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名》莫红尘

11、11、有趣的游戏

　　从雾灵山回来的时候，Brent很自然的上了我的车，继续当我的专职司机。我因为心里有着算计，所以一路上都是心不在焉。Brent恍若未觉，依旧谈笑风生。快到市区的时候，我终于决定还是直截了当的跟他摊牌。

　　“我看过了那个本子。”我的话没头没尾，但是我相信Brent一定懂得。

　　“什么本子？”他反问。我猜他要不就是真傻，要不就是在拖延时间思索着该怎么应付我。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进一步确定。

　　“那又怎样？”他果然明白。

　　“我希望能看一看会员资料。”

　　“这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

　　“那么你会不会帮我呢？”

　　“不会。”他答得斩钉截铁，说实话，我很意外。

　　“你不怕我把那些账目放在论坛里？”我举起手机晃了晃：“你应该知道，我既然想用这个做把柄就肯定留了备份。”

　　我这样说只是在诈他，那么短的时间，我连看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哪还有时间拍照做备份？他看了看我的手机，摇头道：“可惜你错了，这并不是我的把柄。”

　　“不是？”我很怀疑。

　　“这是80\'s Team的正常收入。”他很镇定。

　　这个答案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我之所以会怀疑那本子里记录的账目是他背着老板私拿的回扣而不是80\'s Team的正常收入，主要还是因为去雾灵山那天晚上他跟我说的那番话，他说老板不在国内，网站事务由他全权处理。

　　既然老板不在，他就算明目张胆的‘私拿’80\'s Team的钱，也不会有人怀疑。前提只有一个：必须瞒住老板。我料定他不会因为我的那个简单无害的要求，而甘冒丧失老板信任的风险。

　　可是此时，他那镇定自若的神情倒真让我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力，难道这笔账目真的是80\'s Team公开的私密？

　　我心念一转，遂笑道：“即便如此，80\'s Team就不怕我把你们欺骗会员的秘密曝光么？”

　　他竟然对答如流：“你可以去看看80\'s Team会员签约协议，第八项第一条有明文规定：80\'s Team有权收取会员的活动经费，并提前告之其费用，会员可自愿选择是否参与。第八项第二条：会员活动费用的收取标准根据活动内容而定，80\'s Team只保证活动费用低于同等机构同等条件的消费。”

　　说实话，那份会员签约协议我还真没看过。不是因为看不懂，而是因为我很清楚从那些条条款款里是绝抓不到任何纰漏的。所以，但凡这种花钱办卡的事，我一向懒得计较那所谓的协议，反正不管你对哪一条有异议，那‘最终解释权’还是归卖家所有。

　　所以此刻，我更是不用看也知道Brent不会编出个条款来骗我，而这个条款还确实是无懈可击。以这次活动来说，我们交付的活动费用，确实不会比‘同等机构同等条件’的价位高。

　　对于这样一个无懈可击的条款，我真的无从下手么？

　　“协议是一码事，可心理承受又是另外一码事。你们当初的承诺是要把最大的实惠让给我们，可是这样一来，最大的实惠却在你们那一头，这难道不是一种欺骗？”我想我从那无懈可击的条款中抓住了一个重点，有很多事情，没有犯法，却失了民心。

　　“你又错了，这不是欺骗，这叫双赢。”Brent侃侃道：“就说这次吧，如果你们自己组团来，以同样的吃住玩的条件来说，雾灵山庄给的价格绝不少于五百五十块钱，80\'s Team，让你们省了五十。”

　　“我们省了五十，你们却得了两百，事实上……”

　　“事实是，如果你们不跟着80\'s Team来，连一毛钱都不会省。”Brent打断我的话继续道：“更何况，一次近郊游就可以省五十，那么远途呢？多次呢？再说，我们为你们牵线搭桥、组织策划，赚取一点儿劳务费，也算是正常吧。”

　　80\'s Team的做法的确高明，他们先以天花乱坠的诱惑和信誓旦旦的承诺让我们成了会员，然后再以这一点点的利益引诱着我们消费，为了那一万块钱的入会费不至于白花，会员们当然要尽量多的参与活动，因为谁都会觉得，参与得越多就越划算。与其说这是连环套，倒不如说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不愿都得挨。

