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中干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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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沉至树梢，晚霞灿烂过后，只剩铅灰色的流云，带来薄薄的暮色。
暮色四合的江水镇，在夕阳苟延残喘的余晖中，迎来了一辆黑色的SUV 。
周珍降下车窗，夏日的晚风带着几分闷热便闯了进来，看着窗外变了不少的江水镇，两年没回家乡的周珍眼里浮现许多的怅惘。
“珍姐，是一直往前开吗？”车内的导航无法精细到乡镇路线，司机只得再次向周珍确认路线。
“嗯，一直往前开，到了我会告诉你。”周珍点头，继而转向一直安静着的姜苜，安慰道，“小姐……奥，苜苜，再过二十多分钟就到我家了。这一天，你也累了，我妈在家等着呢，你一到，咱们就可以吃饭了。”
四个小时的车程中，姜苜昏昏沉沉睡了两个小时，再多的风景也已看倦，只剩下了深深的疲惫。
况且，这还不是来旅行。但是能够短暂地远离那个家，疲惫也是值得的。
“珍姨，我不累。”姜苜的声音清凌凌的，听着，让人散了几分暑意。
周珍无声地叹一口气，家大业大也不好，树大招风，好好的十五岁的女孩得跟着她跑到这江水镇来，还得呆上两个月，真是受苦了。
这么一想，周珍看姜苜的眼神就更加怜惜了。姜苜察觉到了珍姨的情绪，但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出神地看着窗外。
她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没有城市的繁华喧嚣，灯红酒绿，甚至一路上都少有行人，目光所及之处，是成片的稻田，因着天黑了，呈现的是一团幽幽青黑色。
想必任谁也想不到，姜家本该出国的小姐会躲到这样一个连车内的导航系统都无法精准查找的小镇子来。
车子即将经过一个小树林，离树林还有三四十米的距离时，树林中扑棱棱飞出几只长翅大鸟，徘徊在林子边缘，“噶噶”地叫着，既不进去，也不远飞。
天都黑了，这鸟怎么也不回巢穴，还往外飞？
听着叫声，像是受惊了。
姜苜饶有兴趣地望着，也没注意到越来越缓的车速。
“怎么停下来了？”珍姨注意到了，疑惑地问司机。
姜苜太过关注那几只鸟，都没注意到车子停了下来。听珍姨说话，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司机身上。
“也不知道是谁把机车放在路中央，把路挡住了。”司机懊恼至极，这路本就窄，机车一放，他的车根本就过不去。
司机打开车门，下去检查。
姜苜抬头望去，果见车子前横放着一辆摩托车，式样老旧，车身的漆都磨损了。
“苜苜，你在车里呆着，珍姨出去看看。”周珍叮嘱完姜苜，也随着司机下了车。
车门阖上，姜苜挪到了右侧的窗边，好看看是什么情况。
“有种就上，别他妈站着。”
从小树林传来了一声狠厉的叫喊，姜苜一惊，倏地看去。
她这才发现，树林里有人，三个围着一个，像是在打架。
这机车想是他们其中的人留在路边的。
那徘徊在林边的鸟儿，应该是被那几人吓得飞离了老巢。
动静还真是够大的。
借着天边些微的亮光，树林的场景很清晰，看着身量，应当是一群像她一般大的少年人之间的争斗。
那些人又说了些什么，语气都很冲，隔了那么远，姜苜都感受得到他们之间紧张的氛围。
三个围殴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一齐扑向中间的黑衣少年，那少年寻了个间隙，立马回身抓住了一个矮瘦人的胳膊，一拳挥了上去，矮瘦的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黑衣少年的快速丢开被揍的人，躲过了身前扑过来的白衣人，不妨被身后偷袭的人钳住了脖子，他挣扎不得，改转策略，一手抓住钳制的胳膊，另一只手成拳，毫不留情地打向身后人的肚子。
他自己专心对付钳他脖子的人，被又追上来的白衣人打了一拳，看着位置，是打在了脸上。
看的出来，那黑衣少年应当是练家子的，够狠，也够能忍。任由对方打了几拳，也不管，只对付身后的人。
他的战术快准狠，采取逐个击破。
旁观的人看的胆战心惊。
姜苜蹙着秀气的眉，抿抿唇，有些不屑。
一番混战下来，三个打一个，并没讨到什么好。
这场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也就三五分钟，围攻的人就倒成了一片，许是被打得惨了，那三人连伤带残地爬起来，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出了林子。
黑衣少年脊背挺得笔直，也不追。
那三人出来见了司机和珍姨二人，吃了一惊，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又齐齐撑着越过两人。
三人歪歪扭扭地爬上机车，脚尖蹬地，艰难地拐了个弯，擦着姜苜的车边，歪歪斜斜地冲了出去。
