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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国破(上) ...

  •   滚滚狼烟,风声边界。
      黑云压城,山雨已至,冲洗着这片刚被鲜血染红的土地。清冽的雨水裹挟着血色,三个昼夜已去,却丝毫不减半分血腥之味。
      三日前,晋国大皇子穆翊携一众皇亲国戚,跪在都城外,高举降书,向亓国主将请降,而晋王更是自刎于宫中。明眼人都知道晋国已无力回天,昔日荣华转瞬云烟,可悲可叹。
      可这万事已定的局面中偏偏却横生出了一点变数。
      就在投降当日,晋王宫中突升起一缕神秘的淡紫色烟雾,原先只渺渺一层徐徐而出,转而渐浓,如浅墨泼于纸上,不紧不缓蔓延开去,将整座王宫团团裹挟,甚是诡异。
      起初并无人在意,只当是雨势过大所致。亓兵上至统领下至兵卒,皆是利欲熏心,望着这座金银王宫岂有退让之理,都想趁上头的人赶到前能捞则捞,这么大的宫城只消稍稍私藏一点点就足够保后半生衣食无忧了。
      一个个都摩拳擦掌,争先恐后得闯入宫中大肆抢夺,谁还顾得上那劳什子怪雾。
      可奇就奇在,有人进却无人出。许是贪心有余,不愿折返,主将啐了口地面,并不以为意。
      可随着一批又一批的人的消失,任凭是百万兵马临城亦岿然不惧的莫将军,此时心中也开始犯起了嘀咕。
      这,究竟是怎么了?
      二十万雄师就这般立于这金银宫墙外,欲进却心有忌惮,只得就地驻扎,快马回报亓国,没有指令谁也不敢冒死往前一步。
      一时间流言四起,有人道这是天神之怒,亓兵这般涂炭生灵恐是遭到了上天的惩罚,又有些苗族术士称这团诡异的烟雾乃是晋王以命为媒向魔鬼求来的最后屏障,又有些人说现如今这般景象莫不是和晋宫中那位沉睡不起的小公主有关。

      说起这位公主,无论从她的出生到她现在昏迷不醒的状态,都可说得上是奇谈。
      传闻十六年前,公主生母晋国先贤妃怀胎刚足九个月之时,夜里似有仙人入梦,说其腹中孩儿乃是病儿,先天便有不足,即使顺利分娩也多半是性命不保。若想逆天意保其平安,需到城外佛光寺祈福方可化解。
      为母者爱子心切,翌日便挺着大肚子哭着跪在晋王面前请求恩旨,晋王最是看不得自己的爱妃这么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便恩准她出宫祈福去了。
      是日早上,风和日丽,一行人从出宫到入寺焚香祈福都一帆风顺并没有什么大碍,可偏偏在准备回程之时,突然变了天,大雨骤降,将原本就不太好走的山路浇灌的更加泥泞难行。
      抬轿的轿夫一时不察,脚下打滑摔了一跤,致使轿中的娘娘动了胎气有了早产之状。因是临时起意的行程,并没有做太多的准备,随行的也不过是几个贴身丫鬟和一位医女。一行人顿时慌了阵脚,只得慌忙折回寺里,临时隔出一间产房来。
      虽是九死一生,但好在母女平安。回宫后晋王一连七日都陪在贤妃母女身旁寸步不离,更是破例在公主满月前便特赐封号:昭宁。愿她一生平安无忧。

      小昭宁倒是随了这个名字,一直平平安安的成长着,直到她五岁那年,莫名连日高烧不退,查不出病因又药石无解,又一次急坏了晋王和贤妃。为了就这唯一的女儿,贤妃又请了道旨,独自一人去了佛光寺。
      说来也奇,自打贤妃娘娘此次从佛光寺祈福归来,小昭宁的病情竟渐渐有所好转,不日竟能下床蹦跳,与常人无异。太医院的御医连连称奇,却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说是公主殿下有上天庇佑,总能逢凶化吉。
      公主的病是好了,贤妃娘娘却又病倒了,病势汹汹,太医皆束手无策,没几日就逝世了。
      这两件奇事接连发生,不得不让人心生疑窦,更有甚者说,这贤妃娘娘当时去佛光寺为公主祈福,怕受寺中妖僧所惑,借助妖法一命换一命,这才救了小公主的性命。
      晋王暴怒,下令抄封佛光寺,寺内上下人等一律处斩。晋国国内也因此开始了轻佛的思想,一时间佛家仪式均被勒令停止,而其他流派思想却开始蠢蠢欲动,都想借机在晋国好好宣扬一波自己的教义,以求成为大统,其中最为活跃的当属那些从南疆之地千里迢迢赶来的术士们。
      再说这位小公主,因自幼失去母亲的庇佑,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倍受冷落,虽还有父亲的疼爱,可终究弥补不了内心的孤独,就连宫中的奴仆们都对其避之不及,恐沾染上什么邪气。
      及笄之年,她又一次病倒了。又是一次寻遍名医,又是一次药石无果,这回没有人再愿意为她祈福,可惜了这位小公主,正值天真烂漫之时,却又无福消受,这大好年华,终归是要香消玉殒了。
      可正是这位沉睡不醒的公主,在晋国国破之日,将亓国虎狼之师阻于宫墙之外,保住了晋国最后的尊严。
      随着时间的流逝,流言也纷纷四散开来。虽版本不一,但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这位公主大抵不是什么善茬,怕是妖孽。

