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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第 1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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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了朝堂上,杜若情好似换了一张楚楚可怜的面孔,哭的梨花带雨,又字字有力的指控着。
数年来女兵的委屈倾泻而出,一字一句都是血泪,朝上的人皆有动容,慕容纪更是脸色铁青。
杜若情是块硬骨头,难搞让周生平皱紧眉头,无法开心。
任凭朴相霖如何巧言令色的诱哄,杜若情都不曾改口,更不曾有丝毫纰漏。
没有多余的一句废话,言简意赅简洁明了,杜若情咬死了,就是秦良玉的错处。
转向秦良玉,朴相霖不耐烦问道:“还有什么说?”
蠢蠢欲动的做好准备,秦良玉随便敷衍两句,就可以一拥而上,为他开脱。
“我愿意娶她了事还不成吗?”秦良玉并不甘愿的嘀咕道。
“放肆!”白风华怒喝道:“这是朝堂上,不是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小商贩!”
“他已经做出了退步,为何仍要咄咄相逼?”黎光远上前一步,质问道:“各自全了体面,两厢情好难道不是好事?”
郑若笙即刻道:“难道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即便是陛下,也没有逼着人婚嫁的道理。”乔晟思连忙补了一句:“难道你真的要这女子嫁不出去?”
慕容纪气笑了,重重冷哼一声直抒胸臆。
抬头望向阶上女帝肤若凝脂,明眸善睐,笑盈盈的一张脸,秦良玉不服气道:“我愿以三媒六聘迎娶她,以正妻礼仪待她,还有何不可?”
白风华怒斥着:“你当你是谁!娶她竟成了给了好大面子?如此狂妄自大,不知所谓!”
“那她又是谁!”碍于到底是陛下不能直接顶撞,换了人便不服气的顶撞,道:“她不过也是小门小户,又无嫁妆又无娘家的绝户,我肯娶她如何不是给了她面子!”
“便是闹到了陛下面前,你依旧如此理直气壮,”顾山南叹息轻不可闻:“你当真是以为你身份尊贵,荣耀不已?”
诸如怀对着秦良玉气愤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而今你所为,实在令君子所不齿。”
“我为宋城戍守牧炎边塞兵士,为国尽忠,谁人不高看一眼。往日家里来提亲的,哪个条件不比她好,肯娶她,自然是我给面子了。”面对众人叱责,秦良玉依旧不以为然,趾高气昂道:“此事就算闹得再大,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于我无关痛痒,于杜若情又有是好处?难不成她不被浸猪笼,还准备顶着臭名声嫁得出去?”
“你倒是苦心积虑啊!”白风华大声地嘲讽着:“是否还应感念你的思虑周详?”
秦良玉振振有词道:“既说我错了,也该有两全其美办法。”
朴相霖拱手道:“臣倒是以为是可行的办法,不然杜若情要如何自处于世间呢?”
黎光远高声附和着:“难不成真的叫杜若情去做姑子?”
“再说了,军营中的女子众多,谁会像她一样大喊大叫的撒泼?”秦良玉眼中都是蔑视不屑道:“这样的人,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有伤风化。”
“形迹癫狂,诡异乖张,”梅景行率先惋惜地叹着:“可怜了如花的年纪了。”
倒好似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了。慕容纪捏了手中佛珠,额头的青筋在乱蹦,深吸了一口气,不想眼冒金星。
“我虽然无知,也听说过节妇的事,”秦良玉语气轻蔑道:“谁家节妇,不,谁家女子会如杜若情的样子?”
“你既然知道自己无知,还敢在朝堂上高谈阔论?”顾山南斯文的笑着:“你是觉得自己没有错处,还是有所依仗?”
“这种不知羞耻的人,倒好意思说。”秦良玉鄙夷地冷笑着。
“何为礼义廉耻,总归不会是她的样子。”周生平对着杜若情满脸的不屑,口气恶劣了几分。
被无理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杜若情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说的好听的礼仪廉耻,实则是什么?”顾山南即刻应声道。
“总不会是杜若情如此做派。”黎光远立刻道:“难不成,杜若情所作所为担得起守节知礼?”
