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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第 1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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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仇府。
离开了宫门,仇湛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奔着家里回去了。
听着他们说话当真累的很,他才不要再为难自己。
终于离开了嘈杂的环境,仇湛懒洋洋地倚靠在床边,由着焉戒为他脱去朝靴,身上总算是松泛了些。
焉戒笑道:“家主今日里回来的倒是晚,公子早早来了,在池边喂锦鲤呢。”
“他倒是好久没来了,今日里怎么来了。”仇湛想了想,转念倦怠道:“要他过来吧,我懒得挪动。”
焉戒脆生生地应了声喏,脚步飞快地去池边寻齐颂恒了。
没过多久,齐颂恒迈进了屋内,取笑道:“如今你是越发懒了。”
“上朝时倒是没什么,”仇湛厌烦道:“下朝后,这群人算是吵开了,叽叽喳喳的听的头痛。”
“青天白日凭空一个炸雷,这群人自然生出了许多心思。”齐颂恒找了把椅子坐下去了,淡然自若的笑着:“倒是也不稀奇。”
“李尔辅同梅景行,下朝后跑的飞快,像是脚下踩了风火轮一样。”仇湛忍不住评论着:“你是没见到,六部一人一句吵翻天了,热闹的像是一团乱麻了。”
“你这是挑刺了。”齐颂恒呵呵笑着:“他们两个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指望着他们扛起什么事,还不如白日做梦畅快。”
“你是不知道吵成什么样子。”仇湛抱怨着:“活似江南春暖花开时节,你守在院子的池塘边,听着蛙叫整整一夜不得安眠,为首的还有带头吵的。好不容易熬到早上了,想着他们总能歇一歇,自己睡个回笼觉吧。哪想到,他们仍是有精力,继续你一言我一语的叫个不停。”
齐颂恒被逗笑了,道:“朝中向来如此,你还没有习惯?向来都是嗓门比理大的。”
随口说着话,仇湛倒是来了些精神,怏怏起身寻了齐颂恒身边的椅子坐下。
焉戒连忙奉上茶水点心,在一旁垂手而立。
“如今看来,朝中多些照应的确是好事。”仇湛啜饮茶水,放下茶杯后,若有所思道。
“你入朝之后还没有瞧明白吗?”齐颂恒淡然的笑了,也放下手中茶杯:“谁是凭着自己在朝的,谁不是想着一朝得志,将身边的人尽数拉起,图的就是互相照应。”
“家族兴旺,倒是大事。”仇湛食指抚上眉头,羡慕笑道:“难怪以前家族内总是兴起家祠学堂,出息了一群,总比出息了一个强。”
“甭管出息了谁,都是家里的孩子。”齐颂恒淡淡笑着,神情中有些哀伤:“谁出息了,光耀的不都是这个门楣。”
“你我,是吃了人丁稀少的苦楚。”仇湛转念不屑道:“要不是当初仇家阖族耆老尽数赶尽杀绝,我也不至于如今要八面玲珑,四处纵横。”
“后悔了?”齐颂恒轻声笑着。
仇湛不以为意道:“死了就死了,我又不在乎。”
“那倒是。”齐颂恒嘴角含笑着:“若不是他们死了,死的就是你了。”
“没什么好在意的。”仇湛幽幽道:“他们活着,还不如死了更好。”
“仇湛。”齐颂恒忽而叫了一声仇湛的名字,引得仇湛抬起头错愕的看着他,齐颂恒的笑容彷徨着,小心翼翼地问着:“你是否有无后悔?”
