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 107 章 ...
-
索帅救我四个字，足够路上挨打了。
离开军营不过半日，秦良玉已被五花大绑捆得结结实实，被江庆的护卫护在怀里，骑在马上，快马加鞭向京都赶去。
不需嘱咐，女兵们看着秦良玉的眼神都算不上友善，不过是再懒得搭理罢了。
愤愤不平地看着秦良玉一路上端着架子，言之凿凿的说索主帅必定会救他的疯话。
颜于织将布条塞进了秦良玉嘴里，面对秦良玉愤而想杀人，又憋回去的怒骂，挑了挑眉算是回应，并不以为意。
江庆呆坐在火堆旁，脸上的麻木写明了不知魂游何处。
昼夜不停，已经连着赶路一日了。
一路上的奔波劳累，不敢去投靠沿途的驿站休息换马，趁着白日晴朗，春风和煦，总要让马匹歇一歇。
休整片刻后，还是要赶路的。
颜于织眉头紧锁，虽然离宋城越来越远，但悬着的心难以放下，只怕横生什么意外。
江庆似乎是睡了一觉，恍惚地回过神，缓慢地收回了迷离的眼神，怅然地想着，也不知陛下有无收到消息。
若是收到消息，倒也是不必忐忑了。
颜于织拾起手边的散碎干柴，扔进熊熊燃烧的火中。
“百夫长辛苦。”江庆目光逐渐恢复清明，调整坐姿后，笑道：“跟着我这个老头子奔波走一遭。”
“还未正式谢过江大人。”颜于织心怀感念，站起身郑重拱手谢道。
“不必谢我，不必谢我。”江庆笑呵呵摆手道：“为臣子，必定要为君分忧。”
“江大人赤胆忠心，陛下必定是看得到江大人的辛苦的。”
“颜百夫长为杜若情殚精竭虑，比我更强。”江庆赞道。
颜于织有些不好意思，片刻后低沉了：“之前有个女兵死的惨烈，我不能为她讨回来的尊严。”
“哦？”江庆来了兴趣，好奇问道：“听起来似乎是颇有渊源啊。”
女兵们依偎着马匹打盹，难掩倦态，颜于织望过去不免心疼，更是坚定了要快速进京的想法。
事情了结，才能慰籍过世的人心安，让活着的人更踏实。
“我曾经有位士兵，为人爽朗，平日里最是好脾气。”颜于织深吸了一口气，娓娓道来：“天真烂漫如同杜若情一样，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小心得罪了男兵，被记恨于心。”
江庆拾起手边的柴扔进火中，安静的听着颜于织讲着残酷的记忆。
她被男兵骗出去，失踪了两天一夜后，衣衫褴褛，袒胸露乳的回来。
走在军营内，任由别人指指点点，麻木的做不出反应。
对方说是一个人来找你你就信了？别人这样说，你就信了？听到这样的诘问，她脸上的绝望，颜于织铭刻于心，不敢忘记。
是被□□的，颜于织不忍心继续说下去，神情中难掩痛心。
颜于织想为她出讨个公道，想要鼓励她去男兵中辨认，不怀好意的男兵们嘻哈笑着上前不断地拉扯，开着似真似假的玩笑。
本就濒临崩溃的她，彻底崩溃了。
“自那之后，她就疯了，只知道呵呵傻笑。”颜于织不住地捏着指骨，声音逐渐绝望：“再后来她就死了。现时，她被人挂在了树上。军医验过，没人清楚临死前她经历过怎样的绝望。”
由着她被人指指点点的耻笑，颜于织愤而不平，咽不下这口气。
激愤下想去男将中讨说法道理，三言两语，却被打回来。
跌坐在颜于织帐前嘴角的淤青，仍是难以掩盖眼中的熊熊怒火，围绕上来的男兵们并不以为意，肆无忌惮的嘲笑着颜于织的不自量力。
以一敌百，的确不自量力。颜于织捏紧了拳头，若是他们有本事，怎么不敢光明正大的来和她打擂台！
同她交好的女兵知道她的死讯后，自杀在了军营，在拥有最快乐的回忆的地方结束生命，是多无奈的祈求。
“军营当中，无声无息的死了多少女子，既无名誉也无波澜。偶尔被人提起，还是不屑一顾的嘲笑。”颜于织咬牙切齿道：“我宁愿她们为厉鬼，扫过一切鬼魅人心。”
曾几何时，我无能为力救不了你，如今眼下的别人我一定要救。
颜于织昂扬起的斗志和激荡的心绪，难掩起伏。
风哗哗吹过，火中的柴正做响。
“宋城边塞一万女兵，增加递减，都是血淋淋的事。”颜于织语气难掩沉重。
江庆沉默的叹了口气：“百夫长倒也不必过于自责了。”
“边塞一万女兵都是我的姐妹，我的家人。”颜于织痛心道。
江庆笑道：“早听说颜家军爱兵如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颜于织神色逐渐凝重，想要强调着重更改，硬生生忍耐住了。