　　我不得不承认，Brent说服了我。他能够说服我，也必定能够说服其它会员。更何况，我其实根本就没有那所谓的‘备份’，这‘把柄’也就成了彻彻底底的无稽之谈。

　　我只好以沉默作为退路，Brent却似乎并没有打算乘胜追击，他很体谅的转移了话题，我也就顺势下了台阶。

　　等到进了城，该说分手的时候，他却突然问了我一句话：“你为什么一定要看会员资料？那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么？”

　　“对！”我很快地说。

　　Brent没再追问，利落地转身而去。我望着他的背影，渐渐眯起了眼睛。这个答案我虽给得毫不犹豫，却不是不假思索。寻找那个幸运星男孩的事，对于有家有业的我来说，只是打发无聊时间的一个游戏，并没有重要到让我拿手里的任何东西去换的程度。今天的事，如果能成功要挟Brent达到我的目的，也不过是额外的奖励，就算没有成功，我亦不会有任何损失。

　　说白了，这个游戏只是我在80\'s Team的一大乐趣，绝带不进我的现实生活。但是从这一刻起，我突然发现这个游戏其实远比我想象中有趣得多。

　　因为这个原因，我开始频繁地参与80\'s Team的会员活动，几乎每周必到，我亦不用刻意留意Brent的活动行程，因为有我的场合就必定有他。这个奇异的变化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反而更加坚定了我寻找真相的信心。

　　如此，我和Brent的形影不离便成了我们关系扉然的证据，在80\'s Team的论坛里成了会员们津津乐道的热门八卦。当然，在这个虚拟的小世界里，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你们的关系是否真实、合法，他们感兴趣的只不过是你们有没有上过床、这样的情人关系能维持多久。

　　对于这个话题，最感兴趣的还是Brent那三个忠实fans，而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们居然没有任何的恶言相向、恶意揣测，反而摇身一变成了维护我们关系的支持者。我不相信她们会真的爱屋及乌，所以我并未因为她们态度的转变而放松戒心。

　　结果证明我的防范意识是很有必要的。在这次野外宿营的活动中，我再次着了她们的道儿——不同的是，这一次我是故意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我们一行三十多人浩浩荡荡地从门头沟的妙峰山北麓而上，计划从位于西郊的南麓下山，整个行程大约要连续走上十五六个小时，所以，我们必须有一晚在山上度过。

　　这个时间并不是虚数，而是经过验证得出的准确结论。而这个结论，是西米露她们提供的，她们三个原是某登山俱乐部的会员，这条路线是她们走过的最为熟悉和安全的路线。

　　于是，这三个人自然而然就成了我们的向导，Brent作为领队带着美杜莎走在最前面，西米露走在队伍最后，风信子穿插在队伍中间。

　　我一直跟风信子走在一起，这当然是她的刻意而为，我也并不反对。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相处融洽，我几乎都以为自己的戒心是多虑了。然而，接近傍晚的时候，她手中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西米露的声音，我依稀听到她似乎急需什么东西，风信子的神色也变得焦虑。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她放下对讲机跟我说。

　　“你说。”我意识到要出状况。

　　她递给我一包卫生棉，道：“我到队伍前面去让Brent他们停下来，你把这个拿给西米露，她就在刚刚咱们走过来的那片树林里。”

　　我犹豫着，迟迟不愿伸手去接。

　　“你还在怪她么？”风信子说：“其实她对你并无恶意的。”

　　“我知道。”我牵强地笑了笑，勉为其难地接过风信子手里的卫生棉，转身就走。

　　“记住，就在那片树林里，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

　　我明知道这八成又是圈套，还是一脚踏了进来，因为我想知道她们的心究竟能狠到什么程度。

　　如我所料，我并未在树林里找到西米露，而且在我走出树林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时，队伍早已没了踪影。我没有急着去往前赶，反而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看着手里的那包卫生棉，盘算着她们这么做的目的。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我听到了Brent的呼唤。我并没有应声，反而转身跑回了那片树林里。Brent也在片刻之后跟了进来，我看得到他的焦急不像是装出来的。但是我并不想就此结束，我躲在那些粗壮的树杆后面，以繁茂的枝叶做掩护，看着Brent一步步迈进树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