“后悔什么?”仇湛被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的有些困惑。
“后悔自断后路。”
“左右是不得好死,死在我手里和死在别人手里,又有什么区别。”仇湛摆弄着手中的核桃,盘了一会实在厌烦,索性丢开了,自言自语着难掩咬牙切齿。
齐颂恒似乎有所感悟地点了点头。
“仇家是会吃人的魔窟,死了倒是比活着容易。也更干脆利落。”仇湛自嘲的笑着。
他离开仇家时,年纪尚小。
那时候父亲刚死,仇家乱成一团。
仇家经历了许多变化,父亲的子孙和旁支的子孙,斗得翻天覆地。没有人有闲暇顾忌他。
他彻底在仇家过不下去日子了,索性拿着父亲给的银子,出去自立门户了。
当时也是存了寒窗苦读,一飞冲天后叫所有人敬重的念头。
但后来呢,仇湛的神情迷惘的笑着。
彼此都是浮萍,互相依偎着,反倒是走出了困顿。
后来,银阁门刚刚起步时,万事艰难,为了站稳银临阁名号,他叫织机绮去学一门独门刺绣,据说是传媳不传女。
在那之前,那时候,他数次前去拜访,想要学会,都被当家的少主礼貌的拒绝了。
仇湛心内发狠,你既然不肯给我,大不了我照着抄一份,就算你说我是抄的,也会有许多人不在意,总归还是能赚到银子。
对银子的迫切渴望,又不丢人。仇湛理所应当的认为。
他懒得去管织机绮要怎么得到,织机绮也没有问要怎么做,只管去做了。
两年之后,织机绮如愿带着手艺回来。
全家灭门。
那两年里,最初织机绮常常与他通信,语气雀跃的诉说,后来信件渐渐少了。他逼迫着织机绮痛下杀手,其实不死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仇湛的心好似痛了一下,隐隐约约而上的后悔,席卷了自己。
她怎么不肯骗骗自己呢。仇湛凄凉的笑着。
这门手艺被银临阁独掌,一时间名声大噪,身价水涨船高,借此发家。
自那之后,银阁门暗地里做大了买卖人口的无本生意,织机绮有了姓名,入幕之宾无数,风靡一时。
陈钰德一头汗水地跑了进来,附耳低声道:“家主,怕是不成了,保不住了。”
仇湛不以为然,还能笑着为自己斟满茶盏:“有什么保不住不成的,你慢慢说着。”
“说是吾皇旨意,彻查京都附近荒地重新派给佃户们,是,是,”陈钰德犹豫了两声才敢继续说:“是秦斐然亲自带人来勘验的,说今晚回京都内,就要面呈陛下。”
仇湛的登时变了,脸色铁青连说了几声好字,
听闻秦斐然的名字,齐颂恒的脸色也难看了,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
“秦斐然倒是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陈钰德嘀咕着:“出了京都直奔着家里的庄子去了,在附近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开始测量了。”
仇湛想了想,神情逐渐阴鸷。
按捺不住心中愤慨,嘲讽道:“秦斐然倒是肯做实事啊。”
齐颂恒附和着:“焉知不是为了讨好什么。”
得来了仇湛狐疑的目光,齐颂恒为人倨傲,向来不肯随声轻易奚落人的。
难道是有了什么渊源?仇湛来了兴趣。
“有心想要打点,请他遮掩,家主也是知道的。”陈钰德苦着一张脸,皱巴巴的:“秦成荫这个人的脾气,这种事上,向来就不好说话。”
“户部去的是谁?”仇湛咬紧牙关问道。
“秦成荫没有来,”陈钰德连忙道:“来的是手下的侍郎乔晟思,跟着吃了盏茶,站的累了就走了。”
“他倒是好辛苦。”仇湛恼火,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他的京都庄子附近,有多少是用于打点的土地,岂是他一人的?而今倒好,既然各自甩开,也都是无所谓了。
既然给出去的东西,他自然也无所谓的。
大不了豁出去,大家都别好过。
而今他在这个位置上,谁有本事尽情将他拖下去,仇湛冷笑着,他倒是要看看,谁又能有这个本事。
“女帝借着女兵案一事,敲打了多少人。”仇湛半掀眼皮,食指揉着眉骨,语气中难掩叹息:“此刻的女帝成长了。”
焉戒顿时觉得脊背凉透了。
“本以为事情了结了,哪想到女帝今日里又杀了一个回马枪,谁不说是措不及防。”
齐颂恒冷笑着:“也不知是谁给女帝出了这种损阴德的主意,竟然叫女子为千夫长,简直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为了千夫长,是不是该要分帐了?”忽而想起,仇湛正色问道。
齐颂恒耸肩,表示不清楚。他对这种事,懒得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