黑衣少年见他们身影一消失，挺立的脊背才一松，姜苜想，估计他也累得够呛，功夫再好，也是经不起围殴的。
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是一种荣耀。
“现在这些孩子，怎么这么狠，打架跟玩命似的。”珍姨瞥一眼正缓缓走出林子的胜利者，叹了口气。
“珍姐，快走吧！”司机瞥一眼已经黑下去的天，声音很不耐。
打架很正常，他小时候就打过，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说实话，他倒是很倾佩那小少年，打起来丝毫不拖泥带水，又准又狠。
唉，要是他小时候也这么厉害，当时就不至于被打得那么惨。
想到这，司机悻悻地摸了下鼻子。
车门打开，司机先上了车，天已经黑了，路看不清，他便打开了车灯。
瞬间照亮了黑夜，也照亮了已经缓缓走到公路上的少年。
出于女性的仁慈，珍姨在临上车前又看了一眼那少年。
这一眼，她就停住了开车门的手。
打量对方几眼，珍姨朝着那人的方向，“是纪辽吗？”
声音是犹疑不确定的。
纪辽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迟疑地站在原地，车灯太亮，他不适地眯着眼，没有回应。
珍姨上前几步，又问，“阿辽，是你吗？”
这回他听出来了，回以同样困惑的声音，“珍姨？”
这段时间，王婆婆家一直在添置新家具，还装上了空调，听婆婆说是珍姨要回来了，没想到在这遇见了。
啧，倒霉。
纪辽舔了下嘴角，满口的铁锈味。
有些烦。
“还真是你，你怎么和人打架呢！这孩子，有没有伤到哪。也不回家。”珍姨恨铁不成钢似的，倒腾了好多话。
纪辽静静听着，也不辩解，末了，想扯出笑，迁到嘴角的伤口，却只是疼得咧了下嘴，“珍姨，我这是闹着玩的。没什么事。”
“还说是闹着玩的，你看看刚才打成什么样了。那几个人怎么会和你打架，你是不是又得罪人了……”
司机见珍姨在那边絮叨，也不过来，忙按了声喇叭提醒，珍姨这才想起她把姜苜给忘了。
离得近了，才知道他伤得挺重，嘴角青了一大块，脸庞也肿着，脸上都伤成这样，刚才打得跟狼似的，身上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看他走路还一拐一拐的。
司机在催她，周珍不忍，拍了下纪辽的肩，“等会跟珍姨一起坐车走。”
周珍虽然不是多喜欢纪辽，可她母亲却对纪辽喜爱得紧，若是被她母亲知道她把纪辽抛在路边不管，回去后还不得被骂死。
纪辽刚想拒绝，却眼见珍姨已经走远了，到了车后座，附在窗前，朝车里低声说着什么。
暮色里，那辆黑色的SUV 像是一尊潜伏的兽。
此时从车身里探出来半张面孔。
原来车里还有一个人。
纪辽抬头瞟了一眼，夜色模糊，他看的也模糊，根据轮廓推测，那是一个女孩，准确的说是一个半张脸面貌不俗的少女。
珍姨还在说着。
纪辽本就离得近，虽不想听，可还是有几句话飘进了耳朵里，“他是我的一个亲戚。”
“伤的挺重的。”
“能跟我们一起走吗？”
最后一句话听得尤其清楚，纪辽神色微凝，抬头看向了和周珍说话的姜苜。
珍姨做什么工作，他是知道了。刚才对他说话，语气又急又重，而对那女孩说话时，声音又柔又缓，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小心和恭敬。
这说明了什么？
还有这车，江水镇经济不是很发达，这种SUV 从来就没在江水镇出现过，那司机着装虽朴素，可一举一动都训练有素。
不像是平常人。
纪辽看向姜苜的目光意味深长。
听完了珍姨的话，姜苜在心里幽幽一叹。
不可否认，刚才那场打架异常精彩，但姜苜不喜欢，她一向鄙视那种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尤其不喜欢小混混。再加上对方完全是一个陌生人，她本不该答应的。
但既然珍姨开口了，她就不能不给珍姨面子，况且接下来的两个月，她还要拜托珍姨。
想到这，隔着逾见浓重的夜色，望向那同样也在打量她的少年，姜苜下颌稍抬，缓缓地点了下头。
那施舍似的一点头，纪辽眯了下眼，抿抿破了皮的唇，什么也没说。
见她答应了，珍姨笑了，赶忙对纪辽招手，“小辽，赶紧快过来，送你回去。”
纪辽站在原地不动，“珍姨，一会有人来接我，我就不和你走了。”
周珍以为他是推辞，还在催促，“都说了，跟我们走，你倔什么呀。快点，天都黑了。”
纪辽漫不经心地仰着头，还是没动。
孙齐这孙子不是说了来接他吗？怎么还没来。
不会掉茅坑里了吧！
纪辽恶毒地想。
见他不愿意，姜苜没什么表情，只是又坐回了左边的窗户，已然是等得倦了。
周珍还想催促，就听前方传来隆隆的声响，紧接着一束灯光摇摇晃晃地打过来，同SUV 的亮光撞在一起，将纪辽的身影照得更亮，也将他嘴边似得意似无奈地笑容照得更亮，“珍姨，我说了，有人来接我。”
灯光下，少年的眼睛如黑曜石一般，又黑又亮，好看的惊人。
姜苜恍惚了一秒，想，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林中干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