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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 1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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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归云连门都不出,公子盯着她做什么呢。”回来复命的焉戒站在门口的,看着齐颂恒急促离去的背影,凑上来嘀咕着。
“齐颂恒就是努力装作正常的疯子。”仇湛唏嘘道。
“公子自来也不是这种脾气。”焉戒纳罕着:“当真是被明家伤到了?”
“本来能好好结缘的事,到最后都结了仇了。”仇湛似笑非笑地逗弄着金丝雀:“世上的有无缘分自来难说的很。”
“家主要做什么吗?”
“齐颂恒自己的事让他自己做,你听话就是了。”仇湛的手指抚上眉头,宛若叹息着:“我自然是无法决断的。”
忽而想到了什么,仇湛收回手指,厌恶地一眼也不想看到,心浮气躁地走到门口。
“东西全部换一批。”仇湛厌弃道:“这几只鸟是不中用了,处置了吧,另外再寻几只来。”
“光是鸟的食盒,就有十几个,各个都是家主费心思,斥重金也不心疼的。”焉戒惋惜着:“随便一只碗,想必都够庄上的佃户一家子吃上一整年了。”
佃户们上门来请求,惹得家主厌烦了。不正是情理之中吗。匆匆赶回来的陈钰德心内喊了声祖宗,莫要再多生出事端了。
看到了陈钰德急不可耐地想要说什么,仇湛伸手示意陈钰德不必说话,
“你自小跟了我,许多事没有吃过辛苦,不清楚。”仇湛意味深长道:“人都想要在自己活着的基础上尽力再活的好一点,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错处。不过是我不喜欢。”
“家主为何…”
面对焉戒困惑的目光,仇湛似笑非笑着:“你还记得你跟了我之前过的什么日子吗?朝不保夕,食不果腹,当时的你除了活下去的本能,还会想什么吗?”
焉戒低声地应声喏,摇了摇头,家主的大恩他铭记在心。
“倘若给这群猪猡吃的太饱了,他们还会兴出别的念头,或许还会有别的心思。今日为了吃饱饭来苦苦哀求,明日里又会为了什么事来裹挟呢?”仇湛冷笑着:“难不成这府上要改换了他们的名姓?”
门口柳松溪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獐头鼠目引得仇湛十分不耐烦。佃户的事一向是柳松溪处置,今日闹什么,自己实在懒得见他,偏他又来作祟。
许多事还是经年累月用的老人,陈钰德或是焉戒办的更得心意。
仇湛不屑道:“有什么就直接来说。”
“杜若情有了消息,听说是女帝交给了锦衣卫看管,在京兆尹的驿站内。”柳松溪凑上前,毕恭毕敬的笑着。
“哦?”仇湛挑眉望着柳松溪笑着:“那你还不快去?”
柳松溪不明所以,陈钰德连忙上前拉住他,笑着对仇湛道:“家主放心,必定将消息传到该知道的人的耳朵里。”
仇湛满意的笑了,挥挥手示意去吧。
出了屋子的陈钰德拍着柳松溪的肩膀,连声喊了一个好字,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思。
柳松溪不明所以,笑着问道:“是怎么了?”
“你在家主面前,算是保全了。”
虽不解其意,但柳松溪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跟着笑了起来。
“既然柳松溪带回了好消息,我也不好什么都不做。”仇湛踌躇满志笑着:“走吧,去趟秦成荫府上。”
仇湛脚步轻快,三步并作两步,雀跃着出去了。
京都,秦府。
“仇侍郎怎么今日有空来我府上坐坐?”仇湛一向是出了名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见到仇湛时,秦成荫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心里的算盘已经打定了。
秦成荫并未起身,笑了笑就算迎了他,仇湛不以为意,笑容满面地凑近找了个位置坐下去:“听说尚书府上有位女使最得秦夫人的喜欢,视若珍宝一般的疼着。”
“听闻仇侍郎消息灵通,果不其然。”秦成荫笑着为仇湛斟满茶杯,仇湛端过茶杯连声道谢后,笑道:“爱之深切,自然听说了。”
秦成荫笑呵呵道:“芸香不足十岁养在了我家夫人身边,说是仆役更像是半个女儿,自来我陪在夫人身边的时间都没有她多。前些年有位大员想芸香做小,夫人宁愿得罪人,是死活都不肯同意的。”
“算起来正是婚配的好年纪啊。”仇湛了然道。
“夫人想着要收芸香为养女,我想着总要奋发向上求陛下个恩典,也算是对芸香更好些。”秦成荫笑眯眯道:“而今是缺少个机会。”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若是没有个正经的名分,婚嫁上不上不下倒是尴尬。”仇湛善解人意的笑道:“即便尚书一片丹心赤诚,唯恐不堪托付,也难免被人看轻了。”
