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第 30 章 ...
-
朴相霖带着谷菀,上门求见林谷峪。
听闻通传,林谷峪很是意外了。
朴相霖一向自视甚高,仗着谷家身世在朝中高傲的很,从不与人为善。虽同朝为官,却很少与自己说话,更不要说走动了。
突然登门拜访,想必是有其他的事吧。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到底会因为什么事会突然无事献殷勤。
林谷峪下意识看向烟雨,烟雨放下手中专心致志啃的果子,敷衍笑着:“既然是求见家主,还是见见吧。”
林谷峪有些沮丧,他似乎被自家夫人又推出去做工具人了。
林谷峪站在正厅廊下等着朴相霖夫妻进来,隔着好远,就听见朴相霖称赞着:“当真是绝好的院子!”
若是别人夸奖,林谷峪也就笑着受下了,但是朴相霖夸奖,林谷峪总觉得如芒在背,不得安生。
抖一抖满身的鸡皮,林谷峪迎上前去,朗声笑道:“朴尚书是稀客啊。”
“林尚书为吏部尚书,理应登门拜会。”
二人笑呵呵的见过礼,谷菀盈盈一拜,笑问道:“怎么不见林夫人?”
林谷峪笑道:“听说你们前来,她亲自去厨房监管,定要你们留下一餐吃的尽兴。”
“若是如此,我也不好在这里了,还是去找林夫人说说话吧。”
林谷峪刚想劝阻,坐一会,歇一歇。
朴相霖笑道:“我家夫人在家中就是极贤惠的,内外一等一的好手,在这里坐着也是拘着她,还不如放她去厨房,同女眷们说说话更自在。”
“既然如此,我引路吧。”林谷峪不好再说什么了,递给身边伺候的人一个眼神,自然心领神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出了院内。
“不必麻烦林尚书。”谷菀笑呵呵的谦让道:“只需女使婆子带路就好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也好奇,我家夫人能给我做出什么好吃的。”林谷峪藏了后半段,还有闯什么祸。
门外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烟雨生出不好的预感,侧过身子佯做不闻。
花朵慌忙来报:“夫人,家主遣人来说,朴家夫妇要来后宅寻夫人呢。”
“都这样了我还躲不掉?”烟雨不敢置信地扔下手中瓜子,忙不迭地站起身,向厨房飞奔。
到了厨间后,找了件挂在厨房的厨娘外襟,挂在身上,蹲在灶台前摇着扇子。
厨娘们早已见怪不怪了,不放心地叮嘱着别力气太大,把火扇灭了。
烟雨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四下环顾后,又去抢过厨娘环抱的酱菜坛子,
花朵哎呀哎呀了好几声,拍了手跺着脚:“夫人!你身上的衣衫该弄脏了!”
“无所谓。”
“怎么无所谓,都是我给您洗,弄脏之后还要清洗!您多少顾忌点。”花朵抱怨着。
正说着话,林谷峪的声音远远传进来:“夫人!夫人!”
烟雨忙抱着酱菜坛子冲出去,飞奔到林谷峪身侧时候勉强停住脚步,林谷峪下意识地偏过脸,并不想闻。
“让朴大人和夫人见到我如此狼狈,真是不好意思。”烟雨虚伪的客套着:“厨房里油烟重,别呛到了,冲撞了你们实在不好,还是先回去吧。”
谷菀撑着笑意上前几步,烟雨不自觉地靠过来了。
身上好大的油烟味道,熏的谷菀头昏眼花,本能地退后几步,想捂住口鼻的动作被强烈遏制。
林谷峪拉住烟雨的手臂,眼神示意着,道:“夫人辛苦了,换洗衣物后,一起吃饭吧。”
谷菀热络的要陪去,烟雨撑着假笑,说着虚假的热络,才算能暂时脱身。
“不如移步前院,”林谷峪伸手礼让着,笑道:“前院景色宜人,总好过厨内烟雾缭绕。”
朴相霖刚想说什么,院外忽而传来吵闹的脚步声,喧嚣的声音越来愈近,女孩子中气十足的怒骂和男子嬉皮笑脸着,想必正在追逐打闹。朴相霖心内升起了几分不悦,到底是世家勋贵,怎么能如此没有规矩。
林谷峪也是官场沉浮的老人了,朴相霖一闪而过的不屑,还是能看得清楚的,不动声色道:“管教儿女无方,让朴兄见笑了。”
“我倒是很羡慕林兄儿女福分。”见到林家仆役们并不意外,朴相霖收敛了神情,叹息中都是向往。
林谷峪不想接话,笑了笑,走在前面带路。
“谷菀身份贵重,养育的子嗣必定强过小门小户。”转念朴相霖神情中难掩落寞:“谷菀身子不好,若是我有缘分得谷家后人,才是三生有幸。”
面对朴相霖赞誉,谷菀微微弯下身子欣然接受着,林谷峪看在眼里心内觉得怪怪的。
“我与林大人同朝为官许久,竟不曾拜访过,实在是失礼失礼。”朴相霖话锋一转,从举案齐眉的夫妻情谊,又到了兄友弟恭的温馨和煦:“你我本都是世家子弟,又是一同求学,而今自然应更亲厚才是。”
“朴尚书实在是客气,你为刑部之首,来往过手多少案子,能做到明察秋毫,为多少百姓沉冤得雪,实在令林某敬重。”
“林兄为朝臣之首,封侯拜相指日可待,莫说是梅太傅,想来宰辅之列也会有林家一席之地。”
