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苍霸』枯木怎生花》唱夜

5、10-11

　　10
　　朝天冠问到清风一剑的时候，柳羲发现自己没有自以为的那样平静。
　　他在团队说了一句等等先别排，去接个水。
　　清风一剑是他的谁？
　　谁也不是，是他曾经的一厢情愿而已。
　　只是朝天冠会把这个人和燕洛秋放在一处提起，这说明了什么？朝天冠知道他的过去，朝天冠也和他是同一类人，所以或许在旁观者清的朝天冠眼里，早就看出了柳羲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端倪。
　　就像柳羲在围观里就疑惑起了烟木、醉剑、遮风月和燕洛秋之间的气氛一样。
　　很早很早以前，他曾经开玩笑地对朝天冠说，我喜欢清风一剑是因为他很厉害。
　　朝天冠现在问他，你是不是觉得燕洛秋要比清风一剑厉害？
　　[密聊][柳羲]：拐弯抹角地，你以为你这么问我就听不懂了吗？

　　[密聊][柳羲]：哪有这么简单。
　　关注、在意、好感、喜欢，这种事哪里会是从点到点的线段，哪里会是因为一件事所以就喜欢，而是因为这个人站在这里，一件事又一件事地丰富着你对他的认知，就像太阳的射线，总能伸展出新的光芒。

　　燕洛秋是很厉害，就像日光一样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对他而言更重要的，是站在苍云身后时，他可靠的背影，温暖的保护，和所有令人安心的不必直言的温柔。
　　太容易让人沉溺，尽管他再明白不过那有多傻。曾经他就撞得头破血流，现在还是会在同样的地方死不悔改。

　　又有小迷妹在燕洛秋身边求合影，点抱抱。这种时候燕洛秋总是合影就准了，抱抱不接受，说直播上公然用成男抱萝莉影响不好、抱成女影响也不好、抱成男就更不好了……在奇怪的地方倒是有着谜一样的原则。
　　只有不开口才不会被拒绝。霸刀停在苍云十尺之外，不远不近，看着那些努力求抱抱的游戏角色，十分透彻地如此想着。

　　翻车给菜刀队的烟木当然是气鼓鼓地跳来了YY，“燕洛秋你告诉爸爸，你是不是一条狗！太特么阴险狡诈了还算我影子时间！”
　　“最后让了你没？不谢谢我就算了还来骂我，女人啊。”燕洛秋感叹。
　　“big胆！你22还想不想打苍云奶歌了！”
　　“苍云奶歌难道不是你自己非找我打？”燕洛秋笑笑，“那你找别人打喽，红尘还有哪个苍云能打得了你？我本来也觉得带奶打太墨迹，菜刀才是我的归宿啊——”
　　“那你可以选择带我橙武霸刀打。”烟木顺杆爬。“有空还可以带我徒弟一起33啊，那可是我徒弟，你别一天到晚占着！”
　　“你霸刀？告辞。”燕洛秋话刚说完，飞也似地退了YY。
　　“？？？这个狗！！”烟木气得直跺脚，“还想跟他约个55带上遮风月和醉剑呢……”
　　朝天冠在一边吃瓜，只有柳羲忍不住在意起了烟木提到的苍云奶歌22。
　　像烟木和燕洛秋这样，如此亲近，可以无限度地互相调侃吵嘴，常常挂在一个YY，22也绑定在一起打，这样的关系在游戏里，只要两个人都再主动一点，稍作挑明，应该就是令人称羡的一对情缘了吧。
　　到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还要叫燕洛秋一声师爹呢？
　　他只要一去想象这副情景，抿下的咖啡就好像从舌尖苦进心底。

