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炳四方》萧柏途

21、第二十章 天意如此

　　“妖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老人突然出现在竹林边的清泓面前，怒视着依在清泓怀里奄奄一息的小狐狸。

　　清泓一看是温青云，眼睛一亮，向老人跑去，他知道温青云神通广大，心说这小狐狸有救了！

　　“老祖宗，请您救救它！救救它吧！”

　　“清泓，快放下这妖孽！”

　　清泓小脚一顿，满眼都是不理解，“老祖宗，您说什么呢？什么妖孽？这小狐狸流了好多血，好像晕过去了，您快看看，它还好吗？能不能想办法救救它？”

　　老人一听，这妖孽昏了过去？以九尾狐妖的本事怎么会因失血过多过去？肯定不是真的！

　　清泓怀里还紧紧抱着那狐狸，老人仔细一看，那狐狸爪子正搭在清泓的小手上，温青云瞳孔一缩，被九尾狐抓破皮的人，终身都会为九尾狐所惑，丧失自我。

　　三百四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又出现在了温青云的眼前，那时温青云拜入第一家族薛家家主薛玄的门下，也是薛玄唯一的关门弟子，改名薛陌零。

　　那天本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正在薛家园林中漫步的薛陌零突然听到一声巨响，转头一看，一道凌厉的闪电劈向师父薛玄的屋子，天色也突然转暗，闪电一道道地劈向薛家的中心人物所处，薛陌零来不及多作想，径直冲向薛玄的屋子。

　　进了屋子，薛陌零看到的不再是那个精神抖擞、健步如飞的师父，而是一个满脸血污的可怜老人。

　　薛陌零一个箭步冲到老人身边，握住了老人干枯的手，“师父！您感觉如何？徒儿带您去疗伤！”

　　老人摇摇头，双眼空洞，“老夫一生观天象，解天命，以为人世之事并无不可测者。如今我族遭此横祸，全怨我枉顾天机。”

　　“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薛陌零，也不再是我薛玄的徒弟，”老人抬手划破了薛陌零的眉心，这是薛家将人逐出师门的仪式，看着完全愣住的徒弟，老人松了一口气，“如此便算是保住了吧……从今日起，改回原来的名字吧，温青云。”

　　温青云不明白老人说的什么“保住了”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泪如雨下。

　　“罢！罢。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青云，你要听好。”

　　老人向温青云说了关于这场灾难发生的原因，说了推算到的清泓炳煌二人的事，临终前，对着年仅二十五岁的温青云嘱咐再三。

　　“清泓炳煌，是你的使命，此二人降世，随之而来事对这整片大陆都有极大的影响，是福是祸，全在你手。”

　　说罢薛玄将自己的毕生功力尽数传给了温青云，还让温青云有了控制自己生长进程的能力。

　　直到一百余年前，温青云还是二十五岁的模样，在一百余年前的某个雨夜，温青云痛失挚爱，发下不再杀生的重誓，并放开了自己生长，独自想象着与挚爱一起慢慢变老的日子。

　　此时此刻，情况紧急，温青云除了薛玄临终前的嘱托，在想不起来其他，当年发的重誓早已被他抛诸脑后。

　　温青云怕九尾狐抓破清泓的手，酿成大祸，便即刻释放出自己强大的土属灵力，那灵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小狐狸袭来，清泓怀里的小狐狸突然开始发抖，嘴边白色的绒毛被不断流出的鲜红色血液打湿黏在一起。

　　“停下！停下！”清泓看着小狐狸的可怜样子心下不忍，冲着老人吼了起来。

　　看到老人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后，他只能流着泪把小狐狸紧紧护在怀里向远处狂奔而去。

　　哪怕知道这一切可能都无济于事，但清泓还是要去做，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只小狐狸就这样失去生命？

　　清泓不明白，不明白老祖宗为什么要如此残忍这样对待这样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生命。

　　终于，小狐狸再也扛不住这巨大的压力，昏死了过去，一朵朵猩红娇艳的血花在清泓衣袖上绽放，那么妖冶的颜色直教人觉得可怕。

　　清泓看着怀里的毛绒绒的狐狸，他跑不动了，更何况现在小狐狸没了气息，也没有能够支持他跑远的信念了……

　　清泓呆呆杵在那儿，原本炯炯有神的水蓝色的双眼霎时间失去了它原有的光彩。

　　匆匆赶来的温然、若怜和霓遇只看到清泓抱着个狐狸跑远，而后一副木然的样子，想来那妖该是已经被“解决”了……

　　温若怜本想上前安慰安慰清泓，却被老人阻止了。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无情？见死不救就算了，为什么不由分说地就要杀了它？”

　　“它是妖？那又如何……妖，也是有好妖的啊……可人，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小狐狸，对不起，我不该带你进来的。”

　　“小狐狸啊，你知道吗？我有个一起长大的兄弟，我叫清泓，他叫炳煌。炳煌被抓走了，可一直没人去救他，今日本想去寻他，碰碰运气，没想到遇到了你。”

　　“我想转身离开，可是看着你在雪地中瑟瑟发抖的样子，我，就不由得想起了他……他被抓走了，孤身一人，现在肯定很无助吧……也是希望有人能帮帮他的吧……”

　　“所以啊，我又回去找你。看到你受伤了，就想着带你回来治伤，不成想此举会害了你……”

　　“对不起……”

　　“是我没能力保护你，没能力保护炳煌。都是我……”

　　说到最后，清泓已是泣不成声。泪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小狐狸不再湿润的鼻尖上……

　　突然，一股淡蓝色的光柔柔地将清泓怀中小狐狸包裹起来，带着小狐狸缓缓升到空中，发出了一阵耀眼的光芒。

　　强光之后，小狐狸又落在了清泓的怀里，轻轻地睁开了双眼，那圆溜溜的漆黑的眼中多了些蓝色点缀，就好像……好像那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清泓抹了把眼泪，看着小狐狸噗嗤笑了出来，眼角的泪水也都含着喜悦。

　　小狐狸也望着清泓。

　　原来是他……

　　“老祖宗，这可如何是好？”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既是天意，又何需我们再多事。回吧。”老人说着便转身往回走。

　　温然追上老祖宗，用传音入密之法问老人，“老祖宗，您对这狐狸的作为可算是打破了誓言？可会有不妥？”

　　老人停下，回头看了眼温然，死了又活了他也不知这算不算杀生，只说了句“不知”，而后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傍晚时分，清泓搂着伤已大好的小狐狸酣然入睡，整个霓境之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只有一个人还醒着……

　　躺在床上的老人痴痴地望着窗外自言自语着。

　　“师父，请您告诉青云该怎么办。”

　　“师父，青云已无法探知清泓炳煌二人的人生轨迹，火凤，狐狸，我都无法得知其来历。如今我的誓言也该是被打破了，青云，已无能为力了啊……”

　　“师父，请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

　　忽地一阵清风吹动了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惊动了几只鸟雀。

　　“师父，原来是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