白风华轻描淡写道:“尔等出身崖州,一隅之地,自然不懂得许多道理。”
此话说出口,崖州一干众人,连带着梅景行的神情皆是微愠。
望着梅景行的白风华,神情中都是自负,不以为意挑衅的勾起嘴角。
对,就是故意的。
白风华就是疯子,还是得到女帝宠幸的疯子,谁又能真的同一个疯子一般计较呢。
不甘愿地偃旗息鼓,只能暗暗咬紧牙关,若有机会必定活活咬死白风华,绝不留后患。
“毕竟是军中事,传出去难免不好,打落了牙齿和血咽,全了面子里子。女子总不好丢了面子,陛下也不好伤了将士,有辱风化。”梅景行一副和事佬的样子,连声道:“臣愿居中做保,全了各方脸面。”
“秦良玉虽有过分之处,但杜若情也没有吃亏。被打伤后,伤口至今还未愈合,也不知有什么其他影响。况且冤家宜解不宜结,算起来谁都没吃亏,若是能成就一桩姻缘,也算是美谈了。”周生平正义凛然地拱手道:“我替秦良玉作保,永不休弃杜若情,成全一世之好如何?”
“女子应重名节于一切,她倒好。”秦良玉咬牙切齿着:“恨不得人尽皆知她的龌龊。”
“不知羞耻!”梅景行痛心道:“若是上行下效,天地间的女子都会成什么样子?”
高高在上的指责,道貌岸然,语气实在微妙。
宋矜熹气笑了,正色道:“独独你做得,我却说不得?试问天下间,这又是什么道理?”
“我做了什么?”秦良玉涨红了脸,诡辩着:“你倒是可以让杜若情说说,我做了什么?”
“莫说莫说莫高言!”梅景行连忙摆手,一副苦口婆心样子:“女子总要嫁人,说出来岂不是辱了名节?”
“天下间断然没有如此强盗的道理!”宋矜熹愤慨吼道:“想要污了别人清白,不能得逞后,轻描淡写地说娶回家就能了事,谁稀罕?”
“为了女子的声誉,难道不算是好事?”周生平反问道。
“难道顶着臭名声,就能嫁的出去了?”黎光远高声嚷嚷着。
人声鼎沸,接踵而至,秦良玉得了依靠,更觉得愈发理直气壮了,腰板愈发挺直。
“如若不然,杜若情又要何去何从?难道真的要以死自证名节?”
语意不详的都是威胁。
“卒并不想要婚娶的啊!陛下!”一团乱糟糟的吵闹中,杜若情跪地爬行向前,重重叩首乃至额头鲜红一片,悲愤啼声道:“要卒嫁与了这等无耻之徒,不如自尽来得痛快!卒宁愿一头磕死在殿前,也不愿嫁与此等恶人!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卒绝活不过今日!人活一世实在短暂,便是死也不想与他有丝毫瓜葛!只恐污了自己!”
杜若情绝望中声嘶力竭地哀嚎,让人触目惊心。
慕容纪沉默了,下意识地扫过阶下群臣反应。
“青天白日,秦良玉意图奸污!有证可循!卒誓死不能从,意图灭口!皆有人证!卒死不足惜,但求陛下明证典司,不放过此等无耻小人!”
梅景行以手遮面,连声哀叹,宛若见到了什么污秽,不忍直视一般。
“疯妇!不知礼义廉耻的疯妇!”郑若笙指着杜若情,咬牙切齿地愤恨骂着,像是能活生生地咬下来块肉。
“你个女子,于大庭广众之下,怎可如此不知羞耻?”周生平连声喝道:“你既然不要脸面,不如一头撞死在殿内全了自己的气节!”
“她自陈冤情,有何过错?”白风华大义凛然上前一步,对着周生平没有丝毫怯懦地吼道:“要她为谁成全节义?”
“不知廉耻!”黎光远甩袖喊道。
“好一个巧言令色的楚楚可怜,难道你就没有了错处不成?”周生平指着杜若情,厉声喝道:“你就敢说,你毫无错处?”
杜若情不言不语,独独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心里早有决断,任凭别人说什么,哪怕是打到她身上,多一个字她都不会说。
在这个荒诞的规则里,似乎女子付出什么都是合理并且应当的,而男子有所付出的时候,似乎女子应该感恩戴德,最好三跪六叩以示感恩戴德。
但这就是存在世间,畸形而扭曲却又默认着的规则。
慕容纪铁青着脸色,回过神,朝堂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
索兴国治军简直是笑话,不过是寻常军士也敢在殿上张扬的咄咄逼人。
任凭朝上如何风起云涌着,都快吵冒烟了,仇湛懒得搭理,自顾自的出神想自己的事,反正都与他的生意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