　　11

　　柳羲并没有去旁敲侧击问过烟木和燕洛秋任何一个人的心思，一方面因为关心别人的感情生活实在太多管闲事，另一方面更多的或许是因为，不敢。
　　不敢从他们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但是这种挥之不去的猜测一直梗在心头，让他在初初意识到自己对燕洛秋开始悸动的心情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无望感。
　　然而他做不到若无其事，只有靠有意的回避去淡化燕洛秋在自己这里的存在感。
　　比如渐渐少去老长安，渐渐不在深夜和燕洛秋挂在同一个YY里各做各的事，渐渐减少和燕洛秋在游戏和YY上的联系。上游戏的时间改在白天，这样就不用时不时忍不住去瞟一眼好友频道里燕洛秋的上线下线——仅仅是这个名字，已经能够随时随地引起柳羲的注意。
　　朝天冠总是好事地问他：最近怎么不见你和燕洛秋挂一起啦？
　　柳羲通常会回他一串省略号，或者闭嘴基佬。
　　朝天冠被他嫌弃得急了的时候也会回嘴：你大爷的羲妹！基佬何苦为难基佬！

　　菜刀队之旅后，柳羲YY里收到了朝天冠的留言，还是十几条。
　　点开来看，内容是邀请柳羲继续去代打。之所以说继续，是因为柳羲以前就做过各种外功近战的代打，后来因为清风一剑，暂时淡出了。
　　“羲妹，霸刀新赛季，大家的霸刀普遍都没玩明白，但我看燕洛秋给你教得挺好的，号那么小还挺能苟，你不考虑下继续接点单子挣外快嘛！”
　　“霸刀单子贼多啊！戬子那家伙的蛇皮霸刀我们奶妈抗议得我耳朵都生茧了！跪求拯救！”
　　“你想上天策藏剑我们也可以分点给你！”
　　“而且像你这么可爱的蓝孩子奶妈小姐姐不会忍心喷你的！也就戬子那种糙老爷们成天挨喷，我要疯了！”
　　……
　　在朝天冠锲而不舍的信息轰炸下，最后柳羲妥协了，加了朝天冠的小群和全区服的拼单大群。
　　正好有单子忙的话，也不会有时间去想燕洛秋了。

　　单子把柳羲的私人时间排得满满当当，很多时候要打一整晚，直到一点钟JJC关门。打完单子出来就一个人做日常。1点到2点之间抓紧时间差不多能做完。
　　以前的时候，柳羲还很离不开燕洛秋，总想用各种方法和燕洛秋待在一起，尽管他并不能确定是因为什么。他总会问燕洛秋打不打大战，看不看风景，做不做成就。而燕洛秋作为一个懒得抽筋的PVP玩家当然是“不打”、“不看”、“不做”。尤其是大战燕洛秋似乎非常讨厌，单调重复没挑战性，是他最不感兴趣的事情。
　　现在柳羲也不会去问了。尤其在有次见到燕洛秋和烟木所在地都在荻花之后。他想起烟木之前问了他一句要不要打荻花，但他刚刚跟着YY队进战场，就没有让师父等自己。
　　原来燕洛秋也会打本，他认得副本大门朝哪开吗？
　　往好笑的方向想的时候，好像就不会浮现出难过的念头。
　　不是那个人不喜欢打本，只是他不会陪你去打。

　　柳羲最后一次习惯性密了燕洛秋一句“打大战吗”之后，慌忙补上了一句“错屏了”，就神行飞到了阴山圣泉门口，连队都没组就一个人进了大战本里，进本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哦，这个日常是要组队做的来着，然后悻悻出本在近聊里随便组进一个全是陌生人的团。
　　一个人日常惯了，连大战都当成是一个人的日常了。

