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背离，许能多欢喜》楼洗月

8、微光

　　那人在萧玦的身后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他的手已经距离萧玦的脖颈很近了，好像下一秒，他便能从后面用双手扼住女生的喉咙。
　　他突然停了下来，试探着喊了一声：“萧玦？”
　　萧玦的身子在他的声音中一僵，然后慢慢的转过头，眼底是还未收尽的怨愤。
　　“叶…叶祈…”她愣愣地说。
　　她哭花了妆，眼影在眼睛周围晕开，混合着睫毛膏变成了斑斑肮脏的污迹糊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哭肿了，脸色被寒风吹的惨白。叶祈扶她时，隔着一层衣服他能感受到女生身子的冰凉和颤抖，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让她痛哭的那件事。
　　叶祈本想扶她到前面不远处的公交站台下稍坐，缓一缓情绪。然而，萧玦刚刚站起身来，便挣脱了叶祈的胳膊，朝一旁清洁工人扫起来的雪堆走过去，从上面扯下她的围巾。叶祈站在一旁看着她，他并非是个会安慰人的人，于是在此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来宽慰他。他只能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安静地看着她做着不知清醒还是不清醒的事情，直到她从雪堆上扯下围巾，不假思索地就要将那带着雪碴的围巾围到脖颈上，他才快步上前，抢先一步阻止了她的动作。
　　萧玦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
　　叶祈将自己的围巾从脖子上接下来，然后围到萧玦的脖子上，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两声，说到：“回家的路上在雪地里看到一只小野猫趴在这里，心里好奇就像下来逗，没想到这小野猫是有难的猫，我一想吧这心情不好的猫肯定不能逗，可我来都来了，就顺便发扬一下助人为乐的传统。”
　　萧玦“噗”地笑出声。脖颈上的围巾带着男子的温度，一寸一寸地温暖了她脖颈处冰凉的皮肤，血液流淌的快了些，连着双颊也有了热乎乎的感觉。
　　“谢谢。”萧玦闷着声，将脸往围巾里埋了埋。
　　叶祈耸耸肩，表示不客气。他在雪堆旁蹲下身来，摆弄着雪。
　　“我这个人嘴笨，你别介意。”
　　——他将雪堆的顶端用手压压实，塑成一个球的形状。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事情而哭，单纯的说希望你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未免太不切实际你也肯定做不到…”
　　——双手因为摆弄雪花而冷下来，他放到嘴边哈哈气，然后继续，玩的不亦乐乎，说话也开始“哼哧哼哧”喘起粗气来。
　　“凤凰涅槃而重生，不如试着抛弃过去的自己，假设萧玦已经死了，她过去的事情与你通通都没有关系，你不过是一个与她同名的人，你的人生与她毫无干系，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叶祈用手指在不规则的雪球上戳了两个洞，然后将萧玦的围巾围在刚刚堆好雪人上——萧玦才看出来，原来他这是做了一个雪人…
　　叶祈站起身来指着那个勉强看得出是个雪人的东西说：“这个就是萧玦，它会慢慢的融化消失，带着你所有烦心的过去，所以它消失之后…”他突然双手抱拳，像古装剧里大侠间示敬一般，“望女侠如换新生。”
　　“呸！”萧玦先是愣了下，片刻的功夫便不留情地嫌弃出声，“这么个鬼玩意儿怎么可能是我！”
　　“…说实话，现在你真没它好看…”叶祈遗憾地摇摇头，他拍拍萧玦的肩，一副老成得不像话的模样，“萧玦，我认为我是你的朋友，所以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逞强，用不着把情绪掩饰起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情绪的问题。”萧玦愤愤地指着那堆“鬼玩意儿”，“而是，你似乎对我有什么意见。”
　　叶祈笑起来。
　　路灯橙色的灯光下，他的影子拉的很长，虽然围巾给了萧玦，但叶祈像是丝毫不畏惧寒冷一样，挺拔地站在北风的萧瑟中，就像他身后那棵积了雪却依旧矗立的柏树。萧玦安静下来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抽抽鼻子，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叶祈眸中含笑：“不客气。”见萧玦要去捡回围巾，他拉住她，“这个不要了，我买条新的还你，算是…给心情不好还被我调侃的野猫的慰问。”
　　冬夜似乎持续了很久，冰封了世界的每一处角落。而如今，遥远的天边似乎泛起久违的晨光，带着春天的温暖的气息，缓慢地一步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