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还是一样（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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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疲惫的野外训练总算结束了，而下周四、周五将迎来高一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大考在十班异常重视，众所周知这样的实验班要是被平行班比下去，陈师太这张老脸也搁不住了，当然，她从来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那泯灭的人性一旦被激怒后果可想而知，按照她的话来说：“你们千万别高估了我的脾气。”
叶知秋经过野外训练跟简溪的距离拉近了不少，也会时常跟他交谈。虽然简溪仍只是用着往常一贯简洁的语调，但言语间却并不生硬，他在与叶知交谈时也时常会露出舒适的笑容。
“知秋？”简溪一开口才意识到他并没有叫她的全名，可能是潜意识里知秋这个称呼是早已被埋在他心里的，脱口而出实属本能。他接着说道：“周六早上的补习，别忘了。”
叶知秋心头一颤，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知秋，可是感觉却并不生分，好像是时隔了多年老友的语气。“当然。”她笑起来，细细的柳叶眉微微舒展。
简溪从书包里拿出笔快速在纸上写过地址，叶知秋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骨骼分明，她脑子里不禁脑补出这双手在钢琴上按下一个个黑白琴键的画面，行云流水，潺潺而汇。
她接过纸条点一点头后转过身紧紧抓着这张纸条，回过头来带着笑意告别道：“简溪，周六见。”
简溪静静地看着她走出教室，冰冷的神色里渗出几分暖意，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可是他的心想了，也这么做了。冷漠的他对待叶知秋却无法拿出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初冬的风带着些许冷意，被窝里暖和的温度与房间的温度形成强烈的温差，她的房间朝北，十分阴冷。朝南的房间更暖和，她让外婆住着。叶知秋脸黏在枕头上，慢慢坐了起来，但眼睛仍是闭着，一副抽了鸦片似的瘟鸡模样。横过手看了看手表，七点半……一瞬间她倒吸凉气。她光着脚冲进洗手间，超乎往常的速度，嘴里叼着牙刷，两只手扎着头发，交替进行。
“外婆，说好让你七点叫我的啊……你又忘了……”叶知秋将大衣裹紧，双手不停搓捻，往手心呼了一口气。
“年纪大了嘛，记性不好了，我想着让你多睡会儿，大周末你起那么早干啥啊~”外婆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热馄饨放在餐桌上，热热的咕噜噜冒着白气。
她用勺子捞起一大只馄饨，大口送进嘴里。“哪里年纪大啦？你看看隔壁李奶奶都六十多岁了还是外婆你看起来年轻~”叶知秋一如既往的会逗外婆开心，她也意识到最近外婆的记性一如不如一日，刚刚问过她醋放哪里了，没过多久又问一次，也时常过分的出神，还拖着小白陪她说话，小白一副无奈的模样……可能是真的年纪大了吧。
叶知秋呼噜喝了一大口汤，辣到嘴唇麻木。汤里依旧放了很多醋跟辣椒，她喜欢吃又酸又辣的，那种刺激到她全身的感觉不知为何让她感到十分舒适，准确的来说，仿佛是一种宣泄。
叶知秋大口大口地咽着，把整碗馄饨都吃完了，碗底就飘着几颗辣椒末，她满足地摸着肚子。很多人都认为她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生，所有优点都被无限的放大，其实她也只是一个17岁的女孩而已，因为收到朋友的一只粉红色毛绒玩具而开心老半天，也会因为一份好吃的小吃满足到忘了不开心的事情。17岁的女孩很简单，17的叶知秋很纯粹。
她看了手表，时间还来得及，拿出刚刚解冻过的南瓜饼，前几天特地做的，几个圆圆的小个南瓜饼躺在碗里，糯糯黏黏，她拧开煤气瓶，打开煤气灶台，过了三十秒左右等锅冒着热气，小心地倒进油，油慢慢升温，气泡从热油自下而上的翻滚，她用筷子小心地将南瓜饼夹进锅里，锅里噼里啪啦的发出迸溅声，她改用小火，小心地翻个面，生怕炸焦了或者戳变形了。
她戴着鹅黄色的围裙将南瓜饼夹起，一个个看起来撒满白色小雪花的酥黄南瓜饼，空气都是香甜的南瓜味。南瓜饼一个个装进一个保温盒里，又套了一层保温的暖罩。里面是豆沙馅的，还是一样，以前周孤爱吃的味道，也是她喜欢的味道，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外婆，我走啦，同学帮我补习功课！我晚点回来！你别老是把小白关在家里陪你说话，小白都快抑郁了……”
“……”又没听到。
小白站在门外以忧郁的眼神看着她，无奈地喵呜了一声……“小白，乖哦~”叶知秋向它挑眉，做了个飞吻的手势。小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波动，荡漾着一抹情迷，宠溺地回了一声“喵~”。
叶知秋裹紧黑白格子的牛角大衣，戴上手套，拎着便当袋走出小区。她呼了一口气，瞬间出现一片白色的水雾在她的眼前晕开，她抱紧了保温袋，拿出折叠的整整齐齐，被放在口袋深处的纸条，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望着朦胧地天空，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八点，简溪听见手表的提示音，电水壶咕噜噜地冒着翻滚的白气，他拔掉插头，戴上围裙，拿出昨晚刚买的新鲜柠檬，一个个放在砧板上，用水果刀轻轻划过一刀，熟络地切下一片片柠檬片，一片片摆在保鲜盒里，浇上蜂蜜，倒上冰块虽然会有点冷，但有易于保持柠檬的新鲜度跟口感。十分钟后，拿出方形的透明保温杯，倒上杯子容量五分之四的温开水，放上两片柠檬，加入两块方糖，撒上两片薄荷叶，他轻轻拧好瓶盖放在书房里。