　　之后柳羲把号丢给了代练，不再在深夜上来做日常了。
　　就这么过了不长不短的时间。
　　偶然的一晚，白天忙了一整天的柳羲直到午夜才终于得空爬上来，听代练说威望满了，上来换换装备。
　　在线的好友不多，他还是没忍住，点开只有燕洛秋一个人的单独分组。
　　头像亮着，所在地图是苍云。竟然不是老长安。
　　或许是在做门派日常吧……柳羲刚这么一想，就立刻阻止思绪继续放飞，有点悲叹于自己的不争气。
　　做完矿车和跑商，柳羲神行到老洛阳，换了新装备精炼镶嵌。他的装备分涨得飞快，这些天下来已经成了型，不再是那个只能缩在苍云的盾护里偷偷划醉斩白蛇的小不点。
　　燕洛秋也不会再为他操心，再分神照顾他了吧。
　　联系淡点是好事。柳羲想。像有静电打过手指般，一丝麻，一丝疼。
　　换完装备没事做，柳羲飞到洛阳城门口，有零星几个人在这里切磋。早年洛阳门口还是一个插旗圣地，现在更多新玩家都习惯于在老长安切磋了。柳羲旁观了一会儿，也觉得技痒，加入了几个插旗老玩家的行列。
　　每切磋完一场打坐的时候，他都恍惚觉得燕洛秋会出现在身边，一针见血地点出他哪里打得好，哪里不好。
　　然后被新的切磋申请唤回神，自嘲自己的自作多情。
　　直到一声密聊提示音响起。
　　[燕洛秋]悄悄地说：洛阳有什么好玩的，你待那么久？
　　柳羲的呼吸骤然一提，像是走进暗了很久的屋子忽然见它亮了起来。惊喜、感动、慌乱，纷杂的情绪随着光亮一起涌了进来。
　　他思索着该回复还是该装不是本人，最后还是敲下了一行字。
　　[密聊][柳羲]：我待了才半小时，你看了几次觉得我待得久？
　　[密聊][柳羲]：苍云有什么好玩的，你待那么久？
　　[密聊][燕洛秋]：我待了才半小时，你看了几次觉得我待得久？
　　原句奉还回来的燕洛秋，让柳羲一瞬间有一种他也在关注自己的错觉。
　　他也会像自己这样，会在对方在线的时候习惯性地看上一眼吗？
　　[密聊][柳羲]：这么巧？
　　[密聊][燕洛秋]：就这么巧。
　　[密聊][柳羲]：这几天没怎么上，都是代练，不会也这么巧正好赶上我自己上的时候你才来问我吧？
　　过了好一阵。
　　[密聊][燕洛秋]：就这么巧。#鄙视
　　柳羲不知道燕洛秋到底有没有时不时这么骚扰他的代练还不承认，就算姑且当作他没有吧，那这样的“巧合”也让他隐隐有些开心。
　　[密聊][燕洛秋]：怎么不来老长安切磋了？
　　[密聊][柳羲]：最近接了好多单子，有点累。
　　[密聊][柳羲]：你不是也没在切磋，看你一直在苍云。
　　[密聊][燕洛秋]：我在映雪湖。
　　久久没有下文，柳羲几乎要回一句“so what”过去。
　　一段时间不见，燕洛秋怎么变得话只说半句，好像在期待他接下去一样。
　　他迟迟不回复，燕洛秋最后还是自己继续说。
　　[密聊][燕洛秋]：映雪湖风景很好，苍云的风景我最喜欢这里。
　　[密聊][柳羲]：你竟然是在看风景？#惊讶
　　[密聊][燕洛秋]：不可以吗#鄙视
　　[密聊][柳羲]：我记得你不喜欢打本，也不喜欢看风景。
　　[密聊][燕洛秋]：谁说的？
　　[密聊][燕洛秋]：好吧，比起JJC那当然算不上喜欢。
　　[密聊][燕洛秋]：以前我喜欢一个人切磋，看风景要一群人看。切磋是就算大家都挂在一个YY，我也是凭心情自己插自己的旗。看风景是我懒得一个人去。所以一个人的时候，我会去插旗，亲友一起玩的时候，有时候会被拉着去看看风景。
　　[密聊][燕洛秋]：后来不习惯自己一个人切磋了……所以一个人的时候并不想去插旗，有点烦，就来看看风景。
　　[密聊][燕洛秋]：柳羲你可真是翅膀硬了，半天一句话都不回？
　　[密聊][燕洛秋]：所以你到底来不来插旗？

　　柳羲反应了一下，有点不敢确定地想，燕洛秋说不习惯一个人切磋……该不会……难道是……习惯了自己陪着他……吗？
　　随后心中飘过一行血红加粗的微软雅黑大字：等等……最后他竟然是让我去陪他插旗，不是叫我去陪他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