朴相霖笑呵呵的一转话锋道:“不过是不知,李家数代宰辅门第,后有齐家三十年宰辅为珠玉,林兄为家族谋划是否长远。”
朴相霖转来转去的,林谷峪好似听得懂,索性听不懂,推却道:“人生在世,得行且行之,没有那么长远。”
“一个家族的兴旺发达,都是一代代人树立的家风传承。”朴相霖称赞道:“林家从大凤朝开国传承至今,荣宠仍在,圣恩眷顾,实在是敬佩。”
“朴尚书实在是客气了。”林谷峪忙摆手道:“当时傅崇时,林家也是夹着尾巴做人的,能保全全依赖着陛下福泽深厚,是林家的福分。”
“林兄实在是太谦虚了,且不说林家祖上戍守边疆几代人,昔日林老太爷为大凤朝的盐道尽心竭力,朝中上下赞不绝口,岂是一般功劳。”
“都是祖上的恩典,陛下的恩德,”林谷峪连忙摆手道:“我没什么大志向,一辈子效仿古人志,不丢了祖上脸面就好。”
“林家数代簪缨,若是林兄没有谋求算计,家族兴旺亦或者衰落,都不好说。”朴相霖的话说的太过直白露骨,林谷峪难以掩饰皱眉。
“有几句心腹之言,说与林兄。还望见谅。”朴相霖看的分明,忙陪笑着:“我向来心直口快,林兄是知道的,千万不要同我一般见识。”
林谷峪连忙笑着:“朴尚书多虑了,多虑了,你我同朝为官许久,脾气秉性是知道的。”
“眼下我实在担忧,”朴相霖叹道:“许多话想同林兄说说,也算是一解心忧。”
“我家中备有好酒,必定叫林尚书醉而忘忧。”
“醉酒是躲避,人生的事如何能躲避呢。林兄,你我的身上除了自己,还有家中还有家族责任,哪里是一点点就能躲避。”
林谷峪笑道:“朴尚书能者多劳,非我能企及。”
“家里从根上烂了,四分五裂指日可待。”朴相霖眉宇间难掩愁虑:“家风不正,祸患不远。”
林谷峪不再接话了,加快了脚步到了前厅后,累出了一头的汗水,是多说一句话也不想了。
烟雨沐浴更衣后即刻赶来,安排妥当后方才落座,一副大家主母得体样子,朴相霖很是满意。
“既然是家宴,怎么孩子们不来一起吃?”
“生性顽劣,还是不要作陪的好。”林谷峪呵呵笑道:“朴夫人先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谷菀拾著,就着面前的菜浅浅地夹起一些,在朴相霖询问的目光中,微微抿嘴点了点头。
朴相霖松了口气,给谷菀夹了些其他的菜,笑道:“林兄府上的必定是好的。”
“你们喜欢,就是这桌子菜的福气了。”烟雨笑道:“若是喜欢,以后常来就是,说说话热闹热闹,不嫌我聒噪没见识就好。”
林谷峪眯着眼睛端起酒杯,也不用人劝,也不劝人,自斟自酌着起劲。烟雨并不劝阻,反而及时添酒。
朴相霖想要说几句什么,都被林谷峪举起的酒杯打断,几次之后,朴相霖索性站在了林谷峪身边,按住了林谷峪还想要继续举杯的手腕,劝道:“林兄还是适量!适量就好。”
林谷峪脸颊微红了,笑道:“难得今日开心,定要多喝几杯已示欢庆。”
一顿饭林谷峪吃的浑浑噩噩,在朴相霖的迷魂阵里绕不出来。朴相霖又何尝不是,有心无力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苦口婆心的想说什么,都见到林谷峪醉到迷离的双眼。
林谷峪感觉朴相霖语重心长的意有所指,总归是没有将手指头戳在脸上说话,装傻充愣的喝酒装醉算了。
他知道朴相霖希望自己明白他想说什么,他也很努力的想要听懂,但真的不懂。
也不该懂。
“朴相霖明显是话里有话来的。”
总算送走了朴相霖夫妇,林谷峪眸光清明,不住地摆弄着烟雨的手指,烟雨忍着不耐烦,没有骂他。
“管他呢。”林谷峪自顾自道:“总归没有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全做不知。”
“下回别让他们来,就算来了也别留着吃饭。”烟雨忍不住抱怨着:“一顿饭吃的兵荒马乱的,累的要死。”
“是是是是,”林谷峪点头陪笑着:“下次我直接提到外面酒楼去,绝不在家打扰夫人。”
“这还差不多。”烟雨哼了一声,算是有些满意。
林谷峪自我怀疑道:“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烟雨看了眼林谷峪,无奈嗤笑道:“你怕不是疯了。”
林谷峪怔然,有些不解。
烟雨站起身拍拍屁股,道:“嫡传林家,想要在朴相霖这个维护门第的人面前逃脱生天?”
“夫人的意思是…”
“且等着看吧,即便是李尔辅,想来也会被人纠缠了。”烟雨幸灾乐祸道:“有热闹要看呢。”
林谷峪痛苦的扶着额头,再三拍打,他就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怎么这么难。
烟雨忍不住嘱咐道:“朴相霖的事少去沾,如今局势不明,出头冒尖不是什么好事。”
“夫人说的是。”林谷峪重重点头,承诺道:“我向来不管这些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