“虽然是位养女,但凭着我秦家的门楣,芸香又受过我秦家的教养,嫁与谁家坐正堂也不算是辱没了他家的门第。”
“尚书拳拳赤诚之心,芸香必定也是感念在心的。”仇湛故意拖长了尾音:“不过,陛下毕竟是女子,也到了婚嫁的年纪,难免有所私心也是人之常情。”
“我们夫妇倒也不求她感念与否,只求她以后事事顺遂也就是了。”秦成荫嗟叹着:“芸香颠沛流离的那几年,吃了不少的苦,想着都觉得难过。”
“自从遇到尚书夫妇,也算是否极泰来了。”仇湛笑盈盈着,一副亲切做派。
“我倒是不想着她大富大贵,我活着一日照拂一日就是了,但是夫人坚持,总不好让芸香受委屈的。”秦成荫笑道:“我必定为她置厚厚的嫁妆,绝不输公侯人家。”
“世家子弟众多,如若尚书信任,我倒是愿意为尚书奔走,也算是我们有缘分,有兄妹之情。” 仇湛殷勤笑道:“我素来敬重秦尚书,自当愿为尚书效犬马之劳。”
“若仇侍郎愿意用仇家为芸香抬身价,我自然是感激不尽了。”秦成荫喜出望外,道:“必定要为她找位青年才俊,做原配正妻,要坐正堂的管教后院操持家务,才是正理。”
“为人父母者,碰到子女的事情没了分寸,失了理智,也是在所难免的。” 仇湛善解人意:“不过都是为了子女的将来,多做谋划罢了。”
“仇侍郎能如此想,实在令我宽心不以。”秦成荫笑道:“若是能得陛下同侍郎帮扶,夫人必定心想事成。”
“若是世家子弟中有上好人选,陛下如何舍得呢?”仇湛叹道:“若是因此闹起来,就不好了。”
秦成荫连忙笑着:“世家子弟众多,想来是不会的。”
“秦家忠君爱国,门第显赫许多年,也是料不到今日会有女帝在位吧。”
仇湛笑意盈盈着,目光却是锐利如箭,秦成荫听出了仇湛的言外之意,索性不说话了。
“朴尚书与内务府谷家姻亲,谷微粟为掌司,大抵同秦尚书做着天下的管家。”仇湛赞不绝口着,忽而话锋一转:“如今又如何呢,内务府里寻常的皇商,年纪尚轻又无根基的宗不为,也能在谷家面前耀武扬威了。”
“厉光庭和傅崇在时,争什么,夺什么呢。”仇湛似乎是喃喃自语着:“唾手可得的富贵,难道谁真的能舍弃吗?”
“女兵案若是讲个理字,的确是男兵做的过火,但之后的事呢。”望着依旧好似不为所动的秦成荫,仇湛宛若叹息着:“若是寻常女子都大有可为,引得女子都想着出头冒尖,天下间岂不是要乱套了?”
秦成荫忍不得了,痛心疾首道:“女子嫁人应是本分,总想着其他的,岂不是扰乱了天地阴阳?”
“梅太傅殚精竭虑,所求的何止眼前一人公理。”仇湛学着梅景行的苦口婆心:“若陛下真的重了女兵,难免不是祸患无穷。”
秦成荫心内一动,低下头不说话。
“梅太傅家的公子同李尔辅家里议亲了,不然亲上加亲也是件好事。”仇湛笑道:“李煊今至今也未娶,算起来都是不错的姻缘。”
秦成荫神情中难掩厌弃:“梅家纵然门第再好,我也是不想芸香去受委屈的。”
“梅太傅纵然有千种不是,但是也是为国殚精竭虑,忠心感天动地日月可鉴。”
秦成荫不想接话。
“论起来,秦尚书似乎算是梅景行的弟子呢。”仇湛嘴角含笑道:“顾家倾覆后,先帝敬重梅景行,着他管过几年科考的,也就水涨船高,飞黄腾达了。”
“这几年走了些弯路,算起来,许多事都算是过去了。”秦成荫叹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是他名下的试子,总不好一直这么僵着。”
“朝堂上谁人不知尚书是太傅亲信子弟呢。”仇湛意有所指:“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世人皆知亲厚,梅太傅舐犊情深,看上去格外赤诚,难免感激涕零了。”
仇湛的画外音,秦成荫听得明白,脸色格外难看了。
仇湛继续笑道:“纵然我知道,凭着秦家的门第,何须要梅景行锦上添花,但世人只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哪里会管别的呢,真相到底是什么谁会觉得重要呢。”
“就像当年陛下收拾傅崇,收拾厉光庭时一样,挥下来的第一刀会砍谁呢?”
弦外之意,让秦成荫不自然地吞咽着口水。
旧事历历在目,恐惧残存于心。
“我同尚书同出高门望族,自然是不忍心见到尚书一朝入死局,连累着家族都不得翻身的窘迫,想想都令人扼腕。”仇湛啧啧感慨着:“当年开国时,若不是太祖根基未稳,哪有公侯府,名门望族这几百年来的富贵?”
自开国后,秦家得来的富贵,断然不能葬送在自己手里。
秦成荫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士族沿袭数百年,依赖着是当年祖宗们的决断。
“如若不能渔翁得利,岂不是浪费了上天慷慨给与的好时机?” 仇湛着重强调着:“再怎么说,陛下不过是个女子。”
“侍郎说的对啊。”既然打定了主意,秦成荫脸色如常,笑呵呵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尚书倒是深明大义之人。”仇湛殷勤地为秦成荫斟满茶水,笑盈盈地恭维着:“尚书前途宽广,将来必定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