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穿越是因为中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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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是灰红色的天空与若有若无的远山，山脚下是一条河，翻滚着黑色的水。
河上一座颤巍巍的桥，每次只容一个人经过，桥头的老太婆似睡似醒，眯缝着眼睛在面前的碗里倒上一碗又一碗的热汤。她的面前排着一条长长的队，每个经过她面前的人都自然地端上一碗热汤，一饮而尽然后走上那座看起来一点也不稳的桥。队里什么人都有，队里的人什么表情都有，不断地有人想脱离队伍往回跑，却被头顶飞舞的不明生物抓回去，每一次都是这样……
可是……
宋菊衣看看自己，仍然穿着那身白色的病号服，飘啊飘地无法落地，也无法插进那队人中间。他们一个挨着一个，没有任何空隙，虽然她就在一边，却没有人看她一眼。
“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头顶上一个声音幽幽地响起。
她抬起头，顺便飘了上去。
一个男人站在半空看着她。他头发梳得锃亮，看起来不过三十岁，长得算是中规中矩，中等以上普通帅哥一名，眉宇之间——好吧，承认他有那么一点尊贵的气质，如果不看他的衣着的话——他穿着一身黑黄相间的直条纹西服，内搭白衬衫，配黑色绣金龙领带，脚踩一双看不出材料的但应该是皮的鞋，手上拿着一根黑杆金嘴的旱烟管，下头还吊着个黑底黄龙纹的烟袋——宋菊衣觉得，这东西应该是用领带剩下来的布做的。他身后凭空出现两个戴墨镜的男子，一个黑衣白裤，白衬衫黑领带，另一个完全相反：白衣黑裤，黑衬衫白领带，感觉这两个人好像是穿错了裤子，不过配合中间这人的衣着倒是显得正常多了。
“我是冥王，这两个是小黑小白，俗称黑白无常。”黑黄衣服的男子说。
宋菊衣不意外，她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是想不到冥王以及其手下的造型是这么的拉风。
“这里就是阴间吗？那条河就是忘川？”宋菊衣看着远处灰红的天空，喃喃地道，“想不到真的是这样的风景。”
“错。”冥王竖起一个食指摇了摇，“这只是人间的传说在你们凡人脑海中根深蒂固的结果。你们下意识地以为是这样，就只能看到这样的情景。”
“是吗？”宋菊衣想了想，说：“不对吧。如果照你的说法，我意识里的冥王形象不应该是我看到这样的。”
冥王满意地看看自己的打扮：“这就是我们与凡人的不同。我们可以影响凡人的思惟，让你们看到什么，你们就会看到什么，”吸了一口手中的旱烟管，“所以有一句话说得好‘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事实’。”
“就是说……”宋菊衣眯起眼睛，“你这一身打扮完全是你自己的意思？他们两个也是？”这……这是什么审美观？
冥王得意地笑：“不，他们两个的衣服是我设计的。比原来的鬼差服好太多了对不对？”他身后的两个男人虽然戴着墨镜，宋菊衣仍然能看出他们欲哭无泪的表情。放心吧，我知道你们不是穿错了裤子，她朝二人眨眨眼，然后二人头上挂满黑线。
“你刚才说，我‘跟他们不一样’是什么意思？”她问。
冥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记得这回事啊？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关心呢。”
“所以我现在才问。”
“那么，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冥王又抽了一口烟，“想先听哪个？”
还有什么坏消息能让她觉得沮丧？“先听坏的吧。”
“好。你是自杀，没有被列入阴籍，按例将要入枉死籍做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轮回。”他缓缓地说，“这样其实坏处不大，不过是与亲人不能相见，与爱人不能聚，别人活着你死了，别人死了你也不能活，别人投胎了你没份儿，别人把什么都忘了你还记着而已。可不能因此而自暴自弃哦，如果遭了天谴会魂飞魄散的。”
那也无所谓呀，反正生无可恋，再次做人也不过重复今生的路线——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宋菊衣笑了：“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嘛……”冥王用力咳嗽一声，身后两个面色难看地各拿出一个拉炮，拉响。
