

　　“娘子可有觉得哪里不适，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宋渔很是体贴周到。

　　谢芝兰恹恹地，似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好多了，也不知那日是怎地，就那样掉了下去，幸好无大碍，让圣上和公公都担心了吧？”

　　“没事就好。圣上也为着你的事很是忧心，这两日我得闲，娘子若有事尽管来找我。”

　　谢芝兰微微抬眸：“公公可是怀疑我的事跟岳昭的事相关联？岳昭的事情到底怎样我不知道，但是我的事我再清楚不过，那日真的只是意外。”

　　宋渔笑笑：“放心，这件事不会殃及无辜。娘子好好歇息将养身体才是正经。”

　　不知为何，明明宋渔笑得很好看，谢芝兰就是莫名打了个冷颤。

　　宋渔待了不到两刻钟便回去了，临近午时，户部尚书李崇的女儿李素娥过来探病。这位小姑娘不像谢家这样出身名门涵养高，反倒因为年纪小，又没有那些祖传家训束缚，显得特别天真活波。

　　她跟谢芝兰本没多少交情，但父亲说，既然她们都在嫔妃人选里头，以后就要相互扶持多加照顾，后宫之中，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于是她带了自己最喜欢的糯米糍来给谢芝兰，还说这是他们府上厨子精心研究出来的，味道不是别处能比的，连御厨都不及他的万一。

　　人家都吹到这份上了，谢芝兰没胃口也多吃了一块，同时礼尚往来，在李素娥离开时，谢芝兰送给她六七盒子的吃食，每一盒看起来都是难得的美味。

　　李素娥觉得，谢芝兰这个朋友简直太对她口味了，父亲叫她来交这个朋友是对的。许是美味太叫人沉醉，翌日日上三竿，李素娥还沉浸在美梦里，无论如何都叫不醒。
　　一心想将这个女儿嫁进宫的李崇终于有点慌了，太医也请过来了，竟没瞧出一点病症。李素娥就像真的只是睡着了，面色红润，气息平稳，脉搏康健，连太医都不太确定地道：“要不再等等，睡饱了也许她自个就醒了呢？”

　　可这一等，直到夜幕降临也没见李素娥睁眼，李崇也请了长安城有名的大夫来瞧，一样没瞧出个所以然来。虽然担心，但他想着岳昭和谢芝兰不都醒过来了吗？自己的女儿一定不会例外，但很快噩耗传来，岳昭与谢芝兰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各自的府上再次陷入昏睡。

　　李崇头皮麻了一层，这才急匆匆进了宫。
　　而这一消息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长安各坊各勋贵府宅。

　　与翊善坊隔了一个坊的入苑坊，宸王的府邸便矗立在此。被宋渔一脚踢得至今心理创伤未愈的李琈此刻脸色还有点发黑。

　　宸王府长史傅奕尽心尽力地陪侍在侧，与之对弈，以求缓解这位的爆脾气。

　　他入宸王府四载有余，这位殿下从来高深莫测，这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喜怒形于色的，那日宋渔到底对他家殿下做了什么？

　　傅奕自是不敢过问，只得就事论事说：“殿下不是刚查得是有人故意散播殿下的诅咒之祸而伤害岳家小娘子，怎么突然变成圣上的诅咒之祸了呢？”

　　三位即将入宫的小娘子突然全都不省人事，任谁都觉得此事与皇帝选妃的事情有关，不管是诅咒还是人祸，入宫参加甄选都变成了一场祸事。选妃的事怕也要就此夭折。

　　李琈捏着棋子久不落下，俊美的脸颊黑气萦绕，但这次终于没有回避宋渔，而是直接问道：“宋渔那边如何了？”只是在吐出“宋渔”这两个字时，傅奕听见了磨牙声。

　　“宋渔跟刘曙下了一下午的棋。”傅奕老实作答。

　　“战况怎样？”
　　“宋渔百战百胜，一子未输。”

　　李琈看了他一眼，终于将捏着的那枚棋子落下，阻断了傅奕退路：“看来，相对于他，本王对你太仁慈了。”
　　傅奕：……
　　这怎么还迁怒上他了？

　　看傅奕一脸便秘色，李琈心情终于好了两分：“我的案子跟他的案子不搭嘎。他能气定神闲下棋不出去投石问路，这说明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殿下就不怕他故意祸水东引，栽赃到咱们宸王府来？”

　　李琈摆摆手：“我虽与他各自为政，但他还不至于会做如此下作的事。”那日宋渔用那种非常之法已经试探过他，以她的聪明劲儿断然已经知道此事与他无关，他倒也想看看，她能挖出些什么来。

　　这两日，大概是太医院最糟心的日子。外间传言三位嫔妃人选相继陷入沉睡，他们太医院出动了最厉害的几位太医，轮番值守，竟然没一人找出三人昏睡的机巧来。

　　朝堂之上此事也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觉得这是针对皇帝选妃的阴谋，必须彻查严办，也有人觉得这是天命，不可违，和稀泥的人则认为，说不定这就是个巧合。巧合到三人相继出事，再同时昏迷，至于原因，呃，估计是天气不好。

　　这边争执不下，那头万法寺的高僧慧明禅师不请自来，震得满朝文武尽皆横了眼。

　　他们对这位高僧的印象那可是非常深刻的。
　　他第一次登上朝堂，预言紫薇帝星即将陨落，没多久，先圣皇帝被韦氏毒害，韦氏临朝摄政。

　　第二次出现，新帝登基，太皇太后萧氏退居幕后，他又放出预言说紫微帝星星辉暗淡，恐有祸星相胁，于是宸王被放了出来临朝摄政。而今天，这位又来，想干什么？

　　朝堂之上，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李琈看了龙椅上那位一眼，面色依然和煦，不仅没感觉到一点威胁，反而似乎很有兴致要看一场好戏。

　　李昰也看了李琈一眼，沉了沉气，命道：“宣他进来。”

　　慧明禅师身着袈裟，手执法杖，款步进殿，在御前一揖，单刀直入：“陛下，昨夜贫僧夜观天象，见得荧惑守心，帝星时明时灭，这是大凶之兆，恐祸事将临！”

　　这位果然“不负众望”！

　　满朝文武眼观鼻鼻观心，今天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这种事怎么就让他们给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