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背离，许能多欢喜》楼洗月

6、相逢

　　落了雪后，路变的难走起来，尤其是到了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温度降下来，雪水和没有融化的残雪纠缠在一起，在路面上结了亮闪闪的一层冰。陆离放慢车速，小心地行驶着，副驾驶的萧玦沉默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你住哪。”陆离又一次开口，加上之前的三次，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尝试问出萧玦的地址了。
　　“停车，我要下车。”这也是萧玦第四次这样回答他，而且她的目光始终看向窗外，一直没将陆离包含进她的目光里。
　　“萧玦，我不跟你闹脾气，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我已经清醒了。”
　　喝醉的人有几个是承认自己喝醉了的。陆离只当萧玦在意识不清醒下任着性子撒酒疯，自顾自的看着前方开车，无视了萧玦这句话。
　　然而下一秒，萧玦见他迟迟不肯满足自己的要求，竟松开安全带，然后去拉车门。
　　陆离一惊，立马将车开向路边，来了一个急刹，车子随之发出“喀——”的声响，萧玦的身体猛的向前一倾，在车子前方狠狠地磕了一下，然后又重重地摔进座位。
　　“萧玦你疯了吗！”
　　陆离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扶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的颤抖，手心湿湿的，冒了许多汗。幸好他锁了车门，所以在萧玦拉车门的时候才没有成功打开，否则…
　　陆离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将萦绕在心头的后怕和愤然压抑下，便侧过身去。他替萧玦顺了顺凌乱的头发：“你有没有受伤？”
　　“你不要碰我。”萧玦的声音低低的。
　　陆离的动作一滞，然后顺从地收回了手，轻轻地叹了口气：“阿玦，为什么要这样。”
　　萧玦低着头，不说话，隔了一会儿，她突然去拉车门，这次，她记得了先打开车锁。
　　陆离赶紧追下车，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他低着头默默地看着萧玦，并没有说话。
　　萧玦总算是抬起头正视他，一双眼睛深深地，映着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映着他的身影。
　　“陆离。”萧玦带着迷离的，却疏远的笑意，哑着嗓子叫了他，“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嗯？”
　　“我们已经分手好久了。”
　　陆离轻笑起来：“我知道，不需要你提醒我。”
　　“所以…你不要这样…”她竟带上一种 恳求的语气，希望他让她走。陆离只觉得心一阵疼，就好像深冬的夜晚的风直直得吹进心里，像刀子一样狠狠地扎在他的心脏上。
　　萧玦无从得知他心里好似受了伤，虽然被这凛冽的风一吹，酒精麻痹的作用消减了许多，但是身子也冷了许多打着抖，脑子中还隐约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此刻在陆离的面前摇摇晃晃，一副酒还没醒的样子。
　　一阵大风吹来，萧玦没有防备，差点摔倒，她一把抓住陆离的胳膊。陆离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去捞她，手在她的背部，将她往自己的怀中一推。
　　时隔多年，他终于又拥抱了她——哪怕她并不情愿，在他的怀里挣扎。
　　“萧玦。”他闭上眼，逼着自己的声音冷下来，“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性格，你不需担心我想与你有什么牵扯。你喝醉了，路上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你愿意让你自己遇到什么危险么？”
　　这句话起了作用，怀中的人儿安静了些。陆离稍稍松了口气，接着说：“我送你回家，好么？”
　　萧玦犹豫了一下，最终，寒冷和醉酒战胜了她的倔强，她点点头。
　　陆离无声地笑笑，他将萧玦放开，扶着摇摇晃晃的她走到车边。他打开副驾驶的门，手机在口袋了响了起来。
　　“你先上车，我接个电话可以么？”陆离像哄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而萧玦此时也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点点头，听话的自己上了车，轻轻带上车门。
　　多年来的习惯让陆离接电话时并没有刻意回避她，透过虚掩的车门，陆离的声音隐隐得透进来。
　　“老江，怎么了？我暂时走不开…行，我可能要晚去一会儿，在哪你给我发过来…”
　　这段话飘进萧玦的耳朵，尤其是某个称呼深深地刺激了萧玦的神经，她的酒彻底的醒了。
　　她再次打开车门，漂亮的眼睛看着看到她下车后疑惑的陆离，冰冷冷的，像着渐渐冷下来的夜。
　　“怎么了？”
　　“我要走了，你不要跟过来。”萧玦抽了抽鼻子，“我的酒醒了。”她的步子也平稳了很多，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坚定了信念，头也不回。
　　“萧…”陆离在身后叫她。
　　“陆离，”她打断了陆离的话，声音在大风里有些轻飘飘的，“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雪轻飘飘的，又开始落了，冰凉凉的雪花，一片一片的，仿佛不是落在人世间，而是落在她内心深处最冷的地方。
　　走累了，萧玦抬起头望着天空，雪花被霓虹映出斑斓的色彩，多么静谧的雪夜啊，跟好多年前那个晚上一样。可是为什么，那个夜晚不能像今天这样安宁。
　　想到这，她身体的某处好像又剧烈的疼痛起来，就像一张白纸，被好多人撕的粉碎——就像那晚。
　　老江…江宸，萧玦冷冷地笑，一个人究竟可以无耻到怎样的地步，江宸，我真想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