还是一样的手法，一样的柠檬水，小时的你我都喜爱的味道。很多时候我们都信了你跟我有相同的喜欢这个巧合，却无法勇敢的给自己的心赌上一个最想要的答案，也许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呢，也许你就是他呢。
简溪从衣架上拿下外套，摸了摸舟的头，“你一定很想她吧？就要来了。”简溪笑了。
他轻轻关掉门，出门买抹茶蛋糕，平时他平不喜欢出门购物，他不喜欢那些喧嚣的地方，那些忙忙碌碌地推着购物车的、行色匆匆的不知为了什么而奔波的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这些喧嚣的地方的呢，记得那时候他还牵着妈妈的手，有时候骑在爸爸的脖子上，揪着爸爸打理好的头发，爸爸也时常会嗔怪“周孤，别闹啊~你想要爸爸变成聪明的脑袋吗？”，“什么聪明的脑袋啊”他呵呵地问道。“聪明的脑袋不长毛啊~”
他那时候笑得不能自已，还是银铃般的笑声，一种专属孩子的独特音色。
妈妈在一旁推着购物车看着两父子打打闹闹，周孤一个劲的在零食区大扫荡，爸爸趁他不注意将零食换成他自己喜爱的味道。或者偷偷将几款不合乎儿童的零食摆回去，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双手交叉在后面无辜的巡视。
妈妈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后来，爸爸越来越忙，只有他跟妈妈逛超市，买回去的零食不会莫名其妙的少了，也不会莫名其妙多了几种不认识的味道。因为她跟妈妈有一次看见爸爸跟另一个漂亮阿姨推着购物车在逛玩具区，爸爸拿着一款限量款的变形金刚丝毫没有犹豫地放进了购物车，笑着看着漂亮阿姨，那样温柔的眼神以前只对妈妈有，“他一定会喜欢的，男孩子都喜欢这个。”那是他想要了很久的爸爸一直不肯应允的玩具。
“妈妈，那个漂亮阿姨是谁啊？”，“爸爸是想我一个惊喜是吗，我的生日就要到了啊~”周孤拉着妈妈的衣角站的远远的，他的声音低低的，有些颤抖。妈妈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好像模糊了，她笑着说：“是啊，爸爸想要给周孤一个惊喜，所以周孤装作不知道好吗，不然爸爸的心意就白费了啊。”然后牵着他走向了其他地方。
很多天后，他生日的前一晚，离零点只差几分钟，那是第一次爸爸没有陪他守零点。妈妈说爸爸的工作很忙，因为要给他更好的生活。他躲在被窝，那个晚上好黑好黑，他没有拉窗帘，从窗子里望出去看不到星星，星星睡着了，不再眨眼睛。他听见棉质拖鞋拖沓过来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他还是听出来了。轻轻的开门，他闭上眼睛，平稳的呼吸，侧着身子。有一双很温柔的手帮他拉了拉被子，摸了摸他的脸蛋，贴着他轻轻地说：“周孤，生日快乐。”空气里有一股淡淡地薰衣草香，一个礼盒摆在床头……
他哭了，他不敢开灯。打开礼盒，是那个他想要了很久的变形金刚，可是他不喜欢。曾在几时，一件心仪了多时的礼物竟没了价值，一个普通的玩具，被加上限量这个标签时，好像瞬间被提高了价值，一段平凡的感情，被加上永远这个期限时，竟然是那么困难。
那晚他梦到一个陌生的男孩子拿着那个限量版的变形金刚在他面前轻蔑地微笑，招手。而自己的那个玩具好像瞬间黯淡了，任何颜色都黯然失色。他炫耀的不是玩具，是原本属于他的亲情。
第二天，妈妈在做早点，看到周孤下来，“周孤，看到床头摆着的礼物了吗？那是昨晚爸爸特意赶回来给周孤买的礼物呢~不过爸爸太忙了，今天一大早又出门了，他希望周孤不要生气哦~”妈妈有条不紊地盛粥，低着头微笑着说。
“我知道爸爸很忙，没关系啊~他还记得周孤的生日，我真的超级喜欢这个礼物！！”周孤眼睛似乎闪着光朝妈妈说道。
“妈妈做了抹茶味的蛋糕哦，还放了好多周孤爱吃的巧克力~”，叮的一声，妈妈戴好手套从烤箱里拿出一个香喷喷的抹茶蛋糕，冷冷的房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等会你记得叫知秋过来吃蛋糕，”，“妈妈还买了好多你俩爱吃的小零食~”
“嗯~”，周孤装着愉快的样子，亲手戴上原本爸爸会为他带上的寿星皇冠。走出门外，阳光很温暖，温暖得像一剂慢性的良药，可是当疾病已经渗进骨髓，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从那时候起，他不再喜爱拖着爸爸妈妈逛日光灯柔和的玩具区，那些毛绒绒的，熠熠生辉的在灯光下的玩具仿佛是一只只怪兽，散播着某种瘟疫。他不喜欢看着小孩子坐在购物车里数着零食，爸爸妈妈推着购物车相顾而笑，那些回忆的碎片微小的让他无法再捡拾起来，因为沉重，因为他害怕一样的面孔会出现在不一样的画面里，他所谓认为的感情，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那些生着一双美目的人，眸子却不清晰。他们的眼睛被时光染上了风尘，混沌不堪，有时候世界不如想象的明媚。
我们都是孩子，是世界上最清澈的溪流，我们想要一路放声歌唱着汇入大海。可是你却将墨水倒入了大海。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还是一样（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