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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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的关系继续诡异地磨合。当乔伊斯看清瑟朵儿言下潜在的威胁，他当即利落地爬下床开始学习如何服侍兽人主人。乔伊斯乖巧殷勤地跟着里奥，帮他打下手建兽栏、修补房子——重体力活基本是里奥的，他就在后面捡捡东西、端端水、擦擦灰、扫扫地。
房子太小，里奥除了扩大自己的地方，还打算给乔伊斯也盖一个房间。这时候看起来以上这些活计就明显失职了，于是乔伊斯立刻找到了更轻松的侍奉方式。随着他一天能比一天走得更远，他开始插足更多之前顾不上的事务，比如购买日常用品、帮里奥买药。还有别的七七八八和人打交道的事情，家里既然安顿下来，那就总有杂物要补充。显然不能让还要养伤的里奥出去干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这些就统统被乔伊斯义不容辞地接过来。
有些人天生适合干这个而不适合干那个，前小商贩在精明巧妙地展示自己的用处后，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家里的财政大权：用小箱子和小袋子把大钱和零钱分开放好。箱子埋在火坑旁的地下——乔伊斯找的地方，里奥挖的。袋子则给乔伊斯随身收好。乔伊斯每付出一笔钱，他会回来跟里奥报账，并由里奥记在小本子上——虽然他每天晚上都主动把钱袋给里奥数数，但兽人祭司不太关心这个，数了两次后就表示“你拿着吧没钱了和我说。”……他这一生大概只有最开头的十几年管过一些被称之为“零花钱”的财物。于是家庭账本开支也建立起来。
乔伊斯用最快的速度摸清了特弥拉部落的平民区、贸易区和不可接触禁区，然后开始如鱼得水，早出晚归。既然知道自己是如何来的，乔伊斯也就不打回去的主意。他小心地绕开亚摩和瑟朵儿，主要是瑟朵儿，巡视出没的地方，在自己划定的安全点选定根据地，抖开带来的粗布坐席占好地盘——塞留斯神保佑——乔伊斯决定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这儿除了一个官员维持秩序和交一些摊位税，甚至没人收保护费！然后他开始发挥本领，口沫横飞地忽悠那些特弥拉人。
摊位上没有东西卖，有人过来询问时，乔伊斯就说自己是奉主人之命来考察市场的。人人都知道那间小木屋里住着女王礼遇的客人，于是他开始大杀四方地交朋友摸索行情，套问各种可以进货和贩卖的日常百货，并不忘把自己那间破小木屋吹成神秘而友善的林间城堡，里面居住的可怕兽人则是神秘而友善的天外来客。特弥拉的传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当乔伊斯把这些五个中就有一个夹杂着各种羽毛的人们的来历搞清楚并和里奥切实地联系上后，就没有什么能阻拦他在此地重开闪金商行的热情了。
他计划中对里奥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主人。”里奥正汗流浃背地扛着木桩插到地里，完成扩建房子的最后一道大工序。屋外的火灶里用余火温着水，另外有一罐子凉的放在地上。里奥回过头来问：“什么事？”他和气地问：“你有什么东西要买吗？还是缺钱？”
乔伊斯小心翼翼地说：“那个，钱应该还能支持日常开支，家里的东西您知道的，目前都还够，暂时没什么我能想到的大开销。不过有些人在集市向我搭话，他们知道我们这里有棉布，快下雪了，什么东西都缺，他们需要棉布做些合适的内衣，问我可不可以来询问。所以，如果您好心，或许可以拿出一些给他们……”
每天都只出不进，钱快用完了，错不在乔伊斯身上。瑟朵儿亲自赶着驴车来的，大家都看到了，错也不在乔伊斯身上。严冬即将来临，人们都在囤货，棉布是紧缺商品，有货为什么不问，错更不在乔伊斯身上了。这些话里包含的种种巧妙机锋都被置若罔闻。老狮人哦了一声，毫不在意地说：“如果他们想要，你问问要多少，拿去就是了。”上下地看了乔伊斯那小身板一眼，主动询问：“要……我送过去吗？”
乔伊斯：“……”他算错了一件事，对付里奥最好的方式是卖可怜。他连连摆手，脸上扯出谄媚讨好的笑：“不不不，您在这里坐着就好，这点事儿我能干！既然您没问题我现在就去！”然后问：“您要定价多少钱呢？”并且在心中准备好一系列日常百货价格和自己的定价，里奥如果问了，他立刻能够流畅无障碍地向主人陈列以供参考。