“砰”！无数的金纸和彩带落下。
“恭喜这位小姐！你是本冥王接任以来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枉死灵魂，为表纪念，冥府特赠送借尸还魂机会一次，尸主任选，条件任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宋菊衣看着面前摆好姿势的三人，面部肌肉有点抽搐。黑白无常，你们真可怜——这是她此时的心声。
所有人里面最进入状态的就是冥王，他得意的笑容在没有任何人捧场的情况下还维持了三分钟之久，连带着他后面的两个也不能动。这个人是以什么条件压迫他们使他们答应做这种，呃，怪异的行动呢？
“咳。”冥王面色有点不好看，“虽然你是自杀，但是遇到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总得表示一下激动的心情捧捧本王的场吧？”
她很给面子地微笑着鼓了掌。
啪，啪，啪。
虽然不如意想之中那么热烈，但冥王总算有个台阶下，清了清嗓子：“所以请宋小姐移驾本王的特别办公室。”
场景一下子变了。
天空的颜色变成灰蓝色，朦胧的远山变成高楼幢幢的石屎森林，忘川变成流动着浑浊水流的大江，江上跨着一座大桥，这边一端连着一条排着车龙的长长公路，桥口的美眉守着一个巨大的自动饮料机。每个人都在饮料机前喝了一杯，然后凭杯子去跟美眉换票。桥的那边有六个出口——或者说，入口，他们就凭票入内，一个个消失在视线里。
这一切，是透过一面几百米高空上的巨大落地玻璃窗看见的，这扇落地玻璃窗就镶嵌在某冥王的特别办公室的一面墙上。照这个家伙刚才的说法，这应该是他想给别人看的阴间？
现在，冥王仍然穿着那套怪异的西服，只不过是坐在了一张豪华的大理石办公桌后一张真皮老板椅上，手里的旱烟杆变成了一个纯金遥控器。
“让我们进入主题吧。”冥王整好以暇地问：“你上过晋江吗？”
这是主题？摇头：“没条件上。”虽然没上过，但知道那是个受欢迎的网站。
“嗯。我知道。”冥王欠扁地回答，“总之归纳为一句话：你要穿了。”
虽然没看过穿越小说，但是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房里的两个护士是铁杆穿越迷，常常当着她的面聊小说。
其实穿越，就是在一个自己的把握活得比现在滋润的世界重新活一次吧？呵呵，不过是另一种自欺欺人罢了，她的兴趣不大。无论是什么世界，她都没把握活得滋润。这一世，她既是财团老总的掌上明珠，又是学校的高材生，更是朋友之中的人气王，不缺吃不缺穿，老爸还支持自己的理想放自己去西部支教，对自己选择的爱情也没有异议全依女儿的意见——够滋润了吧？可到头来她还不是顶着精神病人的名号死在大好的年化？
所以，还不还魂于她都无所谓，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愿意用这个机会换一碗孟婆汤，随便投入哪道轮回，任凭下辈子做牛做马。
“那是不可能滴。”冥王看穿她的心思，好心地提醒，“最近的死亡率太高了，如果随便把投胎的机会让给枉死鬼的话我会被投诉的。”是吗？你身后两人的脸上明明写着“骗鬼~~”。
总之，你是不会让我投胎的。她眯着眼传递个这信息，冥王也微笑着回复：没错，你就死心吧~
“基本上呢，枉死鬼都会不甘寂寞地在人间弄出些事端让我们的鬼差同事们疲于奔命，”冥王托着下巴，“所以偶然我们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会直接把他们丢到地狱里去。”
他身后两人的表情告诉她：不是“偶然”，这个人常常这样做……
“你威胁我。”她说。
“啊~”他又竖起食指摇了摇，“不是威胁，是提醒~~”
“这么说，如果我不利用这次机会借尸还魂的话，你就会非常‘偶然’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直接把我丢到地狱里去。”她替他下了结论。
“哎呀~”他还是笑，“说了是‘偶然’，发生的频率当然不会那么高啦~”
可是你身后两只的脸上写着“这家伙百分之百绝对会这么做”。
算了，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好吧，”她耸耸肩，“我答应，你刚才说有得选择，条件任开？”
“废话少说，”冥王打了个响指，“让我们开始吧！”
场景立变。
还是那间豪华办公室，只是那面落地窗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等离子高清显示屏。
“小白。”冥王叫道。身后的白无常面表情（？）地走到显示屏前，打开开关，然后回到原地站好。
屏幕上开始显示什么画面，但宋菊衣没有看，只是盯着冥王手里不断被把玩的遥控器。