“但是过于慈爱不是什么好事。”江庆拾起一根柴，在手里把玩，笑道：“边塞将士那么多，百夫长勉强能照顾过来，若是五万女兵，十万女兵，百夫长要如何一一照拂？”
颜于织不服气想要反驳，江庆又笑道：“当然了，百夫长出身颜家，慈不掌兵的道理必定是从小听的，过于慈心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江庆经年看人脸色说话的本事早已经练就的炉火纯青了，最为老道。
自认为是公平客观的看法，让颜于织更是不服不忿。
“百夫长过于心慈面软。”江庆唏嘘叹道：“或许是身为女子的弊端吧。”
见到颜于织面色不豫，江庆自嘲的笑笑：“当然，我是随便说说，百夫长不要在意。”
颜于织应了声嗯，揣度着要如何继续说话，这半年有余江庆在宋城与她来往颇多，她自认为还是了解江庆为人的。
如今看来，都是错的。
“你也算为她沉冤昭雪了，我也能得令回京了。”江庆站起身，心满意足地伸个懒腰，连日来的赶路，他上了年岁又是文臣，实在是有些吃不住辛苦了。
颜于织也跟着站起身，准备叫女兵起身赶路了，附声奉承道：“江大人可以回京敬享天年了。”
江庆呵呵笑着连忙摆手，道：“人活着，哪有真的能安心享福的时候呢，尤其是我这种，还是要多谋划的，不能指望着别人的良心。”
颜于织不信的取笑道：“江大人不要说笑了，身为官员必定还能在朝中更进一步，岂有被人看轻的道理。”
江庆笑容满面：“我成亲较晚，命里福薄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残存膝下。幸而成亲之后生了个儿子。如今外孙年纪渐长，回去含饴弄孙，实在没有报效国家之力了。”
颜于织心里像有百虫再咬，坐立不安。忍着想要辩驳的话，思来想去，咬紧牙关索性沉默了。
边塞快马让周生平最先得到了消息。
周生平捏着书信，恼火的想着，分不清轻重的武夫，到底算是祸害。
“事出紧急，是有什么变故吗？”景昭义不安地询问着。
周生平随手将书信递给了景昭义，景昭义目光向下游走，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索兴国是用着八百里加急传回的消息，要是被女帝知道了。”周生平冷笑着：“还能有我的什么好果子吃？”
索兴国倒也不算是蠢到家了。
这种事可大可小，按照如今女帝的脾气，传回朝堂之上引起的轩然大波，才是麻烦。
沉着思绪，周生平想了一会，紧皱的眉头松开些许，随口问道：“冯宥在翰林院如何？”
“整日里跟着黎灿阳那几个人混在一起，翻不出什么幺蛾子。”
周生平不屑地笑着：“原本以为是位人物，最起码能有点风浪波澜。如今发现，空担了名号，还妄图想做新科状元郎。”
景昭义笑道：“岑怀文自视甚高，甚少与人交往，闷在屋内做学问，李尔辅倒是很喜欢。”
周生平嗯了一声，道：“毕竟是寒门子弟，若是再有差池，举步维艰。”
“杨冠达倒是不吭不响的，整日里独来独往，与谁都不怎么说话。”
“倒是有岑怀文的做派。”周生平忽而想到了什么：“杨冠达还未婚娶吧。”
“还未定亲。”景昭义笑道：“虽说闵国公老夫人苦心积虑，数次登门拜访，但是毕竟是庶出的长子的孩子，一般门户的难免看不上。况且，闵国公府上一向架子又大，低头看一眼都觉得晦气的。”
“闵国公府上一向眼高于顶，能看得上谁呢。”周生平不屑道：“他既然摆架子，充名士，不肯轻易与谁同流合污，倒看看他的名声能好到哪里去。”
景昭义明白了，勾起嘴角笑着应声喏。
“尚书数次登门拜访，几次向闵国公府示好，都是不了了之。”
周生平的手拂过衣袖，缓缓坐下：“有心提携倒是空操心了，是我妄做小人了。”
景昭义笑了笑，点燃火折子将索兴国的书信烧的干干净净，抽出奏本，苦思冥想着要如何措辞。
“郑燮在翰林院如何？”
“倒是没心没肺的，整日里哪有热闹奔着哪里去了，似乎同谁都要好。”
“郑若笙就是个糊涂性子，你指望他的儿子能聪明到哪去。”说来说去，又是心浮气躁，周生平无奈地叹息着：“罢了罢了，以后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7章 第 10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