      而此时,北方,亓国境内,朝堂之上,气氛更是肃穆沉重。
      “哼,荒唐。”亓王将快马加鞭从晋国送抵的战报摔在地上,紧锁眉头,负手背身而立。傲然身形,无不显露着无可比拟的巍然皇尊,令人不敢直视。
      “这莫青是不是觉得这一品军侯的位子坐的太闲了些!”
      大殿内文武百官见此情形,都屏住呼吸,不敢多说一句。此时的未央宫内,哪怕是掉落一根针,都能惊动每个人的神经。
      列于百官之首的青年疾步上前,低头作揖,眉眼间与亓王颇为相似,“父皇,莫侯爷乃朝中一品军侯,而且征战沙场,经验丰富。这份战报表面上看起来确实荒诞无稽,儿臣以为也许这其中另有隐情。”
      一席宽袖红袍加身,肩头衣襟袖口皆是金线镶纹,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成整齐的发髻,套在双龙吐珠的金冠之中,微抬头,一双浓郁剑眉下凤眼深邃凛凛,透着的竟是一种难以近人的狠辣。他便是亓国二皇子,当今羡亲王晏承允。
      “哦?你对他,倒是很了解呀。”
      亓王转过头来,眼角的皱纹微微加深,语气冰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嘴角擒出一丝不明意义的笑来。
      皇权巍巍,压迫着殿内的每一个人,朝堂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地下官员纷纷把头埋的更低,连喘气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一个不慎就引火上身。
      “父皇说笑了,大敌当前,自当上下齐心。无论是远在晋国的莫将军和数十万将士,还是在场的所有官员,包括儿臣在内,都是一心希望父皇您能一统天下,迎来万民归一,天下臣伏的那天。”羡王深深颔首作揖,毕恭毕敬。
      “哼。”亓王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予理会。
      “父皇要是担心的话,儿臣愿意亲自领兵,前往晋宫一探究竟,无论什么妖魔鬼怪,儿臣都能将他斩于马下,尽早为父皇统一山河。”

      一番高堂阔论过后,气氛也有所缓和,不似先前那番紧张,众臣纷纷附和,或评论当今大好局势,或高呼亓王治国有方,或称赞羡王贤良德高。
      “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也知道你们的忠心。至于晋国那边,小苏昨日已经出发去调查情况了。他很机灵,晋国降书早已递上,但莫将军那边却迟迟没有反应,他就觉得事有蹊跷,交给他不会有问题的。”
      “小苏?”这回轮到羡王锁紧眉头,陷入深思了。
      “怎么,你觉得这么安排有什么不妥吗。”亓王见他似有疑虑,追问道。
      “父皇做的决定定有父皇的深谋远虑,儿臣不敢置喙,儿臣只是怕小苏缺乏经验,怕他。。。”
      “你是不相信小苏,还是不相信朕。”亓王的脸色越来越僵硬,语气也冰冷到了极点,提高了音量,“你就这么容不下他吗。”
      气氛刚刚有所回暖的朝堂一瞬又无人敢应声。就连羡王本人此时也低下头不知如何作答,双手垂在两侧,强忍住不发作,紧紧握拳,手背上的青筋依稀可见。
      “好了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朕累了,都退下吧。”
      朝臣们随着亓王的离去,高呼万岁后,也纷纷退下了。偌大的未央宫,很快就只剩下羡王一人。他看了看高台上庄严尊贵的王座,欲上前又止步,旋即转身急走两步,站在未央宫门口。
      此时日头早已高悬于空,慵懒得照耀着大地,朝臣们三两成伴向着宫门走去。羡王望着退朝散去的百官人流,一股无名火涌至心头,化作一股怒劲,集于拳头狠狠落在身旁的门扉上。
      晏苏,晏苏,这个名字自幼就如梦魇般缠绕在他的心头。这么多年,不管他多么努力表现自己,也不管他立下多少汗马功勋,终归只是挣了个贤德的名号,永远也无法让父皇记住自己的名字。
      父皇啊父皇!

  • 作者有话要说:  “双生”的意思是:两种人生,一梦境一现实。故事就是因着昭宁的沉睡而展开的。
    可能开始会有些摸不着头脑,文比较慢热,谢谢所有点开看下去的人(鞠躬
    修文:修改分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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