“那个东西是遥控显示屏的吗？”她问。
冥王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叫小……呃，白先生走过来开？”
他耸耸肩：“不然他们站着没事很可怜的。”其实他们最可怜的是摊上你这么个顶头上司。宋菊衣想。
后面的两只表情一致：我们已经习惯了……
顺带说一下，为什么会用“只”这个量词呢？因为这些人形生物其实就是我们俗称为“鬼”的东东，无论头上带什么头衔也罢，用“只”比较顺口。
话说冥王开始放录相，呃，确切地说，他放的那些就是供宋菊衣选择的“尸”们死前的一刻。
第一个，某妓院年已三十人老珠黄妓女一名，苦守四个月后终于有客上门，在那倒霉蛋终于口吐白沫之时她也HLL地“哗——”（不健康用词屏蔽），然后激动地“马上风”了……
“PASS。”
第二个，某大街角落万年不移貌似垃圾堆乞丐一名，除了趴下头吃碗里的“饭”之外基本没别的动作，某日街头卖包子的王大嫂不小心掉了个包子滚落到他的破碗边，他挣扎了很久终于伸出手快要触到的时候……后面蜂拥而至的丐帮帮众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个重叠与不重叠的脚印……
“PASS。”
第三个，某边城小兵一枚，某日外敌攻城被编出迎战，后退五十步之后得意忘形地嘲笑另一后退一百步之兵，然后光荣地中流箭身亡……
“PASS。”
第四个，某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人坐着坐着突然往自己腿上一拍，然后……没了。
“这个怎么那么短？而且那人好像没死啊。”她好奇地问。
“死的那个你没看清楚，是只蚊子。”
“……PASS。”
……
N个之后，某枉死鬼终于忍不住了。
“你确定这种方式不是地狱里的刑罚之一？”
“当然不是，”冥王露出了少有的严肃表情，“我们地狱里给人看的都是‘XX格格’第一二三部或者李X鹏配音的‘X客帝国’或者他演的‘射X英雄传’，最近还引进一部‘又见X帘幽梦’。”
无语。
“为什么这些人都是穿着古装？”宋菊衣看出一些端倪，“难道我不能还魂到现代人身上去吗？”
冥王瞪了她一眼：“为什么？晋江上的人不都穿到古代去吗？”
那——是——小——说——！！
接收了近三分钟某鬼的BS眼神之后，冥王干咳了一声：“总之，你的重生将会是幸福平安的。”
“幸福平安？”她对这句话的真实性表示绝对的怀疑，面前这个自称冥王的家伙脸上分明就是“不靠谱”三个字。
“我可以说不吗？”如果没有料错的话，这一句应该是废话。
果然，冥王摇了摇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哦~你是逃不掉的。”
宋菊衣默，如果是□□公司的老板这么跟她说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这个家伙上班的时候真的有在工作吗？不是没日没夜地用电脑看小说——而且还是穿越小说？总之，再怎么不靠谱，他也是一BOSS级人物，就当自己从精神病院逃了吧。
“OK，我保留提条件的权力。”
“成交。”
一番折腾后，她终于可以开始看比较正常的人选了。
“等等，”她制止冥王按下“NEXT”，“这一个，让我再看一次好吗？”
“无所谓。”
呵呵。好熟悉的际遇。
富甲一方的父亲，被鱼肉的子民。富家小姐爱上穷光蛋，穷光蛋发愤图强然后衣锦还乡，抱得美人归，然后一夕之间全数改换，父母亲人死光了，小姐求救无门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为复仇导演的戏……
画面中比那人俊秀万分的脸上是冰冷的笑，怀里拥着另一个小鸟依人，种种温柔恍如隔世。女主角被扔进家中偏院，无人问津，自生自灭，终于忍不住一头撞向墙壁……
“就这个吧。”
冥王的脸上写着意外。
“奇怪我选了她吗？”宋菊衣笑，“我只想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再活一次。”然后想想，又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女人应该是个娇小姐，那小细胳膊小细腿的能经得起折腾吗？”
“没事，你还魂成功后我们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到时候你想怎么折腾都行。”
走进电梯之前，宋菊衣突然想到一件事，回过头，很认真地对冥王说：“其实你那身衣服一点都不好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穿越是因为中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