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无言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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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飞逝，世事果然都如浮光掠影。三年时光偷偷从笔下划过，初夏的校园总是弥漫着青涩的气息，像旧时的胶版电影，笼着回忆。
“铃铃铃……”叶知秋盖上笔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嗯高考结束了。走出考场的一瞬间，她发现天空比以前看到的似乎更蓝，更亮。校园里的香樟花开了，一大簇一大簇躲在枝桠间，青白的花苞在耀眼的绿影之间内敛的开放，直到六月将至，它们才逐渐露出锋芒，因为它们知道论颜色它不如翠绿耀眼，论空间它渺小的被人无视，它只有堵上所有时光，让自己努力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
顾雁南径直从另一个考场出来，远远看见叶知秋对着香樟树发呆。
“知秋，考的应该还不错吧，英语是你的长项。”顾雁南走上前轻轻挽住了叶知秋的手。
叶知秋回过头，“应该吧，写的挺顺利的。”
“后面部分都还行！就是听力我快焦灼死了！那两个人连舌头都捋不清楚！”，叶知秋转过脸微微笑着“舌头捋清楚就没意义了，不然怎么打击你。”
“好啊，叶知秋！小嘴越来越能说了，下次买东西还价的时候拿出你现在这副气拔盖世的嘴脸来！”顾雁南展开长臂重重落在羸瘦的叶知秋的肩膀上。弯过脖子靠近叶知秋的脸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叶知秋踉跄了几下，微微昂起头淡淡说：“嗯，容我考虑一下。不过下次化学考试顾大小姐可别让我去你家老佛爷面前接受层层盘问！……”
霎时间，空气降至冰点，彼此沉默好了好久。她开口后才意识到这是最后一场考试，而她们，将去向不同的地方，奔向各自的世界……
她们是真的要分别了，二十年来，叶知秋已经习惯了身边有顾雁南的日子。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幼稚园都是一起上的。她们彼此相伴了整整十七个春夏秋冬，叶知秋小时候怕冷，顾雁南可以走过好几条街，冒着大雪将烤番薯捂在身上送到叶知秋嘴边。而平时沉默内敛的叶知秋可以因为一个男生当众骂顾雁南婊子而狠狠甩他一耳光。她们之间，有着太多说不完的故事，而回忆重温起来虽然越来越淡，但是永远都缥缈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甜意……
回到教室，陈老师推门而入，走上讲台，环顾了教室整整一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像要把所有的东西，所有人都装进眼睛里，深放在心底。往常班里躁动的气氛烟消云散，空气间仿佛所有灰尘都已静止，多希望时间只是定格在这一秒。
老师缓缓开口，带着略沙哑的声音，“这是高中阶段最后一次相聚，最后一场考试已经结束了，不管你有没有将三年的汗水在考卷上得到等比例的回报，过去终究是过去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静候佳音。”
清晰地听见眼泪掉落的声音，更准确地说是心碎的声音。老师眼眶开始泛红，但仍然微笑着“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接下来我们进行最后一场考试，将全班所有同学的名字默写一遍，没有满分的，那些被我收走的手机啊，千纸鹤啊一律不奉还啊！”
老师大滴的泪珠终于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溅在讲台上，砸在每个人的心里。
蓦然间，教室里杂音全无，只剩下笔尖跟白纸相互摩擦的声音，每个人都写的很慢，以前只是希望自己能使上所有力气在考场里跟时间赛跑，而这次，只是希望能慢慢地把每一个名字，每一张脸，以及每一段回忆镌刻在心里……
我们，毕业了……
入夜微凉，溶溶的月色浅浅地映照在地上，初夏的风掠过湖面没有炎热的味道，温柔地拂过每个脸庞。叶知秋、顾雁南、简溪、江上寒四个人在湖边的小摊上等夜宵。
“老板！能不能快点，我花儿都谢了……”，顾雁南饿的把头埋在桌子上。
叶知秋从书包里翻出一包饼干，递过去。“先吃点吧，别饿坏了。今天人有点多，估计没那么快。”
“知秋！还是你最懂我了，老是出门不忘带吃的。”顾雁南傲娇地嘟起嘴，以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拆开饼干，拎起一块，放进嘴里大嚼起来。平时看起来很强势的她总会因为睡不饱，吃不够而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那是喽，不然我都不知道在何年何月早就看不见你了。”叶知秋依旧恬静地笑着，也时不时用余光瞄一下靠在湖边石栏上的简溪……
知秋慢慢从简溪身后绕过去，走到他身边，江边暗影里摇曳着梧桐的身姿，风在耳边轻轻呢喃着，和着流水以及簌簌摇曳的树叶声。叶知秋隔了一步之遥看了月光照下的他的侧脸，月光被他的纤长的睫毛分离的碎碎的，他眼睛里流泻出来的故事好像一条长长的小溪，流淌着永不停息的回忆。
“简溪，你……毕业了去哪儿……”
简溪回过神来，低下头，两手打在石栏上，手指交叉，身体微微倾斜着，“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呢，去哪儿……”，他咬了咬嘴唇，转过头看着叶知秋。
“我还能去哪儿，你知道的，我还要照顾外婆，她离不开我……我应该留在南浔吧。”叶知秋无奈一笑，两个人向着月光，隔着一只手的距离，静的可以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却始终无法说出“再见”这句最简单最残忍的话。
“知秋……我……”简溪声音突然间沙哑起来，片刻后又陷入了沉默。
“嗯？”
“没什么……”简溪堵在口中的这许多话不知如何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们嘀咕啥呢！过来撸串！”顾雁南一声招呼。
简溪，叶知秋回到桌子上，四个人围成一桌，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烤串，也出现了往日少有的啤酒。
江上寒利索将啤酒打开，依次倒在每个人面前的小杯子里，“今天放开了吃，我请客！好不容易能剥削我一回，大伙儿可要珍惜这次机会啊！”
“放心，放心，没人跟你客气，放着你这样的大款不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顾雁南举起一杯啤酒一口而尽。
江上寒拿起平日叶知秋最喜欢的烤茄子，弯下腰伸手递给叶知秋，“知秋，你多吃些，今天看你没好好吃东西。”
叶知秋举着杯子，脑子里浮想联翩，回忆在她的酒杯里晃来晃去，突然被江上寒打断，“哦，谢谢。”朝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其实她并没有什么胃口吃这些。
简溪看了看身边的叶知秋，心里一疼，拿起面前的啤酒埋头喝酒。
四个人之间只剩下沉默，草丛里蛐蛐谱着幽静的曲子，唱着别离的歌谣。
“大家能不能别这么伤感！感觉这气氛是不是以后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明知道以后这样相聚的机会很少了就放开了吃，放开喝呗！”顾雁南其实也为别离而难过，只是，在四个人中，她必须始终扮演着调节气氛的喜剧角色。
四个人都把头抬起来，拿起酒杯一一相碰。叶知秋拿起对面的一瓶啤酒，用开瓶器不熟练地打开后，一反既往得干了一杯又一杯！
“小寒子！祝你前程似锦！”叶知秋举起杯子尽力吞着，发出哽咽的声音。
“雁南，去了其他地方上大学，不许忘了我。”眼泪掉进酒杯里，叶知秋用手擦干与顾雁南干杯。
“简溪……我……”，叶知秋不继续说了，只是把头埋得低低地，眼泪一大滴一大滴落在衣服上，本以为喝醉了就能说出这三年来不敢说出的话，可她终究是个懦夫，他们两个都是懦夫。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无言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