里奥诧异地说：“啊？你原来是要卖的吗？”他连客套用语都没听懂，真以为乔伊斯是要拿出布去做慈善的。乔伊斯沉默了一阵，终于知道自己对付里奥最好还是有什么说什么。然后毫无诚意地敷衍过主人。“是卖的，如果您不知道要卖多少钱，那就小的自己定价了？”里奥怎么会不同意呢？乔伊斯说：“如果您有空，能帮小的一个忙吗？把这些布……”他大逆不道地让主人搬货上车，报好帐和预计回来的时间，然后赶车走人。
他临走前里奥还喊他喝水：“你累了一早上吧？先喝口水再出去。这个水罐子凉好了，你也带上吧。”
来自异世界的雷乌斯的棉布，上面还附有女王大人和瑟朵儿·埃图拉大人的祝福。乔伊斯带来的布不是用抢手两个字能形容的。他当机立断进行饥饿营销，卖到一半就带着剩下半车货物提早回家。集市那群特别好骗的肥羊还依依不舍地挥手送他：“乔伊斯，你明天一定要来！”来到特弥拉的第十二天，乔伊斯成功打开了人气市场，在这个钱多人傻好骗的部落中建立了友善声望。若不是他心有余悸，差点就能获邀加入前往毛拉和俄米人的贸易商队阵营了。
乔伊斯到家时是下午，里奥不在了。屋外火灶的余火里换了一个炖着肉粥的罐子，被叶子盖住口咕嘟咕嘟地翻滚，冒出诱人香气。乔伊斯进门坐下把水罐里的最后一口水喝了，又去装水来烧。他大约知道里奥在哪里，狮人如果出门，基本都是去那个叫做凯罗兰·赤狐的兽人墓地。他自娱自乐，把车赶进栏，给驴喂水，在周围努力找些杂事打扫打扫，给灶加点柴，摸摸索索，然后到夕阳西下。
里奥还没回来。
一个奴隶应该主动殷勤地讨好主人，就算主人很友善好哄，那也不是奴隶能得寸进尺的理由——旁边还有一个看他不顺眼的瑟朵儿，或者她上面那个能把人活活吓死的亚德弥拉女王——看着呢。为了能做一个更不露痕迹得寸进尺的奴隶，不敢闲下来的乔伊斯决定去接里奥回家。他擦了擦汗，带好手巾和水，又把咴咴抱怨的驴套车赶出去，往那棵大树走。
里奥在树下坐着。他大约祈祷完了，只是坐在地上，靠着木碑旁边，坐着坐着睡着了。有些来来往往的人路过往他这边投来一眼，狮人毫无所觉。他沉沉地睡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好眠鼾声，他很累了。他穿着合身的衣服和裤子，两手交叠在小腹上，他全身上下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粗大的尾巴盘旋在一旁，不时动一动，驱赶扰人蚊虫。
夕阳照射在他身上，映得那不染尘埃的赤金色鬃毛柔软而耀眼。
乔伊斯的心突然平静下来。他上前叫醒里奥：“主人，太阳下山了。”并给他手巾和水擦脸解渴。里奥不好意思地和他道歉：“我回去晚了，我们这就走。”他站起身，高大浑厚的背影伸展，他弯下腰来，神情柔和地看着那块木碑，交拢双手祈祷一下，然后对它微笑和告别。
“再见，凯罗兰。”
他们一起坐着驴车回家。新扩建的房子和兽栏都漂漂亮亮地立在那里迎接他们。晚上天气晴朗，乔伊斯和里奥一起坐在外面沐浴着星光吃他们的晚饭。里奥打的水，里奥烧的饭，里奥盖的房子做的床，吃完饭里奥打水供他们洗漱。乔伊斯突然恍惚一下，他们的生活和宽溪城时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房子扩建了，虽然头顶上的干草还没铺好，乔伊斯至少也算有了个自己的房间。入睡前他对里奥说：“里奥。”里奥回过头来，他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带着惊讶。他比乔伊斯更不适应自己的身份，这么多天来他都尽量避免叫乔伊斯的名字，不知到底是怕他生气还是自己觉得奇怪。乔伊斯笑着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点容易察觉的讨好，但那讨好看起来比之前亲切多了——然后里奥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他问乔伊斯：“什么事？”
乔伊斯说：“那个箱子明天也给我吧？我有别的买卖要做，得要点本钱。我不会给你亏钱的。”反正再亏里奥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了。乔伊斯眼也不眨地放着大话。
里奥说：“好的。”乔伊斯很满意。他决定把里奥当做自己新的依靠。兽人难道比侏儒难伺候吗？这件事情他在过去的十二年里已经学习完了，而且得心应手。他和里奥互道晚安，然后回房去，得意地盖上毯子，闭眼入眠。
在陌生的地方，乔伊斯一切都好。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章
，还差 